喬叔一愣, 像是想起什麼似曾相識的畫面,竟沒再說什麼,整個人看上去也和氣了不少。
就這麼兩句話的時間, 邵強幾乎快把門敲出個洞來, 張小白忙去給他開門。
門一開, 一道粉紅色的人影就靠了上來。
“張小哥, 早上好啊!”是關豔豔。
香風撲面, 嗆得張小白險些一口氣沒換過來,他走了個拳步避開這道香風,這才調勻了呼吸。
關豔豔算準了角度, 估計張小白一定躲不過去,所以用得力氣極其實惠, 可她只覺眼前人影一閃, 她就撲了個空, 對着地面砸了過去。
“小心。”幸好她身後的邵強手快的拉住了她,才讓她穩住了身形。
只是, 邵強用力過猛,給她的禮服裙拽鬆了一些,顯不出她自認曼妙的腰肢了。
“表哥,你怎麼一點都不知道憐香惜玉?”邵強不明白,盛裝打扮的關豔豔爲何沒有誘惑到張小白。
張小白想要禮貌地微笑, 可在這香氣氤氳之地, 他實在笑不出來。
“這朵花只該當表弟來憐惜, 我只是個局外人。”
“什麼局外人?咱們現在可是難兄難弟——咦?你屋裡還有人?”邵強眼尖地發現了門口擺放的其餘兩雙鞋子。
張小白心裡有些犯愁, 該怎麼把這道香風就此攔在門外, 他可不想弄一屋子這種味道,他還呼不呼吸了?
喬叔和遊四海這便走到了門口, 四人相見,場面分外尷尬。
“是你?”邵強只見過喬叔,自然不認識遊四海。
“我還想問,怎麼是你們?”喬叔並不太想多說。
他示意了一下游四海和張小白,“我也差不多坐夠了,該走了,剩下的就是你們的事了。”
“我送您。”張小白獻殷勤。
喬叔正要擺手說不用,邵強卻突然插話:“正好,我跟豔豔就不進去了,本來就是來找你吃飯的,你下樓送人,之後就跟我們走吧。”
張小白一聽他們說不進來,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被邵強來此的意圖震驚到了。無緣無故的,他爲什麼要請他吃飯?
“這恐怕不行。”遊四海替張小白回答了兩人,“小白兄弟已經答應跟我去吃飯了。”
“我什麼時候答應……”
請客吃飯這種事,張小白一點都不想去,外面的飯菜,怎麼趕得上他自己的手藝?
“得嘞,一起去吧。我請,人多,吃飯熱鬧。”邵強沒有再給張小白說話的機會,也不讓遊四海再說什麼。
“這次主要是我和我表哥都落難了,有共鳴,表哥還答應要教我女朋友做飯,不管怎麼說,我也得表示表示。”
張小白送喬叔下樓,想着一會兒該找什麼藉口拒絕邵強。
喬叔卻說:“我看他不會無緣無故請你吃飯,方纔那理由有些牽強,你去看看也好,看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張小白看到那邊,邵強和關豔豔已經鑽進車裡,遊四海也被他們勸上了車,他點了點頭。
“行,就到這裡吧,我這身子骨硬着呢。”喬叔抓了一下張小白的手,“放心,我認識路。你這小夥子,比我想象的要好那麼一點。”
喬叔夸人的方式有些特別。張小白目送他離開,返身上了邵強的車。
當他們發動車子離開的時候,誰都沒有料到,樓上,什墨水的房門,咔噠一聲被人從裡面打開了。
*
邵強帶他們去的是一家火鍋店。
桌面上有五個稍稍凹陷下去的圓形檯面,一大四小。
“幾位是要一個大鍋還是四個小鍋?”服務員常規性的詢問。
“當然是一個——”邵強正要決定,張小白卻突然打斷了他。
“四個小的。”他說。
邵強很不適應自己的決定被別人改變,但礙於情面又不好發作。
“大家都在一個鍋裡吃多熱鬧?”
張小白禮貌地微笑:“我不習慣,下館子就很不習慣。”
聽及此,邵強面色有些不悅,不過他並沒有說什麼。
反倒是關豔豔,嘟囔了兩句:“說請他吃頓飯,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
“豔豔!”邵強沒讓關豔豔繼續說下去,她說話的音量不大,可在場的幾人都能聽得清,若是鬧了什麼不愉快就不妙了。
張小白翻着菜單,權當沒聽到。
遊四海卻擡了一下眼皮,瞧了關豔豔一眼,險些把她瞧出一個哆嗦。
飯前的小插曲就這樣過去,等到鍋裡水開,熱氣氤氳之時,又發生了件事。
起因則是因爲關豔豔用自己的筷子給張小白麪前的盤子裡夾過去一塊生肉片。
“張小哥,你多吃點兒。”
張小白看到關豔豔筷子尖上殘存的唾液泡泡,只覺原本就勉強的食慾頓時全都消散於無形。
他點了點頭,卻不動面前的任何食物,過了一會兒,他便放了筷。
“你吃完了?”關豔豔驚訝地問他。
“嗯,吃完了。”
張小白沒有想到,自己隨意的一句話,竟惹關豔豔發了飆。
“張小白你什麼意思!怎麼我們兩人請你吃飯你很不樂意?不樂意你可以不來!來了又不吃!我關豔豔見過擺譜的,沒見過你這麼擺譜的!”
“我只是不習慣,沒有別的意思。”
張小白覺得關豔豔有些誤會他了,但他除了平靜地回答她,一時還真沒想好要怎麼解釋。
不過就他這平靜的表現,在邵強和關豔豔看來,就是默認了的意思。
原本還儘量維持一團和氣的邵強也不打算再裝模作樣了。
他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表哥,我今天特意去請你來,一是爲了好好溝通溝通咱們兄弟倆的感情,二來也是我之前說過的,你同意教豔豔,我們必須要好好感謝一下。再有,這最後一方面原因,則是我想跟你講點兒什墨水的事情,她小時候的秘密,但現在看來,你對這些好像一點都不感興趣。”
張小白一聽到什墨水三個字,瞬間緊張起來。
“我怎麼不感興趣?”
“你感興趣?那你倒是吃啊!”邵強指着那塊關豔豔夾給他的生肉片,“吃了它!”
面對邵強這樣的態度,張小白也不惱,他只是慢條斯理地反問他:“是不是,只要我吃下這個,你就會告訴我什墨水小時候的事情?”
“那是當然。”邵強冷笑。看來這個尚未謀面的什墨水,果真在張小白心裡很重要。
張小白得到肯定的答覆,立刻便拿了筷子,將生肉片撿起來,放進滾燙的水裡。
“小白兄弟——”遊四海有些看不下去,他拉住張小白的手臂,只要張小白給他個眼神,他立刻就能把拳頭招呼到他們對面之人的身上。
可張小白像是完全不理解他的目光,繼續涮着他的肉片。
“謝謝你,遊大哥,不過這是我的事。”
肉片已經完全變了顏色,張小白說着,挑起筷子,將肉片一點點遞到嘴邊。
沒人看得到,他眼底暗藏着的,是幾近赴死的決心。
邵強暗笑着他的傻,關豔豔則笑出了一副解恨的神色,遊四海神情有些擔憂,但他看不出來張小白有什麼不對。
就在這時,張小白忽然發現,他遞到嘴邊的筷子,動不了了。
有兩根纖細的手指捏住了他的筷子,如鐵鉗般讓他無法動彈。
這個熟悉的感覺是——
張小白順着那雙手往上看去。
“墨水!”
什墨水穿着一身黑色的練功服,一雙眼裡不知道醞釀着什麼。
她手指一動,掀掉張小白的筷子,連帶着那片肉也掉到了地上。
“什麼叫這是你的事?”什墨水打量了幾眼邵強和關豔豔,“我不管他們是誰,總之,欺負你就是不行。”
“還有,叫姐。”
“墨水姐。”不知道爲什麼,張小白覺得她生氣的樣子特別可愛。
邵強嚥了口唾沫:“你,你就是什墨水?”
這人怎麼靠過來的?他一點都沒有察覺,而且她怎麼找到的這裡?看氣勢,簡直是神兵天降啊!
這張小白的命,也太好了。
“你知道我?”什墨水掃了他一眼,“知道我還敢動我的人?”
“不不不,我們不知道。”關豔豔見形勢不對,忙站了出來。
什墨水並不想跟他們多說,她拽起張小白,這時候遊四海也站了起來。
“我們走。”
“你怎麼找到的這裡?”見到什墨水,張小白已經完全忘記了剛纔心頭的陰霾,只覺通透和歡喜。
“出去再說。”什墨水拉着張小白的手臂,感覺他似乎瘦了。
然而,有人並不打算就這樣讓他們離開。
“等一下。”邵強和關豔豔對視了一眼,雖然不太敢說什麼,但還是硬着頭皮出了聲,“這位,人是我專門請來的,你說帶走就帶走,不太好吧?”
什墨水看了看他,沒說什麼,但張小白卻知道,她身上的氣息已經完全變了,這是隨時會出手打人的狀態,看來她是真的動了怒。
張小白伸出另一隻手拽住什墨水的胳膊,對邵強他們說:“表弟,墨水姐是我叫來的,我怕這頓飯不好吃,所以提前叫她來帶我走。”
關豔豔躲在邵強身後,一雙眼睛瞪得像對銅鈴,沒看出來他有這等睜眼說瞎話的本事。
“表哥,你就當真這麼不給我面子?”
“面子是什麼?能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