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水繼續走她的路,並不打算理會光頭男,被誤會是“打掃衛生的”,她不覺得有什麼,這世上工作繁多,不存在什麼高低之分,更沒必要跟這種傢伙一般見識。
可有些事既然找了上來,想避是避不開的。
那光頭男見墨水走得從容,便假借教育孩子的機會繼續諷刺她:“你看到了嗎?小宇,你要是不好好練,以後你也會跟這位阿姨一樣,做着低賤的工作,被人呼來喝去。”
“看她年紀輕輕的,有點姿色,估計早早學都不上了出來打工,肯定連大學是什麼都不知道,現在的某些小姑娘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做過什麼見不得人的工作。”
“唉——”墨水嘆了口氣,她還是沒辦法完全當做耳旁風,即便明知道面對“垃圾人”最好的方式就是不去理會他,可她還是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看向光頭男,以目光警告他注意言辭。
“怎麼地?說你兩句你還不樂意了?一個打掃衛生的——小宇你拽我幹什麼?”光頭男低頭看向一直站在他身邊的臉色蒼白的小宇。
只聽小宇虛弱地說:“爸,那不是阿姨,是姐姐。”
“我管她是什麼,一個打掃衛生的,就不該對你爸這種態度。”光頭男揮開小宇,也不管小宇是不是被他推到地上,他大步邁向墨水,擼起胳膊挽起袖。
墨水看了小宇兩眼,想不到這傢伙的兒子倒是比他爸“懂事”多了。
“我之前就已經說過,我不打算接受這份工作,所以我不是你口中打掃衛生的,更沒有理由任你在這裡吆喝。再有,這世上的工作不分高低貴賤,只有人心才分,我不知道你是做什麼工作的,但看你這副嘴臉,賤人這個詞倒是跟你很配。”
這世上有些人就是這樣,當他用莫名的優越感羞辱別人的時候,他覺得理所應當,而當這種羞辱反了過來,他就像被踩了尾巴的耗子。
“xx……”光頭男冒了一大串的髒話,擡手就向墨水的臉上扇了過來。
墨水是何許人也,豈會讓他打到。
她不退反進,立掌一出,光頭男就倒飛了出去,摔到了一丈遠外的草坪上,許久都沒有緩過勁來。
解決了一個,又冒出了另一個。
一直站在一邊的“楊媽”動了,光頭男對墨水嘶吼的時候她不動,對墨水動手的時候她也很安靜,然而現在看到光頭男倒了,立刻變了眼色,向墨水攻了過來,這敵我的立場倒是很分明。
“楊媽”上前直接一個側踢,擊打部位對着的是墨水的太陽穴,看她這腿風,這一腳踢實了,少說也得是個輕微腦震盪。
墨水依舊不退反進,變掌爲拳,打到“楊媽”發力的腿上,“楊媽”便也立刻倒飛了出去,她要比光頭男飛得更遠些。
“這什麼功夫?這麼厲害!”、“連四段的楊老師都不是對手!”、“厲害了,她是來踢館的嗎?”、“小小年紀,你懂什麼叫踢館嗎?”
……
聽到這些議論的聲音,墨水發覺,訓練室的木拉門竟全部打開了,裡面的學生、教練、以及一些學生的家長,在門口排排站成了觀衆。這就有些麻煩了。
她恢復到平時的站姿,甩了甩手,這兩人雖然一男一女,但肌肉都很結實,都用皮糙肉厚來形容也不爲過,所以現在,她的手有些疼。
“好一招卷地風。”
一個人的聲音突然響起,蓋過了所有人的小聲議論,衆人紛紛安靜下來,看向說話之人。
是那個方框眼鏡男,墨水暗道不妙,如果她沒記錯,這傢伙姓秦,是這裡的負責人,而現在,他似乎看懂了她的招數。
能看懂她的路數,再加上他的年紀,墨水稱他一聲“前輩”不爲過。
黑白拳流傳廣,被人認出一招半式也在情理之中,可眼下,這位秦前輩若是要跟她動手,恐怕就不是一招卷地風能解決的了,到時候就要用上更多的招式,這是墨水最不希望發生的。
再打更多的人,她就真的要算是“踢館”了,明明她只是到這裡來“參觀”的啊!
墨水知道秦前輩在觀察她,所以她表現的很平靜。
三秒後,這位秦前輩開了口,卻沒有針對墨水。
“楊媽,學生家長跟外人的事與我們無關,你怎麼也跟着胡鬧?”
倒在地上的“楊媽”勉力爬起來,四處摸索自己的身體,她身上確實是一點傷口都沒有,若不是有背部的隱隱作痛,她甚至都懷疑剛纔那一下是不是幻覺。
“老闆,您怎麼過來了?”
墨水一聽這稱呼,頓時瞪大了眼睛,敢情這秦前輩不只是這裡的負責人,還是這兒的老闆,有錢!
“老闆,這女的身上帶着功夫,不能就讓她這麼走了,要不是這位學生家長試探,我們都要被她騙了。我們這裡是跆拳道館,別的雜七雜八的功夫不能入內——”
“楊媽”還想要再說,卻被秦老闆擺手制止了。
“小姑娘學的什麼拳?”秦老闆和顏悅色開門見山,直接問出了他最想知道的問題。
墨水一時沒想明白這秦老闆想做些什麼,但打架她不怕,打機鋒她也不懼。
“黑白拳。”
秦老闆推了推眼鏡,笑容變得有些僵硬。
“原來如此。小姑娘你剛剛用的這一招練了多久?”
聽了墨水的回答,也就秦老闆還能繼續鎮定的問問題,旁邊的那些學員們幾乎要炸裂了。
“這怎麼可能?那種軟綿綿的拳。”、“就是啊,那不是養生的嗎?”、“打死我也不信,黑白拳有這麼大威力。”、“就是!還以爲她練的空手道截拳道什麼的。”……
早知道大衆對黑白拳有很多的偏見,沒想到會這麼嚴重。這裡這麼些孩子,卻沒有一個提及我華夏傳統武術種類,墨水的心有些涼。
“十年。”墨水答着秦老闆的問題,已決心不想再在這裡待下去。
得到了答案,秦老闆躲在眼鏡後面的眼睛立刻笑成兩道弧,他語重心長地對在場學員們進行及時教育。
“孩子們,你們聽到了嗎?十年!人家一招練了十年,所以纔會有今天的威力,這種毅力,你們都應該向她學習。如果你們也能像她一樣,一招練十年,不管你們學的跆拳道也好,其他什麼也好,還愁學不成嗎?”
“呃——”墨水沒有告訴他們的是,這一招她確實練了十年,但這十年她也有練其他的招數。
秦老闆這是在給自己找臺階下,她還是不要拆穿他了。畢竟這裡算是人家的地盤。
“那麼,秦前輩,我可以走了吧。”墨水禮貌性地說了一句,也不等秦老闆的回答,轉身便走。
一溜煙的出了院子大門,墨水沒有絲毫留戀。
她果然還是不該進去的,工作什麼的又沒戲了,以後再找工作,還是不要跟武術扯上關係爲好,在山外面,她根本看不到傳武的生存之地。
墨水走後,秦老闆笑眯眯的眼睛一下子就消失了,他看向“楊媽”,小宇,以及光頭胖子,沉聲道:“今天的訓練提前結束,都散了吧。”
“小宇,把你爸扶起來,帶着他一起去我辦公室。”秦老闆又將“楊媽”招到近前,“把訓練室收拾收拾,收拾完去找我。”
辦公室就是墨水第一次見到秦老闆的那間屋子,裡面除了一張小几,一個素雅的花瓶,裝飾的極其簡單,冷清卻又不失嚴肅。
“小宇,還記得你到這裡的第一節課,我對你們講過什麼嗎?”秦老闆看上去很平靜,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是他發怒的前兆。
小宇站在柔軟的毯子上,低着頭說:“跆拳道,重在道,重在德,無德無行之人永遠也無法掌握真正的技藝。”
“我問你,你還是很排斥學習跆拳道嗎?”秦老闆站在小几的另一邊,緩聲問他,“我聽說你今天又吐了。”
“是,我從來都不想學這種東西。”小宇誠實的回答,卻迎來他父親的呵斥。
“小宇!”光頭胖子低聲斥責他,“怎麼說話呢?你知不知道我給你送到這裡學習,託了多少關係,花了多少錢?結果你還不給我爭氣,訓練都比不過小你三歲的新人!”
“好了。”秦老闆一開口,光頭胖子也被他的氣場震住,頓時住了聲。“小宇,你先出去。”
“你是小宇的父親,不是我的學生,按理說,我並沒有權利也沒有義務來教育你什麼。”小宇一離開,屋內暫時就剩了秦老闆和光頭胖子兩人,“但有一件事我還是想提醒你,花錢賣的二段不要總提,說不定哪天你就遇上了真正的高手,比如今天這位。”
“哼,區區一個小丫頭而已。”光頭胖子並沒有聽進去秦老闆的話,但礙於秦老闆給他的隱形的壓力,他還是含糊的應了,不會再強迫小宇練習練到吐。
等小宇和光頭胖子都走了之後,“楊媽”也收拾好了訓練室回來了。
秦老闆坐在小几前,照着手機的通話記錄抄着什麼,寫完之後將一張紙條遞給“楊媽”。
“幫我查清這個號碼持有者的身份來歷,s城什麼時候來了個這麼個人物,我竟然沒聽到一點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