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華和李谷的分工很明確,姓李的負責煽風點火,引蛇出洞,上房撤梯——至於他,只負責收網抓人。
葉華很擅長這個,甚至不用什麼準備,直接手到擒來。
所以葉華有大把的時間擺弄熊貓……小東西已經越來越大了,但吃貨屬性有增無減,每天都要準備足夠的竹筍,窩窩頭,還有牛奶……只要有吃的,不管怎麼抱,怎麼摸,小傢伙都乖得不得了!
葉華見吃得香,一把搶走了竹筍,小東西立刻瞪着水汪汪的眼睛,那個無辜的小表情,只需要三秒鐘,就讓統帥千軍萬馬的冠軍侯徹底認輸了。
不但乖乖還了竹筍,還加了一盆奶,另外葉華準備給滾滾做幾個木製的玩具,球啊,搖搖馬,都是少不了的。
他在後花園忙活着,李肆滿臉春風來了。
看到他高興的樣子,葉華的心咯噔一下子,他連忙站起,疾步過去,要質問李肆。情急之下,他忘了懷裡的滾滾,小傢伙不出意外,重重摔在了地上,發出嚶嚶慘叫。
葉華趕快心疼抱起,安慰了好一會兒,才哄好了滾滾。
很不幸,他醞釀的情緒都破功了。
只能氣哼哼道:“人家跟你一起彈琴了?”
“沒錯,我說三天,其實只是第二天,我們就合奏了一曲高山流水……伯牙子期,以琴會友,着實風雅,風雅得很!很風雅!”李肆衝着葉華道:“師弟,你想不想學學樂器?我教給你?”
“如果是用來泡妹子就算了!我現在不相信愛情了,有一個湊活着過日子就行了,沒事的時候,喂喂熊貓!”
葉華指着抱着大腿的滾滾,咬牙感嘆道:“你們這些東西啊,雖然披着人皮,還不如滾滾懂事呢!”
李肆不能理解葉華的愛好,明明是食鐵獸,當個貓狗養着幹什麼?莫不是等長大了吃熊掌?
在他的心目中,滾滾最大的價值就是那四個肥碩的巴掌了。
“師弟,那個李煜如何了?”
他這麼一問,葉華立刻警惕起來。
奶奶個球的!
你撩了人家的老婆,還要反過頭害死李煜,你這是西門慶的行爲!葉華怒目圓睜,咬牙切齒,警告道:“師兄,你最好別太過分了,做人要有底線!不管李煜有沒有用,這個人我罩着,你少打聽!”
李肆也怒了,“師弟!受人之託,忠人之事!李煜如何,我一定要知道!”
呀呀呸的!
葉華暴起一腳踩着椅子,怒道:“我警告你,殺夫娶妻,你敢做,我就不認你這個師兄!”
李肆眉頭越皺越深,滿臉的怪異,突然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來。半天他直起腰,笑道:“師弟,我想你誤會了。”
“什麼誤會?你們不是琴瑟和鳴,郎情妹意了嗎?”
李肆搖頭,他探身提醒道:“師弟,你真該學學樂理,我第一天彈得是鳳求凰,人家根本沒搭理我。第二天,我彈了高山流水,人家回了,到了第三天,我彈得是陽春白雪……周娥皇纔過來見我,你明白沒?”
雖然不懂樂理,但是光從曲名上,葉華也能推測出一二來。
“第一天,你想男女之情,結果被拒絕了,第二天,你就裝成知音好友,到了第三天,更自詡陽春白雪……我呸!你丫的就是下里巴人!我不信,周娥皇那麼沒腦子,憑着三首曲子,就巴巴的來看你!那不是才女,是青樓的浪女!”
李肆無奈搖頭,“師弟你是真粗俗!不過……也算你說的有理,我,我還寫了一封信,告訴周娥皇,我也是李唐皇室後人,按照輩分,還是李煜的叔祖!”
葉華直接賞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你還能更無恥一點不?
李肆倒是一副厚臉皮,滿不在乎,他感嘆道:“周娥皇容貌無雙,琴藝高超,偏偏又鍾情李煜,死心不改。果然是當世的奇女子,要愧煞無數男兒大丈夫了。”
“首先該羞愧的就是你!鬍子一大把了,又是堂堂翰林學士,你要什麼樣的沒有,非要去勾引人家的妻子,你不怕丟人啊!”
李肆被說的連連咳嗽。
“師弟,你這個人,太無趣,太缺少意境……就好比當下,如果是個尋常女子,只是有些才情,她傾心於你,不過是戲臺上的俗套而已。可假如呢,一個本就癡情的奇女子,卻被你的琴音感動,主動拋棄舊愛,飛蛾撲火一般,投身過來……那,那才叫千古流傳的佳話啊!”李肆以手撫額,不停搖頭嘆息。
葉華只剩下翻白眼了,明明是第三者插足,非要說得那麼好聽!還佳話呢?騙人的鬼話!你們文人好的那一口,對不起,小爺這輩子都不會感興趣的。
不過,略微值得慶幸的是,周娥皇還算堅貞,李煜很悲催的命運,不必再加上一筆了。
“回頭我把李煜從繡衣使者調出來,讓他統領一些人馬。”
“別啊!”
李肆連連擺手,“師弟,周娥皇託爲兄的事情,你可不能給弄砸了。”
葉華沉吟道:“等李煜有了安身的地方,我就把她放了,讓他們夫妻團圓,這總行了吧!”
“不是,你又誤會了!”李肆感嘆萬千,“周娥皇不愧是奇女子,她託我想辦法,要多給李煜機會,給他最殘酷的磨礪。”
葉華瞪大眼睛,“我沒有聽錯吧?”
“沒有!”李肆道:“上古鑄劍師,爲了成就一柄神兵利器,往往會用人血祭劍,才能成就無雙的神兵,李煜的歷練還遠遠不夠,要更加殘酷萬倍才行!”
葉華思索了半晌,將信將疑道:“我怎麼聽着,像是你要弄死李煜,然後好趁虛而入啊?”
李肆沒有想到這茬兒,葉華的腦袋的確和正常人不太一樣。
“你,你簡直是焚琴煮鶴,俗不可耐!就不會往好處想想?愚兄是成就一對苦命鴛鴦,是做功德!”
“我看你是王母娘娘,專門破壞姻緣!”
李肆黑着臉道:“別說廢話了,你到底是幫,還是不幫?”
“我要是不幫呢?”葉華不鹹不淡道。
李肆眼珠轉了轉,“那我就上書請求陛下賜婚,我想陛下是很願意把周娥皇許配給我的!畢竟沒有哪個君王,不願意抓着臣子的把柄,你說是吧?”
是是是!
攤上這麼個師兄,葉華也是無語了。
馮道調教出來的人,果然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一代更比一代無恥!
你丫的最好努力,超越咱師父,不然他老人家會死不瞑目的!
事實證明,只要老天爺願意,隨時隨地,會降下機會,根本不用費心思。
就在臘月二十三,小年的日子,一百多位官員,捧着烏紗,懷揣着奏疏,一起殺向了宣德門!
再有七天,就是新君繼位的第一個新年,也是正式改元的日子,郭老大留在這世上的印記又會少了一件,柴榮已經選好了新的年號:建隆!
郭威以顯德爲年號,用意是以德治亂,終結亂世。
而柴榮改元建隆,則是要昭示天下,皇帝陛下要有所作爲,要建功立業,龍興大周!
就在這麼個新舊交替的時候,一百多位官員,氣勢洶洶殺來,似乎預示着未來的血雨腥風,絕不是風調雨順,一番和氣!
文官的動作,自然驚動了柴榮。
事實上這位勤勞的天子,每天都要看無數的奏摺和密報,尤其是剛剛掃滅河東回來,闊別近一年,皇帝需要儘快瞭解各種事務,將天下牢牢握在手裡。
“聖人,百官來者不善,還請聖人裁決。”
太監戰戰兢兢,嚇得汗水都流下了了。
柴榮只是淡淡一笑,“不過是一羣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朕見過幾十萬軍馬,這點場面,算得了什麼?更何況……他們就算是一羣瘋狗,也咬不到朕的頭上!他們不敢!”
說這話的時候,柴榮那叫一個自信滿滿,掃平河東,戰敗契丹,火焚大定府……這些功績就像是光環,一道道加在柴榮的頭上,他已經不是繼承先帝基業的新君了,而是這個帝國的主宰!
柴榮沉吟了半晌,突然道:“既然是一場熱鬧,朕也就勉爲其難,去看看吧!”他起身往外走,太監連忙取下狐裘,要給披上,結果皇帝已經走遠了,他只能快步跟上去……
此時就在宣德門前,一百多位官員,跪倒一大片,他們頭頂着奏摺,怒目橫眉。
就在他們的前面,政事堂諸公,黑着臉俯視着他們。
“你們已經被罷黜了,怎麼還敢來鬧事?”魏仁浦厲聲質問。
爲首的人,挺直胸膛,同樣大聲回答:“我等前來彈劾罪臣王溥、魏仁浦、李谷、薛居正!你們四個賊,矇蔽聖聽,罪大惡極……你們惡貫滿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