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從我這裡看不清前面的情況,但從司機的叫罵聲中,我也聽出了個大概。似乎是剛纔路上有人橫穿馬路,司機差點撞上,所以火氣比較大。
但是很快,司機話鋒一轉:“什麼?坐車的?呸呸呸……哪有你這樣攔車的?真以爲我不敢撞啊!”
原來是坐車的,我隱隱約約看到一個黑影,站在司機旁邊。那人的聲音很小,我聽不太清楚,只能大概猜測他是在跟司機討價還價。
“不行,三百,一分都不能少。要不是看在天已經晚了,不好坐車的份上,我根本不想拉你!”司機態度蠻橫,一點都不肯退讓。
仔細想想,司機的行爲也不難理解。剛纔還罵罵咧咧的,恨不得把對方撞死,現在還肯拉人都已經算是不錯了。
我根本不想爲這種小事而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可是司機的聲音實在是太大了,一驚一乍的,想不注意都不行。
大概兩分鐘後,前面那個人應該是終於跟司機談好了價錢,不慌不忙的往後走。車子再次開動,車裡面恢復了平靜。
不知道是因爲天黑之後降溫了,還是因爲剛剛開車門透了風。本來感覺燥熱的我,這會竟然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
剛上車的傢伙個子不低,塊頭也不算小,用很緩慢的速度走到了我身邊。他一過來,我身上的寒毛都豎起來了。
不對,這個傢伙有古怪,正常人的身上根本不可能散發出這種陰冷氣息。我頓時打起了精神,很警惕的盯着對方看了看。
“我能不能坐在這?”這傢伙身穿帶帽子的黑色運動服,這大晚上的還戴着一副墨鏡。
本來我身邊的座位是有人的,不知道是不是半路下了車,這會位置空着。可是眼前這傢伙身上有一種危險的氣息,我並不想讓他靠近我。
“對不起,空位還很多,你再換個地方吧。”我沉聲道。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衝着我來的,只能用這種方式先試探一下他的來意。如果他堅持要坐在我旁邊,那說明他的目標一定是我。
他笑着搖了搖頭:“你不歡迎我?你不想知道你的好兄弟,白巔峰現在怎麼樣了?”
“你是誰?”我心中一緊,如臨大敵的問道。
之前黃瑩帶着人來抓我的時候,也嘗試過用小白來吸引我的注意力。不過現在情況又有所不同,這個傢伙怎麼知道我的中蹤跡?他在跟蹤我?
看來還是我太大意了,以爲坐上這種黑車,就能隱藏自己的蹤跡。這輛車如今已經開到了東北,眼前這位是從京城跟蹤而來,還是接到命令在東北守株待兔的?
他非常淡定,咧開嘴道:“別害怕,我沒有惡意。先讓我坐下吧,趕了那麼久的路,我也很累啊。”
說完他一屁股坐在我旁邊的位置上,看起來確實是很疲倦的樣子。距離近了之後,我又發現了很多重要的細節。
他沒有呼吸,渾身散發着寒氣,臉上還有着淡淡的屍斑。也就是說,眼前這位根本不是活人!
有沒有惡意,不是他自己說了能算的,誰知道他嘴裡有沒有實話?我有想過先下手爲強,打他個措手不及,然後趁機逃走。
可是略微猶豫之後,我最終放棄了這個念頭。一旦開始戰鬥,誰也無法預料會有什麼樣的後果,這輛車上還坐着幾十個人,我不能不爲他們的安危考慮。
過了幾分鐘,他可能是已經緩過勁兒來,開口跟我說話:“我跟靈異組那些道貌岸然的僞君子不一路,也看不上東北那些妖物精怪。我只想要一個生存空間,很難麼?”
我不太懂他的意思,他是死人啊,也可能是附在屍體上的陰魂,他想要什麼生存空間?陰魂的生存空間應該在陰間纔對吧?
“這個……這個問題,我……”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的問題。
他苦笑了一聲:“算了,你現在還太弱小,跟你說這些也沒用。其實我是來幫人傳話的,事關你的好兄弟白巔峰。”
老實說,“白巔峰”這個名字,外人基本上都不知道。一百個認識小白的人裡,知道他真實姓名的未必有一個。
平時和小白認識的人,除了我之外,應該也不會直呼他的姓名。所以在聽到這個傢伙提起“白巔峰”,我的心裡難免有些疑惑。
“小白他怎麼樣了?”我試探性的問道。
墨鏡男沉吟片刻,眉頭微微皺起:“該怎麼跟你形容呢?以你們的標準來說,他很不好,可是以我們的標準,他得到了一場大造化。”
以他們的標準?大造化?
如果他口中的“我們”指的是死人,估計小白的情況很不妙。我忍不住嘆了口氣,想多問幾句,詳細瞭解一下。
“算了,一句半句也跟你說不清楚。反正他暫時是死不了,如果你願意見他的話,待會跟我走吧。”墨鏡男說出這句話,似乎是做出了很重大的決定。
我眉毛一挑:“如果我不跟你走呢?”
墨鏡男愣了愣,隨後聳了聳肩,攤開了雙手:“那我也不能把你怎麼樣,我說過,我對你沒有惡意。只是你要是拒絕跟我走,可能就無法見到白巔峰的最後一面了。”
聽前半句的時候,我還有些疑惑,他會這麼輕易放過我?果然在後半句,他的本性暴露了。
我冷笑了一聲:“你這是在威脅我?你以爲隨便幾句話,就能騙着我跟你們走?”
墨鏡男笑着搖了搖頭:“不不不,我可沒有威脅你的意思,我只是實話實說罷了。如果你不願意跟我走,確實可能見不到白巔峰最後一面。信不信由你,反正我不會強迫你的。”
說完這句話之後,墨鏡男安靜了下來。我又試着問了他幾個問題,他都沒有再搭理過我。
這傢伙安靜下來的時候,看起來完全就是一具屍體。我甚至懷疑附身在屍體上的陰魂可能已經離開,把屍體留了下來。
大概又過去了將近半個小時,他終於再次開口:“我已經到地方要下車了,願不願意跟我走,隨你。”
緊接着他站起身,大喊了一聲下車。這次司機倒是很安靜,一句話都沒說,老老實實的停了車。
我的心裡很掙扎,要不要跟着他下車?
這個傢伙非常古怪,從我們倆之間的短暫接觸,我確實沒有感受到他的惡意。可是他的話能信麼?
他給出的信息太少了,總不能因爲他提了小白的名字,我就乖乖跟着他走吧?
在我猶豫的過程中,墨鏡男已經緩緩往車前門走過去。他的速度非常慢,奇怪的是,脾氣暴躁的司機卻絲毫沒有催促他的意思。
當他走到了車門口的時候,我還沒有做出決定。這個時候我暗想着,如果他就這麼離開了,我也就不再掙扎了,繼續坐車。
但是就在他即將下車的一瞬間,他突然掀開了帽子,摘掉了墨鏡,露出了一張蒼白的臉。
“我下車了,你確定不跟我走?”他裂開嘴,露出一個看起來很憨厚的笑容。
我簡直比見了鬼還吃驚,不不不,我現在就等於是見到了鬼。那張蒼白到毫無血絲的臉,我無比熟悉,爲什麼王猛會出現在這裡?
當初送爺爺的“屍體”回鄉時,我和王猛久別重逢。後來他跟着我去了上河村,在那裡遭遇了控屍蟲,被控屍蟲侵入了大腦。
最後是我親手幫大猛解脫的,現在想起來我的心裡還一陣刺痛。
我清楚的記得,大猛的屍體被一個神秘人帶走了,爲什麼他會出現在這裡?又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對了,這個狀態的大猛有沒有自主意識?他認不認識我?
“大猛,你……”我剛開口,他已經轉身下了車。
現在我不跟上去也不行了,不管關於小白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單單是爲了大猛,我也要冒險追上去看看。
但是我剛剛衝到了車門前,司機竟然慌里慌張的關上了車門。我急了,瞪了司機一眼:“你幹什麼?沒看見我要下車啊?”
這一看不要緊,我發現司機整個人都在打哆嗦,臉色煞白,額頭也滲滿了汗粒。他這明顯是害怕的反應,估計也察覺到大猛有些不對勁。
“快開門,我要下去!”我沒時間跟他解釋太多,大聲的催促道。
司機有些瘋狂的搖了搖頭:“不……不行,不能下,我們得趕緊走!小夥子,這裡以前可是亂葬崗,很邪性的!”
說着他已經開始發動車子,可是連着試了兩三次,車子始終發動不了。司機急的汗如雨下,衣服都被浸溼了。
我知道現在怎麼跟他解釋都沒用,只能嚇嚇他:“快開門,讓我回家,不然你的車別想走了!”
“啊!”司機尖叫了一聲。
得,我好像嚇的太狠了點,司機差點暈了過去。無奈之下,我只能動用五行符,使用壬水安魂符,穩住了他的心神。
幸虧這個點車上大部分的乘客都已經睡了過去,不然場面一旦混亂起來,還真不好處理。
司機伸出手,哆哆嗦嗦的打開了車門,嘴裡還唸唸有詞,說着什麼“有怪勿怪,回頭來燒紙”之類的胡話。
等我下了車,司機終於發動了車子,連門都沒來的急關,一踩油門就衝了出去。如果不是剛剛穩了穩他的心神,我還真擔心他晚上開車會不會掉到溝裡。
“你還真的來了?”突然,一隻冰冷的大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