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
風和日麗。
宜祭祀。
這日,河間市陳府這個旅遊景點門外的公告欄上,寫着:因修葺工事,今日暫停開放,請改日再來。
然而,陳府裡面一場法事即將開始。
三十三位德才兼備的高僧匯聚在一起,這是陳浩鴻特地找來,爲超度陳婉,並將她牌位迎回陳家祠堂所做的。
“吉時將至,我們開始吧。”高僧中爲首的一位說道。
陳浩鴻看了秦耀光一眼,點了點頭。秦耀光是秦晨博的爺爺,知道要爲陳婉建牌位,請回陳府祠堂,他高興之至。這件事百年前秦家就與陳家交涉過,但因爲陳睿一句,“她做了妓女,便不是陳家之人”,所以不論怎麼爭取,陳婉都無法進入祠堂。到了秦耀光一代,也曾爭取過,但結果是一樣。沒想到現在讓一個少年人完成了!
一會,一隊年輕的子弟身着孝衣走來,神色肅穆,爲首的一位手中捧着一個牌位,上書:陳婉之位
在這隊子弟中也有秦家的人,秦晨博也在其中,但寧靜並沒有在裡面,後來他言明瞭自己的身份,與陳婉和李逸辰並無親戚關係。
這些人緩緩走入祠堂之中,將陳婉的牌位恭恭敬敬地放在正廳的桌上,於是供桌上又多了一人的牌位。
陳府的祠堂之所以只供奉陳榮清一家的牌位,與當年滅門慘案有關,爲了紀念那場慘案,特地將陳府特殊對待,所以只供奉陳榮清一家的主要人物。
放了牌位之後就要燒香,年輕的子弟燃起三支香,雙手秉持,小心翼翼地往香爐插去。
插進之後,他後退一步,準備跪拜,可在這時,詭異的一幕發生了,剛剛插穩在香爐的三支香忽然從中間折斷,斷成三節。
香斷這是不祥之兆!
折斷的香又叫斷頭香,用折斷的香供奉神也好佛也好鬼也好,這是極其不祥,來世是要遭報應的,或者是妻離子散,或者是斷子絕孫。
捧牌位和燒香的是一個叫陳亮的男生,約摸二十多歲,當他看到此幕,臉都變白了。他倒不知道斷頭香一說,之所以臉色變白,那是怕的,怕在陳浩鴻心中沒有留下好的印象,影響將來的前途。要知道他是陳浩鴻公司的一個最有潛力的人啊。
果然,陳浩鴻一見此景,臉色立時變了,他這個八十多歲的老人可什麼都知道,尤其人老了,對於迷信的更加相信。
秦耀光臉色同樣不太好看,眼看好事將成,沒想轉眼之間發生了這等敗興的事,這空間是吉是惡?
前來的三十三位高僧面面相覷,遷墳、祭祖這種事中遇到斷頭香,比敬神敬佛遇上斷頭香還要可怕,神佛自然不會拿此來玩笑,但已故的亡魂卻說不準,若是對後人的所作所爲不滿意,會以此來警示告之。
爲首的高僧來到陳浩鴻和秦耀光兩位面前,小聲地說道:“這樣可沒法超度啊……”
陳浩鴻和秦耀光紛紛皺起了眉頭,他們可沒有預料到會發生此事,一時之間愁上心頭,不知如何是好。
“不如我來敬香吧。”寧靜來到二老向前說道。
秦耀光看了一眼寧靜,“好,我相信你一定可以。”
陳浩鴻也沒有辦法,既然此事是由他提起,不如讓他來試試吧。
寧靜點頭,來到供桌前,重新燃起三支香,口中輕念:“陳婉,不管你能否聽到,我是以李逸辰的名義爲你上香,讓你進入你家的祠堂,這裡有的只是你生前的親人或僕人,他們會一直陪着你,讓你不再孤單……”
然後,他將三支香小心翼翼地插進香爐,插進之後,並排的三支香靜靜地燃燒着,並沒有斷裂。
見此,祠堂內頓時響起一聲聲讚歎。
……
暗無天日的水底深處。
陳婉的真身緩緩睜開了眼睛,“逸辰……爲我上香嗎?可是他去了哪裡,爲什麼我遍尋陰間也未曾找見?難道已經再世爲人或者進入仙界?無論上九天、下九幽,我一定會尋到你,到了那時,一定沒有人再可以拆散我們!”說完,她閉上了眼睛。
百年之前,她的屍身被拋入河中,從此以後
她就在河中修煉。
……
是夜。
陳浩鴻別墅某件房內,這是什麼都有,什麼都是豪華,上到房頂的佈置,下到地上的毯子。
寧靜閉着眼睛,躺在舒適的牀上一邊感受着無與倫比的舒服,一邊想着什麼。
忽然響起了敲門聲,他睜開眼睛,走下牀打開了門,一看來人竟是秦晨博的爺爺秦耀光。
“是不是打擾你休息了?”
寧靜笑了笑,忙說:“沒有,沒有,您快快請進!”說着,伸出手示意。
秦耀光呵呵笑着走了進來。
“孩子,感謝你幫我完成秦家幾代人都未能完成之事!”說着,秦耀光當着寧靜面,居然跪了下來。
寧靜大吃一驚,連忙扶他,叫道:“使不得,使不得啊……”
秦耀光站起身,鄭重地道:“你受得!”
一老一小對視着,沉默着。
還是寧靜打破了沉默,“你能給我說說陳婉的事嗎?”陳浩鴻不知道的,或許秦彥的後代知曉,於是他試着問了出來。
秦耀光點了點頭,“事情已經過了一個世紀之久了,當年便對她的消息所知甚少,但既然你問起,我便把自己所知的告訴你吧。”
寧靜喜上心頭,一雙眼睛期待地看着對方。
“秦彥前輩趕去時,陳婉已無了蹤影,他從附近的鄰居口中得知,一個路過此地的方士,聽聞陳府內鬧鬼鬧得厲害,常去騷擾附近人家。於是,方士進入陳府之中收降了鬼物,並帶走一女童,他對人們說,這是成了精的女鬼,法力高強,一時難以徹底消滅,要帶回去消滅她。
秦彥前輩之所以能放心離開陳府,是有陳婉她父母的冤魂能夠守護她,照顧她。陳府鬧鬼,騷擾他人,想必那是鬼魂取食物爲陳婉吃喝度用。
後來,我祖上秦沛然花重金派人尋找,終於打聽出那方士的身份,原來他是個四處盜墓的惡人,喚作一鳴道人徐進,經常出入古墓,似在尋找什麼。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會好心去幫人收鬼?那他帶走陳婉一事,也必然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但因爲徐進蹤跡難定,加上又會些邪術,所以一直沒有尋找到他。
幾年之後,得知徐進莫名地慘死,陳婉又再次失蹤,等再次得到她的消息時,她已是女間七百的一位名妓,豔壓羣芳,欲要一親芳澤者無數。祖上想要救贖也無能爲力,只得無奈作罷。陳婉離開徐進之後,我想是她不通世故,被人騙入了妓院吧。
唉!她的命運也夠悲苦,生來衣錦富貴,卻在幼年遭受滅門之痛,又被壞人帶走,後落魄江湖被拐入煙花之地。之後成了名妓,雖聲名不佳,但至少衣食無憂,但即便到了這等地步,上天還跟她過不去,使她最後懷恨慘死。”
秦耀光老人說起陳婉感慨不已,語氣之中爲她坎坷的一生鳴不平。
“何止如此,現在的她成爲了鬼仙,欲要挑戰人間的規則,成就更高的邪仙魔神。到了那時,她便是與我們異人爲敵,必羣起而攻之。”寧靜不無痛心地道。
秦耀光吃了一驚,問這時怎麼回事。
寧靜將事情的原由簡單地概括了一下,他聽了之後吃驚不已,問有什麼辦法化解沒有。
寧靜搖了搖頭。
秦耀光老人聽了之後,痛苦地搖了搖頭,陳婉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他也不是當年的秦沛然,事情到了明知不可爲的地步,他亦無可奈何。
兩人又說了幾句話,秦耀光便離開了,離開之前他曾說,以後寧靜有什麼需要可以隨時找到。
寧靜接受了對方的好意,知道對方身份不俗,他不是那種清高到傻瓜的人,如果以後真的有什麼困難,一定會去尋求幫助。
……
經過了河間之行後,寧靜再也沒有夢見陳婉,也許是他所做的事情彌補一定的遺憾,讓腦海中李逸辰覺得不再那麼虧欠她了。牌位入祠堂,就如魂歸故里,這對已故之人,是最大的尊敬。
古時的女子死後是不準入祠堂的,在這裡只爲劇情需要,不必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