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悅景小區的碎石小道上不時有人走過,充滿了人間煙火的氣息。這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小區,這樣的小區在石門市一大把一大把,住得多是普通人家。
小區的門口過來了三個人,皆是青年,一女兩男,這女子隱隱走在前面,邊走邊說着什麼,走到門口時,門衛問了一會,才讓通過。
這女子說道:“前面二單元樓的六層就是我家,你們看,那個窗戶,擺着盆栽的那個就是。”
一個男子鬆口氣,說:“終於到了,謝天謝地,不然聖人我累壞了。”說着,看了一眼自己手裡滿滿的禮品,不但多,而且沉。
另一個男子不語,彷彿沒有聽到他的話,只低頭看路。
這三人不消說,自是柳茜茜、朱熹、寧靜。
朱熹狠狠瞪了寧靜一眼,“你倒好,拜見未來的老丈人,自己不買禮物也罷了,別人給買了,還要別人給拿着……”
柳茜茜笑嘻嘻用卡刷開防盜門,領着他們進去,對於朱熹的牢騷置之不理,要怪就怪他自作自受,好好的偏偏要跟着來,說什麼仰慕柳樹他老人已久,非要瞻仰瞻仰大師的風範云云,她拗不過只好答應,但要有代價的。
朱熹見他們二人不作聲,無趣地閉上了嘴,跟着上來電梯,他見柳茜茜按下數字“6”。
電梯緩緩上升,柳茜茜忽然皺了皺俏皮的鼻子,聞見什麼,然後看向朱熹,“你身上怎麼還有那股味道?”
“什麼味道?”
“屍體的唄,怎麼你身上還有?”
朱熹吃了一驚,不明所以,快速地翻着大腦,想起了吳依雪祖孫倆身上冒出的,至今難忘的腐屍味兒,於是忍着噁心,在自己的衣服上聞了聞,好像真的有啊。
“怕是吳依雪心有不甘吧,不然,過去好一段時間了,怎麼還有?”柳茜茜一旁循循善誘。
朱熹更加努力地發揮自已的想象力,可是越想越是驚心,難道……
這時,外面傳來一個聲音:“怕什麼?就算有鬼來報復,有我在管叫它有來無回!”
“叮”的一響,電梯停了,數字止在“6”,門緩緩地開啓。
“來了。”這聲音的主人是柳樹,他站在自己家前,望着三個年輕人走出電梯的。
一陣寒暄之後,賓主就座,他已經準備好了晚餐,只是對於多出的一人,稍有意外,但聽到朱熹一派敬仰之語後,立即面容和悅地歡迎。
菜過五味後,柳樹看着寧靜笑道:“你小子很好啊,小小年紀,《無中生有》已經練由青轉白的地步,將來的成就不可限量!”
柳樹爲人實誠,說話直來直去,讓寧靜和朱熹覺得這人直爽坦誠,聽到誇獎,寧靜趕緊謙虛了幾聲。
《無中生有》是無極最核心的秘術,也是本門的代表功法,分爲五重境界,看靈力的顏色可以分辨,至高境界是無色,四重境界是白色,三重境界是青色。而寧靜則達到了青色。
柳茜茜略有嗔怪地說道:“老爸,你怎麼知道的這麼多?”他平時可沒對自己說過,原來還有許多道道。
“都是往事了……”柳樹悵然嘆息了一聲,神色有些落寞。
寧靜見柳樹這般神色,忽爾想起師傅楚行健提起柳樹時欲言又止,顯然當年發生什麼不愉快的事情。
“你是不是不明白我爲何離開無極?”柳樹望着寧靜說道。
寧靜想說是,但這是人家的私事,自己無權過問,柳樹見他如此,笑了笑說:“說不說是我的事,好奇不好奇是你的事,不過今日難得有人想要知道,我說說也不打緊。”
他看到女兒也是眼巴巴地看着自己,這都是過去的事,告訴他們也沒什麼——
這話要從五十多年前說起,那時我還是一個七歲的孩子,整日與村裡的夥伴跑來跑去玩耍,而就在一個月黑夜風高的晚上,我因好奇惹了一場天上的禍事。
那晚,我躺在牀上不論如何也睡不着,忽然聽到街道上傳來幽幽的聲音,我至今都記得,說的是:“陰人借路,陽人迴避,若避不避,後果自理……”
好奇心起,我躡手躡腳地起了牀,一路小跑來到街上,不知爲何那晚的風甚是陰森,吹得我毛骨悚然,想要回去,又好奇的要死,哆嗦着尋找聲音的來源。
後來,我躲在一棵大樹後面,漸漸看晰了來人,可是這一看不要緊,嚇得我魂飛魄散,只見遠遠地來了一夥人,打頭是一黑一白的兩人,他們身後跟着望不盡的人羣,他們或者肢體不全或者面目猙獰,姿態各異,但有一點相似,那就是他們都是樣貌極其慘烈的人,不,應該稱爲鬼魂了。
遠遠的,我感到一股可怕的氣息,冰冷冰冷的,比起嚴冬也要寒上幾倍,而那打頭的白衣人,相貌甚是相熟,一時卻想不起哪裡見過。待他們近了,我這才明瞭,那白衣人手執苦喪棒,豈不是廟堂的的無常嗎?再看那黑衣的,索鏈腰間繞,不正是黑無常嗎?
白無常揮着哭喪棒,每揮一次,天空飄起朵朵白花,口裡木訥地念着:“陰人借路,陽人迴避,若避不避,後果自理……”
我一下傻了,怔着不知如何是好,就在這時,我感動無數雙眼睛盯着我,忍不住擡眼看了一下,那些“人羣”都停了下來,無數眼睛齊齊地望着我看,眼裡充滿了暴戾。
我一動不敢動,聽到有個聲音焦急地說:“不好!諸鬼遇活人,恐怕要發生不吉之事,老白,你快去把那倒黴人救走,我先應付一下!”
接着,我感到眼前一晃,一個面色慘白的人出現在我眼前,二話不說抱起我就走,“人羣”一下瘋狂了起來,像狼羣見了一隻綿羊一般奔了過來。
“快閉上眼睛,憋住呼吸,不然,我也救不你!”抱着我的人說道。
我只覺得他渾身冷冰冰的,沒有絲毫體溫,不敢違拗,立即按他的話做,說來奇怪,身後的吵鬧聲和那陰冷的氣息漸漸遠了。
聽到耳邊傳來一個聲音:“這下你可惹了大麻煩,諸鬼趕路,絕不能路遇活人,這是大禁大忌,這樣會引起他們的嗜血之心,連我們也控制不住。我們特地選了一個這樣的夜晚,沒想到……”
聽他說着,我忍不住睜開了眼睛,可是,發現自己還躺在牀上,而懷裡不過蓋的被子而已,難道是一個夢?
可是,從那晚開始,村子不斷有人死去,越來越多,更可怕是,死亡如同瘟疫般向周邊的村子蔓延,一時間,死亡的氣息籠罩着我們的村落。凡是死去的人,他們都一個特點,慘烈,生前彷彿受了許多折磨。
這時,我忽然想起了那晚的事,知道絕不是個夢,這是真的,肯定是那些逃出的鬼怪禍亂,只怪自己好奇心勝,惹了許多禍事,該如何是好?
正當我愁腸百結,後悔不已之時,村裡來了兩個人,一個白髮老者,一個英俊少年,老者稱自己與徒弟特來此化解一場災難的。
他們在這裡瞭解了半日之後,忽然來到了我的面前,白髮老者看着我說:“孩子,你是看到了諸鬼趕路才引來的禍事吧?”
我心下一驚,嚇得汗都冒出來了,他怎麼知道?!
“你不要怕,這並不是你的錯,天意如此罷了。”看上去異常老邁的他,說的話卻令我安心,他接着往下說:“所謂‘解鈴還需繫鈴人’,想要把剩下的餘孽引出來,只有靠你了。”
“我?”我又傻了,一口還氣沒換過來,轉眼就變卦了?
老頭笑了笑,“少年,你多想了,只要用你身上少量的血就可以了。”
我想了想,點頭答應了。
於是,趁着空當,我把自己那晚的經歷告訴他,他聽着不時搖頭,最後他神色複雜地看了我一眼。
我當時不明他這一眼的含義,後來我才知道,只是那時一切都變了,我問他什麼諸鬼趕路,爲什麼村裡會發生這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