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心河裡,深不知多少米處。
李恆的頭頂上的燈光微弱,已經快沒電了,他的人也快不行了,正在絕望地看着吳依雪,此行怕要以失敗而告終了,天意嗎?
“奶奶,讓它陪你在陰間陪着你吧,這樣你纔不會寂寞。”吳依雪說着,手指緩緩握起,要將戒指捏碎。
“你敢!”
這時,白色的人出現了,它的身後跟着寧靜。
寧靜看了一眼現場的局面,可謂慘淡之極,吳依雪黑氣繚繞,赤身裸體,無限接近邪魔的狀態,而李恆身受重創,無力地浮在水裡。他連忙來到李恆的身邊,給他也施展一個護體,能夠短時間讓他如同陸地一樣呆在水裡。
白色的人來到吳依雪的身邊,它完全不受水的影響,連一個護身的術法也沒有施展,語氣不容質疑地說:“把戒指交給我。”它正是鬼仙的元神,如今全身通白,沒有一絲的黑色了,可見它的功力又近了一層。
“憑什麼?”吳依雪此時已經六親不認了,她的眼裡充滿了怨恨。
鬼仙的元神一句話也沒說,單手推出,念道:“相見時難別亦難……”
吳依雪的四周的區域,頓時出現了她與李恆初次相遇,然後相知,最後相愛的一幕幕……
“前輩,你……”寧靜想要上前阻止,卻被一把擋住,它說:“放心吧,我不會傷害她的,她現在快被怨恨迷失了,我是用記憶來喚醒她的良知。”
這是以它的精神世界鑄就的攻擊手法,使對方陷入無盡的回憶之中,在裡面黯然神傷,難以自撥,若是想要將敵致於死命,這時便是最佳的時期。
聞言,寧靜點點頭,不知爲何相信了對方的話,它上回可是差點要了自己和柳樹他們幾人的命。
相見時難別亦難的情境,還有曉風殘月,酒乍醒的離別之境,這都需要親身經歷才能體味出其中滋味,可是,它卻能將之化爲一種攻擊的手段,可想它生前的經歷。
它生前也許是可憐的人吧。
寧靜如此想道。
當他回過神來,看到鬼仙元神把那枚戒指握在手裡,眼色悲痛,似在追憶往事,口裡嘟囔:“她長得又小又可愛,都管她叫小心,可是,別人叫慣了的名,我不喜歡,我叫她小米,這才符合她嘛……”
寧靜從它斷斷續續的話裡,聽出似在說着一個令她難忘的人,好像是位女子。
忽然,這時水裡泛起一陣流光,仙影的光芒穿透黑暗,浮了出來,趙月穎的老人從裡面出來,她問道:“你是在說米心嗎?”
鬼仙的元神這時才察覺仙影出現了,它警惕地盯着,又轉向寧靜,見他沒有任何動作,這才放心下來,望着趙月穎老人的魂魄,忽然驚訝地問:“你是……”
一會,它搖了搖頭,神色說不出的落寞,“這個世間,還有幾個能讓我記起的人,沒想到連米心的後人竟也離世!”
忽爾,它看向了寧靜,說:“……怕是唯有你了吧。”
“我?”寧靜問道,他始終想不起自己與這個鬼仙有什麼關係,難道父親之上的人,可是,他們一輩子在鄉村長大,從來沒有出過遠門,怎麼與生前的它產生交際?
趙月穎老人神色動容,聲音激動,問道:“難道、難道,您就是娘念念不忘的那位小姐?”
鬼仙的元神點了點頭,嘆道:“歲月無情,她都有子孫後代,也對,她只是一個普通人,當然要結婚生子,而我……”說到這裡,它更加的落寞。
“您……”趙月穎老人不知如何安慰,她記得小時侯,孃親常常提起這位小姐,說是,幸好遇到了她,不然,我這一生也許就完了。可惜,上蒼無情,好人沒好報,她最終死於非命。
“娘她在深夜,每當獨自一人時,總是傷心流淚,我知道她在想什麼,她是在想你。而且,連她死時,也沒有忘記,彌留的時刻,她拉着我的手,吩咐我說,要把小姐留給我的戒指當作傳家寶一樣,一代一代地傳下去,如果有來生,我願意和做一個姐妹……”
鬼仙的元神聽了趙月穎老人的講述,傷痛地搖了搖頭,問道:“米心的後人除了她,還有別人吧?”它看了看吳依雪。
“沒有了,沒有了……”趙月穎老人痛苦地說道。
鬼仙的元神嘆了一口氣,沒有再說話。
水底的氣氛透露着無盡的悲傷,寧靜和李恆也沉默着。
良久,它回過神來,拿出戒指丟給了寧靜,說:“你留着它,現在只你和它還有緣分了。”
寧靜說道:“我怎麼能夠隨便拿別人家
的紀念物呢?”
“別人家?”鬼仙的元神反問,又自嘲地笑了笑,說:“看來他沒對自己的後輩提起過往事,罷了,罷了,既然這是他意思,那我也不再勉強,你再把它還給我吧。”
這時,岸上忽然傳來了一陣怒喝:“鬼仙,你若再不放我徒弟出來,那我可與拼個你死我活了!”
這是的楚行健的聲音,他話裡透着憤怒和擔心。
鬼仙的元神聞言笑了笑,“終於出來了,我還以爲他要躲在背後看多久呢。”
“師傅他……”寧靜明白了鬼仙話的意思,看來師傅終究不放心自己幾人,於暗地裡悄悄保護。
“何止是他,還有一個人……”鬼仙的元神看了衆人一眼,又看向吳依雪,揮手解了精神的攻擊,說道:“她會有這樣的下場,與我有一定干係,當時,我在河底深處修煉,恨意外泄,致使靠近河岸的人極易產生各種邪念。若不是如此,也許不會這樣吧。”
趙月穎老人搖了搖頭,“這不怪你,是她的命不好。”
鬼仙的元神嘆了口氣,說:“過去的已經過去了,我也無能爲力。我只是她的元神,並不能抵擋岸上的兩個傢伙的圍攻,你們多保重,我先去了。”說罷,不待衆人迴應,化作一陣流光,沒了身影。
不一會兒,水裡一陣波動,楚行健帶着柳茜茜和花茗出現在了這裡,他們身後還有一個人男子,氣度不凡,約摸三十左右的年齡。
“師傅……”寧靜說道,原來他一直在暗地裡保護自己,心裡感動不已。
楚行健點了點頭,說:“沒事就好。”
柳茜茜和花茗見寧靜沒事,也都鬆了口氣,當時鬼仙的元神出現在岸上,似乎看透了柳茜茜的心意,但並沒有追究什麼,只是把寧靜帶下了水。就在她們兩個無可奈何之時,楚行健忽然出現了,同他來的還有一個男子。
“這位賢侄就是寧靜了吧?”那個男子看着寧靜問道。
“您是……”寧靜看着這位男子,相貌堂堂,身上有着一種非凡氣質,而且,某處與花茗長有點相似,他忽然想起了一個人。
茅山掌教,花洪昱!
花洪昱點了點頭,呵呵笑說:“果然是名師高徒啊!”
“哈哈……”楚行健聽了也笑。
寧靜只與他們敘舊,忽然想起了此行的目的,看了看李恆,發現他不在這裡了,轉眼尋去,李恆和吳依雪正抱在一起,低聲說着什麼。此時,她已經身着白裙,衣物的也如本人一樣,並不是人間的實物了,只要心念動間就可以出現。
花洪昱拍拍寧靜的肩膀,讚道:“嗯,你做得不錯,她現在已經擺脫了怨恨,恢復本性。”
寧靜疑惑地問道:“恢復本性?”
……
河岸。
吳依雪和趙月穎、李恆三人對寧靜他們感謝,尤其趙月穎老人跪了下來表示謝意,吳依雪和李恆見此也連忙拜下。
寧靜幾人趕緊把他們扶起,跪拜之禮,可不是輕易能夠承受的。
吳依雪笑了笑,說:“要不是你,我永遠被怨恨迷失,成爲惡魔的化身。”
寧靜說:“要謝你還是謝他吧,他可是真正爲了你捨生忘死,我與他比起來真的不算什麼。”他說的是李恆。
李恆牽起吳依雪的手說:“爲了你,我死也願意!”
吳依雪連忙捂住了他的嘴,搖了搖頭,記起自己之前險些親手將他殺死,心裡一陣後怕。
“依雪,你能告訴,你是怎麼恢復善性的嗎?”寧靜問道,他想了想,百思不得其解,李恆將戒指交給了她之後,她並沒有恢復善性,說明她對於這個舊物,已經沒有了感情。
“那時,我已經被怨恨迷失,眼裡盡是怒火,欲要殺掉世上所有的男人。鬼仙了來了之後,我也全然不俱,忽然,它擡手釋放出它的攻擊手段,將我置入其中,於是我彷彿回到了過去,腦海最最美好的記憶開始上演,我與阿恆相見,那是很小的時候,尹集破舊的幼兒園……
記憶漸漸甦醒,我才知道自己險些殺了自己愛的人,並想起了所有的東西,自己都已經死,再多執着也是無用。於是,原來執迷的怨恨也漸漸從我身上離去,我也恢復了自己的善性。
當年我死在這裡,也與那鬼仙恨意外泄有關,死後我的仇恨和她的恨意相和,越加強烈,剛剛它還抽走了殘留在我體內的恨意,這才加速了我的恢復。”
寧靜聽着吳依雪娓娓道來,解了心中的疑惑,於是問道:“現在你已經恢復了原來的自己,不知有什麼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