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悲從中來(中)

這一聲驚懼的叫喊,喚醒了駱絕塵早已渙散的神智,本能的身形一閃,躲過了駱煒森致命的一掌。

“還是出聲了……她還是出聲了……”一向睿智沉穩的駱煒森神情驟然變得慌亂,他瞪大眼睛,不自覺得低語。從未有過的陌生感覺如萬蟻鑽蝕,嚼咬他的心。

須臾,駱煒森的雙眼裡開始凝聚風暴陰影,四周空氣彷彿也隨之一變,一種陰沉的氣息逐漸散播開。那深層的怨恨、狂作的暴怒、兇戾的血腥、還有那意圖毀滅一切事物的無上殺氣,一古腦兒全席捲上了他的心。

“駱!絕!塵!我要你死!”

駱煒森的手掌突地泛起砭人凍氣,電光火石間,人已經移到了駱絕塵身前,揚手一掌擊向他的前胸,駱絕塵被他強勢的攻擊打得措手不及,連連閃躲後退。伴着幾聲巨響,紅木雕琢的桌椅一個個接連化爲一堆碎片,支離破碎,房中滿目瘡痍。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戰火始終沒有波及到梳妝檯那兒——冷落所站的區域。

只能作壁上花的冷落緊緊盯着駱煒森和駱絕塵,駱煒森的每一次攻擊都令她揪心,惟恐絕塵會中招。男人打架,女人一向插不了手,更何況是武林高手之間的對決,自己如果莽撞衝進去,只會徒增絕塵的負擔。

駱煒森連發數掌,而且每一招快如閃電,每一式都毫不留情,狼狽閃撲的駱絕塵一直處於被動挨打的狀態。少頃,一個翻滾,他抓住轉身的一個空擋,化被動爲主動,趁機抽出腰際間的軟劍,出其不意,迅快而兇猛的朝駱煒森的咽喉刺去。

可駱煒森好似早就知道了他的攻擊路線,劍尖在離他一寸之時,掌中一緊,就被他穩穩地捏住。

鏗鏘一聲!軟劍在剎那間竟被駱煒森折成兩段。駱煒森含着凜冽殺氣的眸中閃過一抹怨恨之色,就在駱絕塵一驚之間,掌中半截斷劍,狠狠扎進了他的胸膛。

“啊!不——”

伴隨着女性尖銳淒厲的嘶叫聲,駱絕塵悶哼了一聲,隨即感到一股痛徹胸臆的劇痛蔓延周身,鮮血就像噴泉一樣噴涌了出來,順着傷口向外流淌,染紅了白淨的衣衫。一個踉蹌,他不支地向後倒去,一頭栽倒在地,渾身虛軟無力。

駱煒森猶有不甘,欲補上最後致命的一掌,身受重傷無法動彈的駱絕塵毫不畏怯地瞪視着他。就在駱絕塵以爲自己將命喪在駱煒森掌下,千鈞一髮之際,只覺眼前一黑,有人不顧一切的撲在了他的身上,幾滴溫熱的水珠落在了他蒼白的臉上。

覆在駱絕塵身上的冷落此時腦中一片空白,閉上雙眼,等待疼痛的降臨。但,等了半晌卻沒有預料中的疼痛。她張開緊閉的雙瞳,不經意地,對上了那雙像琉璃一樣清涼剔透的深鬱眼眸,那眸裡不單單隻有自己的映像,更多的是無怨無悔的愛意,令她無法將視線從他臉上移開,時間彷彿停止在了這一刻……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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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銳的慘叫聲,霎時敲醒了沉醉於彼此的兩人。她的頭髮被人從身後狠狠地揪起,將她漸漸拉離了駱絕塵的身體,當她痛得以爲自己的頭皮就要被撕裂時,又被他用力往後一曳,撞上了那蘊着宛如零下五度冷冽的蕭殺黑眸,足以教凝視者驚心動魄、寒慄直竄。

“他對你就這麼重要?爲了他,你竟連命都不要了!爲什麼?我究竟哪點不如他?爲什麼是他!?”駱煒森的語氣顯得異常狠戾暴怒。

那一掌,他冒着被內力反噬的危險,硬生生地收回早已擊出的掌勁,只爲不傷着她。可是!他得到了什麼?是他們深情款款的對望!

更令他捶首揪心的是,當他在目睹他們四目相交的瞬間,閃過他心扉的竟是妒忌、苦澀、心痛、怨恨……各種各樣從未體會過的感覺如滾滾的潮水在他心頭洶涌激盪。

他一直都是一個強者,怎麼能有如此軟弱的情緒?

駱煒森不由得加重手上的力道,手勁更加猛鷙粗魯,想要將自己心中的痛加倍的附在她的身上,可是另一隻手卻背道而馳,輕柔地撫摸着她的雪頰,就像內心矛盾的自己。

“你……你放開我!”冷落忍住痛楚顫聲大叫道,雙手下意識的緊緊扣住他揪着自己頭髮的手,努力想要掙脫。可是她那點力量,就像給駱煒森撓癢一樣,根本就沒有什麼實質性上的作用。

“你!把她放開!”倒在地上的駱絕塵,憤怒了,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堅凝,殺氣瞬間提升至極點。他凝聚心神,急點身上幾處穴位暫時止住鮮血,一手撐着地,吃力地站起身子,一手抓起地上的斷劍,持起劍柄,以一去不復返之勢的寒森劍氣向駱煒森飛刺。他的心中只有一個信念——保護她!

“這世間任何人都有可能嬴我,唯獨你駱絕塵絕對不可能!”駱煒森頭也不回地單手一揚,一道寒凜的掌風射去,“要知道,你所有武功都是我教的。今天!我便通通收回!”

面對迎面而至的掌氣,本就受了重傷的駱絕塵根本連閃躲的機會都沒有,直接對上,剎那間人已黏在了牆上,並順着牆滑落下來,重重地伏在了地上。

“不!絕塵!絕塵……你應我一聲!應我一聲啊!求你!……”

冷落不停地呼喊,不停地呼喊,他還是緊緊地閉着雙眼,一動也不動,鮮血沿着他的臉頰和髮絲緩緩滴落在了地上。

她驚呆了,彷彿聽到了一種如同玻璃碎裂般的聲音,她知道那是自己心碎的聲音。她開始拼命地撕扭着身子,想要立刻奔至他的身邊,駱煒森卻牢牢的將她制住。

霎時她停止了掙扎,猛然撇過頭,深深地瞪了駱煒森一眼,那一眼有驚駭,有憎懼,有仇恨,有悲哀,這一切都像成簇的芒刺向他射來。駱煒森怔忡了,心彷彿被狠狠地蟄了一下。

“爲什麼?爲什麼?”她一句句淒厲夾着怨恨的聲音叫人痛徹心扉。

駱煒森揚起手微觸了一下她的臉,淚水順着他的指尖,滑落在了他的掌心,“你哭了?”身體上的痛都沒能讓她落淚,她卻爲了駱絕塵一次又一次的哭泣。胸腹間本已壓下的酸味又開始不受控制的上涌。

原來淚水早已打溼了她的整張臉蛋,模糊了她的視線,“他是你唯一的兒子啊!你怎麼下得了手!你簡直喪心病狂、毫無人性!”

“我不在乎!只爲你!”

“爲我?哈哈哈——”冷落哈哈大笑,那笑聲裡卻帶着無窮無盡的痛楚和傷悲。

她恨!她恨那個從沒有自媽媽和雲孃的陰影中走出來的自己,那個爲了斷絕情感,強行武裝起來口口聲聲只爲自由的自己,那個只知道不斷逃避卻不敢面對現實的自己,她要撕下僞裝!

“你殺人竟說是爲了我!?那你還會爲了‘我’殺多少人?無數個我甚至叫不上名字的男僕、雲娘、慕容非凡、小蓮、現在又輪到了絕塵……你還打算除掉多少對我‘不利’或‘愛慕’我或我‘喜歡’的人,纔會感到滿足?說啊!說啊!”冷落咄咄逼人的質問他,怨毒的眸光仇視他。

“我哪裡錯了!他們都通通該死!你一次又一次的背棄了我對你的信任,我卻一次又一次的原諒了你,已經格外開恩了,你還想怎樣?我沒有錯!”氣極,他吼叫出聲。

“爲什麼你就是不肯放過我?”冷落失聲地仰首大叫,“你爲什麼就從不曾考慮過我的感受?你知道你帶我的是什麼?無盡的痛苦!無盡的悲傷!從我多少歲開始,你的態度就變了?我記得清清楚楚!十歲!是啊……十歲啊……在那之前我是多麼的快樂,以爲找回了我遺失的童年……”

“什麼?遺失?”她的話讓他聽得有些費解。

此時的冷落沒有任何反應,彷彿已陷在一種失智的狀態中,神態木然,眼神沒有焦距,“你的眼神開始讓我感到膽戰,那不是父親的眼神!我卻總是不斷地騙着自己,沒什麼沒什麼,不要這麼神經質,不要這麼多疑。結果呢?紅葉小築裡的男僕一個接一個的消失!最後只剩下了女人……”

“那些下賤東西根本不配和你站在一起!”

“我害怕了,窒息感就像惡魔一樣吞噬着我的靈魂,我一天都忍受不了!要逃出去,一定要逃出!呵,你一定以爲我的針線活很差吧,可能紅莊裡的人都這麼以爲!你知道什麼叫雙面繡嗎?就是綢緞的一面繡的是圖,但反過來另一面卻是字!我成功了!成功的騙過了你,騙過了專制的你,才能將這內是字外是圖的繡帕發出去……”

“你——”駱煒森頓時咬牙切齒,這些雖然他後來都知道了,可是從她嘴裡說出來,譏諷之味卻顯得異常的濃烈。

“我出來了,終於出來了!可是,身後卻跟着兩個監視者。我不信任,不信任任何人,包括他。我知道他喜歡我,從他十五歲,呆得在我面前跟着我脫衣服開始,我就知道他是在喜歡着我。可是,我從沒打算接受任何人的喜歡甚至是愛,而他這時也被你支下了山。一年,二年,彼此分開的時間裡什麼都可能改變,更別說是那搖擺不定的愛情,那是世上最大的謊言!我欺騙他,利用他,傷害他,唾罵他,他卻對我說,他無悔……”

“不要說了!我不想再在你的嘴裡聽到他!”駱煒森的鐵臂以兇猛的氣勢勒住她的雙肩,向她咆哮。

冷落卻始終面無表情,甚至連一點感到疼痛的神態也沒有展露,心靈上的疼痛早就凌駕在了肉體的痛苦之上。

“無悔,一次的無悔,讓我嗤之;二次的無悔,讓我悸之;三次的無悔,讓我銘之……他對我的愛是不顧一切的付出,我從頭到尾都沒回報過他一分,明知是去死,仍然願意去死,還那麼的義無返顧。這樣一個傻瓜,天下第一的傻瓜……感動了,心動了,情動了……讓我這個一直都在嘲笑愛情的人,也栽了進去……你不是問我你哪點不如他嗎?”冷落失焦的視線突然凝聚,晃至駱煒森的身上,脣邊掠過一絲冷笑,“那你又究竟哪一點比的上他!”

隨着冷落最後脫口的一句話,駱煒森的黑眸越發的冷戾。

“骨子裡,你和我根本是同一種人,極端的自私和自我,容不下一點背叛,可是卻始終有一點不同,就是我沒有你狠、沒有你絕!對於喜歡的東西,如果它沾上其他人的味道,我就會不屑再要,而你卻寧肯毀了也不給別人。這樣的你,爲什麼會三番四次的饒我?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駱煒森神色一黯,好似一絲痛楚鑽進了他的心,原來這就是受傷的感覺。

“我只知道你精心策劃的這個局還是把我套住了,讓我這個獵物無怨無悔的自動往裡跳而渾然不覺,還天真的以爲,只要我將絕塵趕走,讓他乖乖的回到你的身邊,你會念在親情的份上饒過他。可是,這竟是一個陷阱,你只是在利用他來試探我。我編造謊言騙他,罵他,趕他,反而讓你看出了我對他的心。如果我當時沒有趕他走,而是附和地讓絕塵帶我離開,那絕塵就變得無關緊要了,我也只是在利用他而已,你便不會再和他計較,是不是?”冷落使勁拽住他雙臂的衣料,攀着他,眸光中充滿了無限的怨恨,一瞬不瞬的望向他。

駱煒森棄去黯傷的情緒,回答是異常的冷酷,“是!”

冷落渾身一顫,就像個無助、慌亂的小孩,“是我……是我……都是我害了他……都是我……”

駱煒森頓時有些失措,她從來不曾如此失常過,他趕忙緊摟住她瘦弱的身軀,下頷愛憐地摩挲着她零亂的髮絲,垂首至她的耳畔低語:“你沒錯,是他該死……”

他該死!?這三個字猶如一桶冰水從冷落的頭上澆下,神智猛一清醒。

絕塵該死!?最該死的人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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