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遠風笑道：“突破大宗師哪有這麼容易。我只是藉助幽魂塔底的精神感應，暫時重生骨肉。”
宋語心依然激動：“那主任您肯定也快突破了！”
聶遠風沒有否認：“周越估計要過好久纔會出現，你可以先去吃個飯再回來等他。”
宋語心怔了怔：“午飯嗎？”
聶遠風看了眼時間，還是上午。
他道：“夜宵吧。”
說完，聶遠風玩味一笑，揮袖散去投影。
“咫尺天涯，須彌芥子，空間之道的奧義精髓皆在於這八字之中。希望對你領悟空間之道有點幫助。”
隨着他走下九層幽魂塔，膝蓋下的小腿彷彿風中的灰燼，一點點的飛散。
在他背後，那座鎮壓着無數背叛者意念球的高塔，在大澤陰風中發出幽幽的鳴泣。
……
傍晚，宋語心吃完晚飯來到海邊散步拾貝殼時，居然提前等到了喘着粗氣奔跑到面前的周越。
在周越身後的沙灘上，留着一長串看不到盡頭的腳印。
宋語心瞥了眼癱倒在沙灘上的周越，拋出身份卡，心中暗暗驚訝，居然比主任預計的提前了四個多小時。
雖然只是無關緊要的小細節，可能讓料事如神的主任一天之內連續失算，周越也算是頭一個了。
“手續辦好了？謝啦。”周越接住，有些抱歉道：“不好意思，剛纔出了點意外。我現在就跟你去見聶主任。”
宋語心道：“我是午飯前帶你來的，現在已經過了晚飯時間。你覺得像聶主任這樣日理萬機的人物，會等你等上大半天？”
周越有些無奈。
他又不是故意的好不好。
那位神秘的風大叔好心將自己送出來，卻不慎將自己送到了學城另一端的郊外，雖然十分神奇的平穩着陸，可那裡根本找不到巴士站點。
幸好有靈狐一族暗中相助，中途幫自己“借”來了一輛懸浮飛車。
隱世高人竟然也有失手的時候！
不過風大叔的念力也太強了，同時貫穿主次空間。
難道說只要精神念力達到一定程度，便能不受空間法則的約束，並且與空間產生某種質變反應？
沒錯，白衍大宗師的許多創意構思，都建立在這一理論基礎上。
回想起上午飛出時所感應到的空間變化，周越對於白衍大宗師留下的那幾部空間筆記又有了新的認知。
宋語心擺手：“聶主任不會再見你了。”
周越愣了一會兒：“好吧。”
他將身份卡收起，跟在宋語心身後鑽進了那輛懸浮飛車。
對於沒能見到聶主任他還是有一點點遺憾的。
他不僅是中陸學院的三巨頭之一，更是周越在南河市時就如雷貫耳的傳說級人物。
根據周越瞭解到的信息，中陸學院這些年之所以能夠與其餘幾所學院抗衡，聶主任居功至偉。
聶主任學員時代，曾在全球念修交流賽中，一人橫掃實力僅次於首都學院的天隱學院代表隊。
直到遇上首都學院當時第一人、如今的首都學院院長時，他才止住前進的腳步。
然而聶主任也只因此前積累的傷勢過重才退出比賽。
在聶主任畢業後，他先後探險美洲聯邦、歐盟聯邦、澳島諸城、失落古非洲等地遺境，造訪各大自由城邦。
他挑戰當地強者，連勝五十多場，兩年之中未遭敗績，創造多項紀錄。
在這一過程中，他先後收服了兩頭奇蹟生靈，成爲了罕見的雙靈御。
之後，他迴轉中陸學院，直接出任高層。
在他的領導下，中陸學院的排名一路飆升，從倒數上升到第三名。
這樣的勢頭直到他斷腿之後才停止。
據說如果沒有那場意外受傷，聶主任當時就能突破大宗師境，成爲聯邦第一人。
即便如此，他在華亞宗師榜上也長年高居第四，全球前十。
他因爲形象原因，將院長之位讓出，退而成位首席念修指導主任。
即便如此，他在整個中陸學院乃至滄海學城，都擁有說一不二的權威。
在九轉大宗師不出世的年代，八轉爲王，聶主任便是滄海學城的“無冕王者”。
放眼整個華亞聯邦境內，他也是跺跺腳震三震的巨頭級人物。
因爲他還兼任着聯邦議員。
“這樣也好，遠離這種恐怖大人物的視線，才能保持低調。”
周越安慰着自己。
叮！
一條新的短信，發送人“風大叔”。
風大叔：“我已想到一個辦法。”
周越回覆：“太好了，謝謝大叔。是什麼辦法呢？”
風大叔：“還需要一點時間。等正式開學後，我們再聯繫（微笑）。”
開學？
現在才八月上旬，也就是說，還要等上一個月。
周越看着短信中那個“微笑”的表情，不知爲何，心裡總感覺怪怪的。
……
聯邦之外。
遙遠而無盡的大海上方，漆黑如墨的天空中，宛如傳說中海神三叉戟的雷電從雲縫裡降下，在波濤洶涌的海面上印刻出一道道扭曲的紫色光蛇。
轟隆！
又是一道巨雷砸落，竟將海面撞開一團漩渦水坑。
漩渦中，一艘航海飛艦緩緩浮出水面。
艦長回望向身後七暈八素的旅客們，眉頭緊鎖。
年輕英俊的大副鐵青着臉出現在他身旁，金髮碧眼的他卻說着一口流利的華語，“老大，我們似乎被那陣奇怪的洋流捲到了一片陌生的海域。”
艦長沉默片刻，微微搖頭：“陌生？倒也稱不上。”
大副怔了怔：“老大，你以前來過這裡？可航海圖上根本沒有……”
陡然間，英俊的大副似乎想到什麼的，臉上的血色漸漸消退。
艦長道：“相傳，在我們人類主流世界之外，還隱藏着另一個世界，那是屬於異種人的世界。異種人，來源不詳，實力強大。其又有鮫種人一族，他們生活在人類與陽光都無法到達的‘邊緣之海’，並於位面戰爭結束後在海底建立了‘無邊深海國’。”
艦長話音剛落，從前方的空氣中，浮現出一道投影，屹立於天海之間，高度竟達上百米。
那是一道人身魚尾，腮幫生滿青紫鱗甲，卻穿着古色古香硃紅色長袍的巨型鮫人。
鮫人垂目俯視的海航飛艦上神色各異的念修者們，隨後目光落向中年艦長。
下一秒，一陣悅耳如歌的女聲迴盪在艦長的精神世界中。
“來自華亞聯邦的走私之王，可還記得十三年前，本座曾在大西洋中救過你一命。”
在乘客們驚訝的注視下，艦長向投影深施一禮。
“救命之恩，沒齒難忘。不知無邊深海國的守護者大人今日召喚，需要在下做些什麼？”
鮫人投影淡淡道：“一個月前，我深海國的聖女因誤信大西洋深海城所派奸細的海卜之言，違反禁令，擅自前往聯邦滄海學城，同行者還有一重要人物。然而就在十日前，本座與我族聖女之間的感應突然被斬斷，音訊全無。”
“此次違約，是我方之過，我方願意向華亞聯邦作出補償。”
“聖女於我族意義重大，還望貴方早日交還聖女……完好如初地交還。”
艦長道：“我會如實轉達。對了，爲何閣下不直接與聯邦高層聯絡？而是選擇在下當傳話人？”
鮫人投影道：“選中間人傳話，只因爲靈道之戰將近。你無需多慮。”
艦長似懂非懂點頭：“如果是普通念修者找到了小聖女，可有獎勵？”
鮫人笑了：“你身爲傳話者，本座會贈送你額外的獎勵，所以你就別動這份心思了。除你與你部下之外，但凡找到我族小聖女者，皆能獲得獎勵，包括上品鎮魂香，鮫淚，以及三處深海寶藏。同時替我傳話，倘若誰敢傷害我族小聖女，哪怕他在天涯海角，我無邊深海國都會追殺到底。”
……
時間飛逝，轉眼又是半個多月過去。
這半個多月時間，周越除了偶爾外出購買口糧，幾乎都是宅在貝殼街211號。
他需要做的事情有很多。
首先最重要的，便是自身的念力修行。
太古世界中，周越在得到了那隻葫蘆靈餌後，強行收服龜蛇，佔谷爲王。
他賜名龜蛇玄武，又將那片海谷命名爲玄武谷，任命玄武爲谷主，招兵買馬，自己則躲於幕後全力煉化靈餌。
太古寂冷，歲月漫漫。
分身鯤雖然擁有精神念力，可太古兇獸真正依仗的卻是強橫的異種肉身以及血脈技能。
隨着時間推移，分身鯤也在不斷成長，血脈潛能得到激發，體型又開始大幅增長。
而周越每次從太古世界迴轉現實世界後，都會駐留很長時間，隔個五六天才會返回太古，不過每次前往太古化身幼鯤，精力都會比從前更加旺盛，精神意識也愈發清明。
周越也說不上原因。
這些變化似乎是到達這一階段後的本能反應。
周越心裡明白，某種意義而言，自己的生命體徵已經發生了變化。
作爲能夠穿越時空的“兩棲人類”，他身上的每一絲變化，都是前無古人的全新課題。
沒有人能夠幫他，只有依靠自己去破解。
爲此，周越也專門準備了一個筆記本，記錄自己身上的種種變化，進行數據對比，也列舉出了一些假設。
雖然這十幾天裡他只去了三次太古，好在每次迴轉現實，都能獲得新增的念力值。
他的念力值也已經從418息提升到了482息，三次增長的數值分別是20、23、21，十分平均。
周越暗暗思索，等到分身鯤徹底煉化那枚靈餌，成就侯級時，精神念力定會發生一次巨幅提升，到那時，現實世界的本體也該衝擊二轉境了。
與此同時，太古世界的妖蟲領袖二叉也開始了新的征程。
妖蟲一族在二叉的率領下，小心翼翼地走出祖祖輩輩居住着的古老林，開始了一場關乎未來族運的大冒險。
靠着那位遙遠的“北冥鯤神”的引導，妖蟲一族避開了一頭頭強大的洪荒異種、太古兇獸，逃過了一次次滅族噩運，艱難而又充滿希冀的前行着。
在這一過程中，自然會有妖蟲因爲各種各樣的原因脫離大部隊，或是被發現它們的兇獸當場吃掉，或是頑強地生存下來，流落到大荒某處，擇地定居。
伴隨着它們的離開，“北冥鯤神”的名號也開始悄無聲息地在太古大荒的土地上傳播開來。
而現實世界中，關於二叉的進化之道，仍然沒有太好的解決方案。
周越用學城的面板爲二叉進行測試，結果顯示，等級依舊是二級。
這讓他有些摸不着頭腦。
陳文曦仍在苦苦鑽研偵探學和遠古條紋學。
據她彙報，等到九月開學後應該差不多掌握，屆時她會前往偵探師協會進行考覈，爭取一次性通過，成爲偵探師。
周越也知道這件事情急不得。
好在如今他手中有一枚未成熟的奇蹟果實，最壞的打算無非是消耗這枚奇蹟果實，幫助二叉徹底開啓靈慧，完成生命進化。
而周越的另一枚棋子，公館主管馮勇德，則是他在學城中的另一個耳目。
關於公館與新生們的消息，馮勇德每日都會向周越進行彙報。
除此之外，馮勇德也是唯一知道周越最新落腳點之人。
他親自爲周越送來了專屬修行面板——只要完成了入學任務，都能領取修行面板。面板連通學院的修行系統，哪怕是新生也能通過面板，提前學習公共課程，或是通過兌換貢獻值，購買一些深化課程或是學術論文。
周越這些日子以來所做的第二件事，就是通過修行面板購買課程與論文，對於念修一道進行全面瞭解。
結果就是，周越對於白衍大宗師的遺作又有了新的認知。
媽呀，自己絕對是走大運了，撿到了這麼一個大金礦！
白衍大宗師，根本就是精神意識遠超當世上百年的奇才，他的那些理論見解，哪怕放在如今的念修理念中也毫不過時，更像是某種層面上的延伸。
於是周越所做的第三件事，便是對“白衍遺產”進行整理細分，雖然許多依舊不明所以，可至少能分出高低深淺。
這些事情讓周越徹底成了宅男。
每天只有到了傍晚，周越纔會在小劍的強烈要求下，帶上它和二叉以及小麻團，前去不遠處的寵物口糧商店爲它們購買十級以前的雜食階段口糧，以及方糖。
半個月前那次進化之後，小劍的體能素質已經達到了九級，距離十級就只差一次頓悟。
小麻團九級。
黃恢宏十級。
黑無常十級。
就連二叉，它在面板上雖然顯示不出等級，可體能素質明顯只差周越一線，也在九級與十級之間。
幾個小傢伙距離十一級都已經不遠。
用黑無常的說法，一旦進入十一級，無論食物品質，還是進化方式，都會大不一樣。
周越對此既期待，又有些擔憂。
自己需要對五個小傢伙負責，這得花多少錢啊？
傍晚時分，永夜之誡尚未開始。
從任何角度都能望見懸浮於雲端的鉅艦羣。
斗篷蒙面的神秘念修者匆匆而過，從不滯留，買完補給便前往地鐵站。
街角處，鬍子拉碴的拾荒者舉着木牌，身邊趴着一條斷腿的狗，木牌上寫着——“這個世界背叛了你我”。
在龐大繁華的滄海學城中，這些扎眼的場景總會被繁榮的念能文明無聲無息的覆蓋。
周越抱着一大紙袋的食物，漫步在學城街頭。
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小劍、小麻團聊着天，心裡卻在計算着今天又花了多少貢幣，以及還剩下多少貢獻值。
突然間，小劍渾身一顫。
“哼！那兩個瓶子裡的怪物小女人又不安分了！”
它眼底閃過一道精芒，從周越懷中飛出，落到另一邊肩頭，隔着半條街道朝向街角的四層小樓隔空刺出一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