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時間一點點流逝。
指揮中心內，所有人都齊齊擡頭，一眨不眨的盯着前方的大屏。
嫦娥四號探測器在落月階段所有的調姿和變軌參數，全部是提前輸入好的。
由於存在四分十三秒的信號延遲。
在這個階段。
他們地面指揮中心的人可以做的操作並不是很多。
他們需要做的，就是靜靜的等待着結果。
就像是等待着最終的審判一般。
撲通~撲通~
有人衆人心情緊張的厲害，心臟砰砰砰的跳動。
有人雙手合十，默默祈禱，在人生中難得的相信了一次神學。
燕京時間凌晨五點四十九分整。
探測器運轉至月球背面五分十六秒！
衆人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大屏。
可是……
下一瞬間，衆人的瞳孔同時猛地一縮。
因爲，衆人剛纔清晰的看見，原本平穩運行的嫦娥四號探測器，整個探測器突然傾斜了一下。
雖然傾斜的角度很小，並且很快就恢復正常，但還是被指揮中心裡神情緊繃的人敏銳的捕捉到了。
緊接着。
整個指揮中心內開始響起滴滴滴的警報聲。
大屏的左下角閃爍着危險的信號。
整個指揮中心內霎時間就變得無比混亂。
“不要慌，安靜，都給我安靜！”
吳徵內心雖然同樣心亂如麻，但是他更清楚，越是這個時候，就越不能夠慌。
首要之急，是要搞清楚究竟出了什麼情況。
“各部門彙報情況！”吳徵一邊讓衆人安靜下來，一邊開口讓各部門排查情況。
“熱控系統正常！”
“導航控制系統正常！”
“測控數傳系統正常！”
“信號傳輸正常！”
“推進系統，推進系統……不正常！”負責推進系統部分的一位科研人員神情焦急的站起來，語氣急促，“吳總工，我剛纔排查了一圈後發現，探測器上的2號和5號這兩座發動機，已經損毀！”
“什麼，損毀了？！”吳徵雙手撐着指揮台，臉色難看的可怕。
而站在一旁的顧律，同樣臉色瞬間蒼白。
顧律主要負責的就是落月這一環節的參數設計工作，變推力發動機的存在，是在落月的六個階段中必不可少的。
被損毀的兩座發動機，2號和5號。
5號發動機還好，只是一個備用發動機。
但是2號發動機……
在落月過程的第一階段，主減速階段結束後，下一階段的快速調整階段，就是主要由2號發動機進行完成的。
而現在，2號發動機損毀。
那意味着，探測器在落月過程中，完成主減速階段後，將直接沒有快速調整階段。
導致的結果。
就是探測器將只會受到月球的引力。
探測器將以1.63m/s^2的重力加速度，徑直的撞向月球。
那麼大的衝擊力。
探測器必然會墜毀，沒有任何第二種可能！
而這邊，吳徵還在詢問着原因。
“剛纔幾分鐘前不是剛剛檢查過一遍嗎，怎麼就突然就有兩個發動機損毀了！”吳徵目光緊盯着那位技術人員。
“是太空殘骸。”那位負責推進系統的技術人員一臉的灰白，“探測器的右翼，撞上了一塊不知哪個國家遺留的一塊太空殘骸，直接導致兩個發動機瞬間被毀！”
“艹！”吳徵用力一錘桌子，眼睛裡滿是血絲。
他身爲項目的總負責人，當然清楚在這個關鍵的時刻，兩個發動機被毀意味着什麼。
“可以撤回探測器登月的指令嗎？”旁邊一位中年專家開口。
吳徵的嘴角泛起一抹苦澀。
他搖搖頭。
“不行了。我們信號是存在四分十三秒的延遲的，也就是說，現在這個時候，探測器已經快要運行到預定降落點的上空。”
“這時候發出停止登月指令，根本……來不及！”
吳徵一臉頹然的坐在一張椅子上。
“那我們可以在探測器還未進入快速調整階段之前，讓探測器按原路返回，再上升至原本的軌道啊！”那位中年專家再次提議，“這樣的效果和直接停止登月不是一樣的嘛！”
“不，這兩者完全不同！”這次否定這位中年專家的是推進系統的負責人。
“你忽略了燃料的問題。”他沉聲開口，“這次探測器攜帶的燃料是有限的。”
“而且2號和5號變推力發動機還被完全摧毀，其中包括內部的燃料。”
“而要完成你說的那種操作，將會耗去相當多的燃料。剩餘的那部分燃料，已經不足以再完成一次降落月球的操作！”
這位負責人說的是個事實。
由於嫦娥四號探測器被髮射上月球后，就沒有抱着還要返回地球的念頭。
所以上面攜帶的燃料並不是很多。
由於信號延遲的存在。
當指揮中心這邊發出信號被探測器接收的時候，探測器一定會處於落月過程的主減速階段。
而這位中年專家提議的方案是，通過更改系統的數據，將已經完成主減速的探測器再次進行加速，用發動機推動其按原本降落的軌跡上升，讓探測器再次返回到近月點爲100公里的的環月軌道上。
這個方法確實具有可行性。
可是他忽略了燃料這個因素。
完成上述這個操作，需要消耗掉大量的燃料。
再加上2號發動機和當做備用發動機的5號發動機被摧毀，燃料漏盡。
要是探測器返回環月軌道後，那剩餘的燃料，已經不支持其再完成一次落月操作。
簡單來說。
嫦娥四號探測器，將會成爲一堆圍繞着月球運行的太空垃圾！
要麼，探測器墜毀，成爲月球表面的一堆殘骸。
要麼，返回原軌道，成爲一堆環繞月球的太空垃圾。
這個結果，未免有些太過於殘酷！
但這就是現實。
整個指揮中心裡面瀰漫起絕望的氛圍。
每個人都沉默着，一眼不發。
大屏中，雖然顯示的是嫦娥四號探測器仍舊在平穩的運行。
但衆人清楚。
在十幾分鍾後，這枚探測器將會在月球表面轟然墜毀。
“難道就沒有別的方案了嗎？”一位年長的專家滿是絕望的語氣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