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九死一生 

眼前閃過從小大大所有美好的事情,眼前的美好像是閃過我的一生,我想這可能就是迴光返照,以前聽說人在臨死的時候會看到這一輩所經歷過的美好。

我的眼前全是二叔的樣子,是他每次關切又責備的眼神,是他的音容笑貌,是他一雙溫暖的手……

我的心裡慢慢變得平靜下來,呼吸越來越而困難,頭腦發暈陷入了混沌當中。

如果不是我剛纔把臉藏在屍體的脖子下留出一點空隙,否則我根本活不了這一點點的時間,感覺有人在上邊土地跳了幾下,可是我卻感覺不到壓迫感,大腦逐漸歸於平靜。

呼吸越來越困難,鼻子裡全是泥土的味道,再見了這個世界,再見了我的人生……

如果生命可以有再來一次的機會,我想對十六說一聲我喜歡你……

我彷彿進入了一個空洞的世界中,在這個世界裡什麼都沒有,只有無盡的黑暗和冰冷,鬆軟的泥土帶來一股土腥味。

我用盡全力呼吸卻感受不到一點點空氣,我拼命掙扎一個人與死神搏鬥,我第一次發現簡單的呼吸竟然這樣的困難。

“不能認輸!不能放棄!一定不能放棄啊!”我在心裡不停的告訴自己,拼命掙扎卻動彈不得,腦子裡的混亂已經讓我想不起什麼。

孤獨的掙扎在黑暗世界中,我使出吃奶的力氣卻絲毫動彈不得,現在幾乎是在用本能在呼吸。

身體被壓的無比沉重,胸口的呼吸越來越困難,每一次呼吸胸胸口都會帶來撕裂般的疼痛,只有疼痛提醒着我還活着,只有疼痛的滋味還是這麼清晰。

沒有體會過絕望不知世界如此真實,沒有經歷生與死不知充滿陽光的天空有多麼珍貴,真的,那麼那麼的珍貴……

獨處黑暗處在生與死的界限,我的身上好冷好冷,我使不出一絲絲的力氣,我愛的人在哪裡?我的朋友們在哪裡?這一刻還能否想起我,我還能見到你們嗎?

沉淪的世界中我留下最後一滴眼淚,眼前變得模糊發白,彷彿陽光中的天空對我敞開了大門,夢想執念給了我一雙翅膀,一雙飛向天堂的翅膀。

恍惚之間感覺今天的天空好藍好藍,那麼那麼的清澈,壓在身上的沉重感全都消失了。

一切轉瞬之間都變得那麼輕鬆,像是飛翔在浩瀚無際的天空,暢遊在冰藍色的星球,遠離我所愛的一切。

我好累好冷,我好像看到了黑色的大海,看到北海邊的墓碑,看到上邊刻着我的名字。

我愛的人,請不要爲我哭泣,我會化作一顆星星,永遠都在天上陪伴着你們……

“三明!熊三明!你醒醒熊三明!”

“你快點給我醒過來!你不能睡!”

我現在是到了天堂嗎?爲什麼我能看到蘇玉戎的臉?我是死了嗎?可爲什麼還能如此清晰看到他的眼淚?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了?

“你醒醒啊!絕對不能睡啊!”突然我感覺到胸口被用力按壓,嘴巴里傳來一股氣息,沉悶的胸口瞬間傳來撕裂一樣的疼痛。

按壓反覆不停,溼漉漉的水滴在我的臉上,我不分不清楚是他的眼淚還是在下雨,感覺世界慢慢變得灰濛濛一片。

全身撕裂般的痛苦讓我無法陷入昏迷,身體又變得無比沉重起來,鼻子嘴巴還甚至耳朵中都充滿了泥土。

我聽不到聲音看不清楚世界,我面前只能看到灰濛濛的天空,水滴一點一點落在我的身上,也像是敲打在我的心上。

雨點輕輕滴落在我的身上感覺如此冰涼,當疼痛的感覺如此清晰真實,所有一切都在提醒我還活着。

我擡頭看着天空,想勸它不要哭了。

“熊三明你醒醒!你一定可以的!快點給我醒過來!”

朦朧中一直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我感覺嘴巴里有一股股空氣,然後被從胸口中按壓出來。

當我看到旁邊被挖出來的大坑,看到蘇玉戎流血的雙手,這一切都在提醒着我還活着,這一刻情緒翻涌我再也忍不住放聲痛哭。

“嚎!嚎啊!我還活着嗎?蘇玉戎我還活着嗎?”

“沒事了,沒事了啊!你還活着!”他緊緊抱着我拍打我的後背,冰涼的雨水中混合着一股滾燙流下來,我知道滾燙的是他的眼淚。

“啊!我還活着,我還活着啊!嗚嗚!”

這一刻緊緊相擁,我沒有死裡逃生的慶幸,沒有劫後餘生的興奮,心裡只有對生命的敬畏……

灰濛的天空是那麼清晰,樹葉微風都是那麼珍貴,曾經觸手可及的一切又回到了身邊。

在一場大雨中我們緊緊相擁,再次用自己的眼睛看到這個世界,看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世界……

在雨中我不停的顫抖,這場噩夢帶走了很多很多的東西,帶走了曾經的執念和夢想,帶走了年少輕狂,帶走了曾經所困惑的一切。

這一刻我大口呼吸着,用力哭喊着,只爲了證明自己還活着!

曾經被恐懼沾滿的內心重新變得堅強,像是被一場大雨洗刷乾淨,內心是蘇玉戎給我的溫暖和堅定。

沒有復仇的執念,沒有內心的彷徨,經歷過一切之後所有一切都像是重新開始,觸摸到生與死的界限後我明白了許多,明白了什麼纔是真正值得讓我珍貴的,什麼纔是真正一去不復還的。

“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蘇玉戎拍着我的後背安慰着,現在一切傷痛都變得不重要,因爲我還活着。

大雨傾盆而下,樹葉沙沙飛落,在這場大雨中我坐在地上點燃一支香菸,往常順口的香菸變得無比辛辣嗆人。

我現在纔回過神來,我做夢也想不到蘇玉戎會找到這裡來,如果不是他我現在已經死了,可他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你是怎麼找到我的?這一切太不可思議了。”

“其實我跳水之後並沒有離開,就用一隻麥稈藏在附近,因爲我知道逃不出去的。”

“那你怎麼找到我的?你怎麼知道我被埋在這裡的?”

“從你上船之後我就在水裡拉着船,一直跟到這裡,等他們離開之後立刻過來救你!”

一切都明白了,是蘇玉戎的冷靜救了我,如果不是他跟到這裡來,我被人活埋又有誰能知道?

此刻我不知道該用什麼語言來形容我的內心,只有說不出的複雜,但我知道這一切都是真實發生的。

“蘇玉戎,我欠你一次。”

“算是扯平而已。”

在大雨中我們互相攙扶離開,漫無目的的走在樹林中,找不到回家的路,可現在一切都不重要了。

只要能活着就能走下去,只要活着就能有希望,我帶着所有一切離開這片樹林,只留下了曾經稚嫩的心。

單純善良的熊三明已經死在這裡,從這裡走出去的只有枷鎖,經過這一次大雨的洗禮,我沒有再軟弱下去的理由。

在這個弱肉強食爾虞我詐的世界,我從沒有像現在一樣堅定自己的內心,仿若獲得了第二次生命!

我和蘇玉戎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出樹林有一片玉米地,還有些沒有摘得玉米,直接掰幾個生啃。

現在只要能活下去怎麼都不重要,只有活下去纔有希望,只有活下去才能拿回我丟掉的一切!

“熊三明,你這個樣子……夠慫的。”

“哈哈,你也是!”

我們相視一眼忍不住笑了,他溼漉漉的像個落湯雞,我全身都是泥土,被大雨一衝反而感覺無比輕鬆。

也許這就是苦中作樂吧,我要走出去找二叔,這筆賬一定要回來算,不知道二叔知道以後會怎麼樣……

一步一步走着,穿過玉米地走過田間地頭,吃着生玉米和花生,朝着遙遠的高樓大廈走去。

只要能碰到一條公路就有獲救的希望,鞋裡還藏着銀行卡,只要有錢就能活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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