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宇和白穎珊返回康寧醫院，正好遇上院長，院長和顏悅目，只當喬宇是回來收尾款的，倒是利落地給了錢，並說自從那兩天後，後院的二層小樓再沒有鬧鬼事件，病人的情緒得到了很大的緩解，喬宇也不客氣，收下錢問道：“小杜呢？”
“後面值班呢。”院長說道：“小夥子挺有幹勁的，年紀輕輕，已經是老員工了。”
喬宇點點頭：“我去找他，之前住下來，多虧他關照。”
院長此時收了笑容，說道：“事情還沒有結，駝背死了。”
“警方會查清楚的，但是，和您沒有關係。”喬宇斬釘截然地說道：“您走了一條和鄭院長截然不同的路，好人必有好報，對了，有件事情我想問您。”
院長懵懵懂懂地答了問題，話音一落，喬宇已經和白穎珊離去，後院二樓樓上，小杜正照顧病人們吃藥，一轉身對上喬宇和白穎珊，不禁錯愕：“你怎麼來了？”
“有事談。樓下說話。”喬宇笑眯眯地說道：“走吧。”
一樓，小杜拍拍身上的灰，身上有被病人發怒潑的髒東西，褲子上還有不少米飯，他尷尬地笑笑：“他們一旦發作，就不管三七二十一。”
“杜哥。”喬宇一本正經地說道：“我們不再繞圈子了，你應該知道鄭院長被殺害的事了吧？還有駝背，那天在工作室，急衝衝地讓我們離開的駝背，都被一箭封喉。”
喬宇的手撫在自己的喉嚨上，小杜微微一笑：“新聞裡報導了，看到了，醫院上下都轟動了，不過這兩天已經慢慢平復下來。”
“你倒是很淡定。”喬宇看着小杜的眼睛：“心理素質真好。”
小杜的眼睛裡劃過一絲慌亂，白穎珊抓個正着：“你不用慌，我們只是想問你一件事情。”
喬宇迅速接上：“你是內奸嗎？”
譁，白穎珊沒料到喬宇如此直接，不禁翻了個白眼，喬宇不以爲然，笑嘻嘻地說道：“你們應該有三個人，一個人負責盯着康寧醫院的動靜，另一個人應該盯着警方的行動，而第三個人則用機械弩進行射殺，你們配合得天依無縫，所以你們至少有三人以上。”
小杜的眼睛眯成一條縫：“喬先生，你是不是偵探小說看太多，腦回路未免太長了。”
“不，我有足夠的依據。”喬宇說道：“剛纔過來的路上，我問了院長一個問題，二樓工作的醫務人員不止你一位，那麼，小杜是否主動請纓與我們配合，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你主動提出與我們合作調查鬧鬼的事。”
“我的好奇心強。”小杜咧開嘴笑了：“他們膽小不敢來，正好給我這個機會。”
“不止如此。”喬宇說道：“院長還補充了一句，你是位奇特的人，以你的學歷大可以去更好的地方工作，卻甘願在精神病院當男護士，醫學碩士幹護士，真是奇特。”
小杜的臉抽搐了好幾下，喬宇收了嬉笑的神色，一字一句地說道：“四位死去的精神病人家屬早就遺忘他們，但是你們卻在復仇，爲什麼？你們和死去的人是什麼關係？還有，你的同夥患有嚴重的眼疾，他即將失明，最後一次復仇有可能也是他的末路。”
突然，小杜轉身就跑，白穎珊只是身子輕輕一躍，飛起一腳踹在他的後背上，小杜一頭栽在地上，白穎珊欺身上前，右胳膊肘壓住他的後背，落力不大，但是讓他動彈不得！
“你……鬆手。”啃了一嘴泥，小杜狼狽不已，一張臉已經灰濛濛地，白穎珊用力地往下壓：“我承認，心裡認同復仇很解恨，沒有人能看到我看到的畫面，四名精神病人中，有一位火化前還活着，他還活着，甚至睜開眼，開了口，但是，那樣活着的他被推進了火化爐，被活活燒死，你知道嗎？我看到了，看得一清二楚，那股痛苦，感同深受。”
冰冷的眼淚落下來，打在小杜的臉龐上，白穎珊的雙眼微紅，身子微微顫抖：“他們真的很苦，生前沒有享受太多親人的關切，死後也同樣被縛，我替他們難過，真心替他們難過，那你們呢，爲什麼？”
小杜看着白穎珊的眼淚，突然將頭重重地仰在地上，雙眼無神地看着天空：“人各有命，你們信嗎？既然人各有命，爲什麼會有不同的命，有人貧苦，有人富有，有人生來矮小，有人卻一身蠻力，有人善良，有人邪惡，老天爺如果能造人，爲什麼不全部鑄就善良？”
白穎珊的嘴角微揚：“因爲偏差。”
“有趣的解釋。”小杜看着白穎珊：“你有二十歲嗎？看上去很年輕，爲什麼能說到人的心坎裡，只有經歷很多的人才能做到感同深受。”
“我經歷得已經夠多了。”白穎珊微微鬆開手，力道沒那麼大了，凝視着小杜的眼睛：“那你呢，經歷了什麼？”
“告訴我，火化前沒有死的那位是誰。”小杜躺在地上，眼裡閃着淚花。
喬宇嘴裡迸出一個名字，小杜突然痛苦地蜷縮着身子，嘴裡發出嗚嗚呃呃的聲音，手指甲掐進了泥裡：“啊，啊，啊！”
他似乎遭受了極大的重創，身子抖個不疼，眼睛往上翻，人只有在遭受重大打擊的時候纔會如此，白穎珊迅速坐在地上，支起他的上半身，讓他大半個身子躺在自己腿上，一隻手掐着他的人中，另一隻手按在他的心臟上感受起伏：“深呼吸，吐，吸，吐，吸……”
在白穎珊的指導下，小杜的呼吸終於平穩一些，眼淚不受控制地落下來，喬宇蹲下來：“心裡有多難受，纔會在心理攻勢下處於下風，自己繳械投降？這麼累，一定很辛苦。”
“你們倆……真是夠了。”小杜悽然一笑：“送走你們後，這兩天我並不好受，我本來以爲復仇是件痛快的事情，沒錯，我的確痛快過，但馬上，又和那些人一樣，活在膽兢心驚之中，雖然，殺人的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