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焱去醫院看秦霄了。
他內心很矛盾,一方面不想見到他,見到了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很拒絕跟他有太多接觸。另一方面有想跟他見面,想看看他的傷勢怎麼樣,想知道他恢復的好不好,另外還想告訴他一件事。
秦霄的傷勢非常沉重,即便秦焱親自給他治療過,以他這種傷勢,沒有一個多星期也別想恢復。
如果不是秦焱出手治療的話,就算能及時送到醫院,依然是死路一條——以平江各醫院的醫療條件,甚至根本不敢接這種重傷勢的病人。
“伯父,我剛纔找主治醫生問過,你的傷沒什麼大問題,只要好好休養很快就能完全恢復。”
一個女孩坐在秦霄的牀邊,她臉上帶着讓人看着很舒服的微笑,如同化雨的春風,如同融化寒冰的陽光。
“玉妍,謝謝你。”看着眼前的漂亮女孩,秦霄嘴角挑起的弧度很溫和。
“我都離開醫院的工作了,也沒幫上什麼忙。”宋玉妍是臨時聽到同事說,秦焱送了個病人過來,她才臨時趕過來的,沒想到這個男人竟然是秦焱的父親,她以前從來沒聽秦焱說過他家裡的事。
“我謝你,是因爲你照顧我兒子。”
“伯父……”
儘管秦霄的說法比較委婉,但還是讓宋玉妍羞澀萬分,她跟秦焱的事還真沒幾個人知道:“我……我跟秦焱只是朋友,你別誤會了。”
那點事情能瞞得了媒體和普通民衆,當然瞞不了身爲秦家少主的秦霄,何況他全部的精力,都用在關注秦焱的事情上?
就在這時,秦霄愣住了。
不知什麼時候,秦焱站在病房門口,用那種看不出是喜是怒,平靜到讓人心慌的眼神看着他。
“你剛剛說什麼?”秦焱看着他,走進病房。
“秦焱,我……我不是……”秦霄頓時有些慌亂起來,試圖掙扎從病牀上坐起來。
“秦焱!”
宋玉妍趕緊按住試圖起身的秦霄,明顯有些憤怒地看着秦焱:“他是你親生父親,你怎麼能這樣?”
“哦?看來你很瞭解的樣子,你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嗎?”秦焱有些生氣宋玉妍幫秦霄說話。
“我不知道。”
“不知道就不要插嘴!”
“但我知道,他是你親生父親,而且他很愛你!”
宋玉妍毫不退讓的逼視着他,沉聲道:“我能看出來,他以前可能做錯過什麼,所以你對他很冷淡,他對你很愧疚。但我想說的是,不管他做錯了什麼,他都是你的父親。我聽伯母說伯母不在了,難道你要等另一個至親的人也離開,纔去後悔沒有珍惜嗎?如果這次不是搶救及時,伯父已經不在了,到時候你就算想通了,就算原諒他了,還有用嗎?你難道真要等伯父死了才原諒他?然後獨自後悔一輩子?!”
難道你要等另一個至親的人也離開,纔去後悔沒有珍惜嗎?
咚!
如同暮鼓晨鐘,如同醍醐灌頂。
他抗拒,他埋怨,他心裡還有一個死結,但是真的像她說的,永遠都不原諒他,永遠像個陌路人一樣嗎?
這次救援的及時,下一次呢?
如果真像宋玉妍說的,等到下一次營救不及他真的去了,自己又將會面對怎樣的痛苦呢?
後悔?
還有什麼意義?
“這裡只有我們三個,我就實話實說了。”
看到他皺着眉頭一句話不說,宋玉妍沉聲道:“秦焱,你是我宋玉妍選擇的男人,知道我爲什麼會愛上你嗎?不僅僅是因爲你出衆的能力,關鍵是你表面上對別人漠不關心,實際上很在意身邊的人,會爲了身邊的人不惜一切。你可以隱藏你的心,你可以假裝冷漠,但是你這樣對待爲了你不惜一切的伯父,我只能說……我宋玉妍看錯你了!”
“或許,你真的看錯我了。”秦焱迎向她充滿憤怒的目光,表情不悲不喜。
“你會後悔的!”宋玉妍怒道。
“她死了。”
秦焱丟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話,轉身向病房外面走去。
宋玉妍正準備追上去跟他說個明白,卻被秦霄阻止:“玉妍,回來吧。”
“伯父,他怎麼能那樣對你?”
“他已經回答你了。”
“回答我什麼?”
“有些事不是一句兩句能說得清的。”
秦霄眉眼裡洋溢的都是開心,他低聲喃喃道:“你只需要知道,他依然是你所喜歡的男人就行了。”
他知道秦焱說的人是誰,他也知道莫云溪的死,就等於是秦焱對他的認可,否則以秦焱對莫云溪的恨,怎麼可能就這麼輕易殺了她?
之所以殺了她,不就是爲自己考慮嗎?
當然,現在的他對自己依然有隔閡,依然有埋怨,依然有些抗拒,但一切都會慢慢好起來了,今天就是一個很好的開始。
“真的?”宋玉妍一愣。
“我不會騙你。”
秦霄充滿無奈的嘆了口氣,喃喃道:“他對我有意見也是應該的,他能做到這一步已經出乎我的意料。我知道你是爲了我好,更是爲了他好,但我們父子之間的隔閡,是需要時間去化解的。”
“那我剛纔說的話……會不會太重了?”宋玉妍有些擔心起來。
“我的身體我知道,沒事的,你去找他吧,千萬別因爲這點小事,鬧出什麼不愉快影響你們的感情。”
“那……那我先走了。”
宋玉妍趕緊起身告辭,追向遠去的秦焱,剛纔情急之下說話有點重,他該不會生自己的氣吧?
事實證明他是多慮了。
如果是一般的情侶之間,女方說出‘我看錯你了’這種話,男方肯定會怒髮衝冠,但秦焱是普通人嗎?
他能在那麼多危險中化險爲夷,他能運籌帷幄之中,又怎麼可能看不清自己女人心裡的想法?
她希望他好,希望他放下心裡的仇恨,希望自己父子團圓,他怎麼可能怪她呢?
當然,這樣跟自己男人說話,必須要略加懲罰!
離市人民醫院不遠,一家規模中等的酒店套房裡,秦焱和宋玉妍走了進去,很快房間裡響起了蕩氣迴腸的聲音……
夫妻之間牀頭吵架牀尾和,剛纔在醫院裡的一點口角,隨着雙方的‘深入溝通’沒留下任何心結。
只不過以宋玉妍的體力,應付秦焱明顯有些吃力,幾經征伐她已經疲累不堪,躺在牀上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洗手間裡,秦焱撥通了一個號碼。
這是個陌生的號碼,是他讓蘇皓查到的。
“喂,哪位?”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很好聽,但卻明顯帶着冷漠,拒人於千里之外。
“秦焱。”秦焱自我介紹。
“不認識。”電話那頭幾乎沒有猶豫。
“難道司空慧蘭小姐,就是這麼對幫你背黑鍋的人?”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井田重工。”
“我很忙,沒時間聽你說那些莫名其妙的話!”
“那麼……”
秦焱說了最後一句之後,毫不猶豫的掛斷了電話:“我會跟他們聯繫,把真相告訴他們。你應該知道,我出生在國外,沒那麼多愛國情節,對東洋沒有排斥,我並不介意跟他們進行某方面的合作。”
老頭,接電話了……老頭,接電話了……
他這邊掛斷電話不久,手機鈴聲響起,他沒有立馬接聽,足足響了三十多秒,這才按下接聽鍵。
“喂,哪位?”他明知故問。
“司空慧蘭。”
“不認識。”
“我想,我們不應該是敵對的關係,如果我邀請秦先生來羊城做客,秦先生應該不會拒絕吧?”
“如果我拒絕呢?”
“那麼……”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說道:“從現在開始,我們是敵人。”
有一句話是怎麼說的?
我猜中了開頭卻沒猜中結尾,秦焱在掛斷電話的時候,就猜到司空慧蘭會打過來,但他萬萬沒想到對方會如此直接,在自己試探性的拒絕之後,就把自己歸入敵人一欄,明顯帶有宣戰的味道。
她瘋了嗎?
秦焱忍不住皺起眉頭,這個女人身邊有頂尖古武高手,理應知道武者世界的存在,甚至她本身都可能是古武者。
這種情況下,她在明知自己身份的情況下,竟然還膽敢的跟自己宣戰,她憑什麼這麼自信?
又或者是自大?
不可能!
要說別人自大他還相信,雖然跟這個女人只有過一次交集,但他已經看得出來,她比自己見過的任何一個女人都要睿智,單就智慧這方面,甚至連鳳凰都不比她強,她敢宣戰必定有什麼依仗。
其實,他跟司空慧蘭說什麼跟井田重工合作,不過是用來嚇她的,對處心積慮要對付自己的人,他怎麼可能選擇合作?
可是真要跟她開戰嗎?
原本是她名下的天英集團,跟東洋的井田重工有矛盾,上次在羊城不小心介入其中,當時他就把那些準備暗殺司空慧蘭的殺手,全部殺了個一乾二淨,沒有留下任何紕漏,如今這羣東洋殺手找上自己,很明顯是有人透露了風聲。
還能有誰?
沒錯!
正是這位被稱爲全球最有錢的女人,從中做了手腳,把黑鍋扣到秦焱頭上,這就是傳說中的禍水東移。
現在井田重工把秦焱當成了敵人,天英集團抽身而退,讓秦焱跟井田重工拼個你死我活。
然後呢?
如果現在秦焱接受司空慧蘭的宣戰,就表示原本是矛盾雙方的天英集團和井田重工,同時都將把他當成敵人,他這個原本打醬油路過的,反而成了兩大超級集團共同的敵人,最吃虧的是誰?
想通了這一點,秦焱後心沁出一層細密的冷汗:這個女人太可怕了,以自己的心智竟然中了她的計!
很明顯,無論天英集團還是井田重工,都不只是表面上那麼簡單,否則根本沒資格當他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