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北辰目送都市王出去,便呆在大殿後面,偷瞄着前殿處理事務,都市王雖然不在,卻有屬下代替,不時有鬼差引着遊魂過來,跪在大殿之下聽着自己所惹之惡,一旦判了,便馬上拉出去,去其所要去的地獄,一切有條不紊,原來人死以後要遭受的是這番情況。
他一邊感慨,一邊要縮回去,此時,外面鬼差押解着一人進來,寧北辰看到那人,心裡一驚,正要轉身的他也折回來,又縮在那裡一動不動。
那被押進來的正是不久前大巫師手下的達達!那個幫其木格還在懷孕期間就用藥宣判其中一個死刑的達達,想不到分別不久,他已經去世。
再看他的樣子,還維持着死前的模樣吧,臉上就像久病臥牀之人,無精打采,那負責審訊之人訓斥道:“你可知道自己生前犯了什麼罪?”
“知道,人命,”達達冷冷地說道:“我本是大巫師的手下,學了他的巫術,幫他做了不少惡事,死在我手裡的人不計其數,我早料到死後不會有好果子吃。”
“咱們清點一下,你生前害死的人命一共有三十九條,其中,一個未出生的嬰兒也是其一。”那審訊的鬼差說道:“其罪最大。”
“這條不能算!”達達怒斥道:“殺一保一,殺掉這個嬰兒也是迫不得已,我雖然幫忙殺了這一個,但是另一個卻因此活下來,爲何這一樁最大?”
“人還在肚子裡的時候,其境混沌,但也最爲純淨,所以落胎是爲大罪,而謀殺嬰兒也爲大罪,而人出生後,一天天長大,純淨也慢慢消失,本身也沾染了惡與罪,其罪則又少幾許。”這鬼差說道:“所以,同樣是殺人,殺死的是什麼人,罪罰也不一而足。”
“哈哈哈,我不服,其餘我都認了,唯獨這個我不認,憑什麼?殺一人,救一人,反而落下最大的罪?”達達不服,想要站起來,右腿剛動,站在他身後的鬼差便將他壓在地上,動彈不得,達達哀嘆道:“罷了,來到這裡,有什麼盡是你們說,哪有我們的餘地?”
寧北辰倒替達達不值,聽得認真,此時要起身,一個聲音說道:“勿干涉。”
這聲音不知道打哪冒出來的,但絕不在附近,透着威嚴的聲音似有一股看不到的力量,將寧北辰壓得死死地,他的目光落在手上的繩上:“地藏王?”
那聲音不再出現,寧北辰心中有數,這是地藏王提醒自己勿亂了陰陽秩序,只有眼睜睜地看着達達被落罪,爾後被拉走入獄,想到他到底是救了蘇雪的恩人,寧北辰的感覺複雜,轉頭嘆息一聲,都市王已經站在身後,“怎麼,半柱香時間已經到了?”
“半柱香未到,不過,實在查不出來太多,走吧。”都市王打量着他的臉,說道:“你都看到了,人死以後條條件件都要算得一清二楚,活着的時候,多做善事吧。”
“善大於惡,我保證自己符合這個條件。”寧北辰說道:“你那邊查得怎麼樣?”
都市王警惕地“噓”了一聲,將寧北辰拉進了自己的內室,說道:“趙雪陽已死,這是鐵板釘釘的事兒,但我方纔看了一下朱夢,這丫頭居然有兩個死辰。”
人一生,一死,都有時辰,生辰與死辰,生死有命,自然各是一個,“但朱夢是兩個,今年的第三天,也就是大年初三的晚上十二點多,原本就是她的死辰,但是,這人又活了,直到現在,她又死了一次,這兩次死辰的中間發生什麼事,生死薄上並無記載。”
“那兩次的死因呢?”寧北辰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迫切地問道:“兩次的死因是什麼?”
“第一次,絕症而亡,第二次,膽肝俱裂而亡。”都市王樂呵呵地說道:“我就知道你會問我這個,所以特別看過死因,不過,生死薄上的資料恐怕並不會讓你如意,記錄的信息太少,要想知道真相,恐怕需要去孽鏡臺,但是,除非本人魂魄到場,否則,外人看不到。”
可惡,寧北辰緊緊地握住拳頭,都市王說道:“你可知道死人復活,還能體現在生死薄上,是什麼原因嗎?這一點保準讓你不會失望,歷史上,生死簿上的人,出現過兩次死辰的人並不多,上一個還要追溯到宋時,你猜怎麼着?”
“求你,別賣關子。”寧北辰要哭了。
“那人本來已經死了,可是出乎意料的是,他的三魂七魄並沒有離體,這種機會少見得很啊,並非外力,而是因爲自身原因沒有離體,偏巧呢,有一隻遊魂的一魂一魄進了這個死人的身體裡,兩相融合,居然讓那人活了過來,他活過來後,摻雜了兩個人的記憶。”
“那他到底算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
“天知道,這要看誰能佔得主導了。”都市王說道:“一個軀殼,兩個主,按理說後進來的這個弱一些,應該佔主導,但是未必,恰恰是後者激活了前者,誰主誰次,難說。”
“所以說,朱夢能夠復活,極可能是趙雪陽的魂魄進了她的身體裡,導致她一個人擁有兩個人的記憶,怪不得她臨死的時候還在說趙雪陽的名字,歐陽浩問過她的母親,她經常做出一些不像自己的舉動,像極了趙雪陽死前的樣子,那感受,也是一致。”
“那這樣下去,陽壽可以維持多久?”
“不久,最多三個月,這還是最長的時候。”都市王說道:“雖然可以延長几個月時間,但總體上改變不了結果,所以,這樣的復活,根本沒有價值。”
“根本沒有價值嗎?”寧北辰若有所思:“我好像懂了一些,我想問問,那遊魂只有一魂一魄進入了那人的身體裡,剩下的會如何?”
“剩下的就要看造化了,可能馬上飛來煙滅也不一定。”都市王嘆道:“我說寧北辰,你擅闖陰間,就爲了趙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