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騎着摩托車的人回來,我看他重新買了一雙棉布鞋,有點像船型,聽姥姥說下面得過河什麼的,鞋子裡裡面的鞋墊繡的是一種花,姥姥說那叫往生花,我長大了才知道,那個花叫做彼岸花,傳聞特別的美,開一千年,落一千年,花跟葉永不相見,情不爲因果,緣註定生死。
雖然我不知道哪個鞋墊上繡着這個花的具體意義是什麼,是不是就是說,他們走了,就跟這個世界沒有緣分了,雖然生老病死是很正常的事情,不管是不是邪門的事情,看的多了便也麻木了,但是總覺得,有一種淡淡的憂傷。
那天我一直被擠在後面,他們家的大人有條不紊的搭着靈棚,然後按着姥姥說的程序一步步的來,姥姥忙的差不多就領着我走了,出院子的時候姥姥跟我說不要回頭,當然,也沒有人出來送送,其實這個也是講究,一般家裡人走了,有人前來弔唁的話是不可以送的,更不能有那種依依不捨的感覺。
姥姥怕我在那待的時間長,再看見什麼不該看的,說我的手壞了,身體更陰了,再看見以後也不好,得好好的養養。
我沒有跟姥姥說我看見倆個男人的事情,我怕姥姥擔心我,當然,我知道他們是陰差以後反倒沒那麼害怕,也算是知道他們不會輕易的嚇唬別人,也許可能只是應了姥姥的話,我八字本來就陰,再加上最近看到的多,在一受傷,看的比以前要多得多。
我記得那個冬天,過年的前後,我經常會在街上看見莫名其妙的人,他們有的人穿的跟現在人很不一樣,有有的還趕着牛馬好像着急要去哪裡,我不知道他們是不是下面的人,但是我那時候已經學的聰明瞭,就算是感覺到他們不對勁,我也不會追着一直看,因爲不想眼神跟他們撞上,只會當着看不見。
那天后來又回到了劉爺爺哪裡,豬肉還有好多,吃的我感覺那就是天底下最好吃的東西,我比較喜歡吃血腸,走的時候劉爺爺還給我姥姥帶了一些說是回去給我弄得吃,還有一些煮熟的豬肉。
回到家以後爸爸媽媽也沒回來,姥姥就把帶回來的都做了,準備爸爸媽媽回來再吃。
沒過幾天就是過年了,以前都喜歡去找玲玲玩兒,但是今年跟她們家的關係一下子好像微妙了很多,也有了隔閡,我跟玲玲雖然是小孩兒但是大人的事情也算是懂一點,也不在一起玩兒了。
不過李琴跟董發好像是沒磨過董玲玲的奶奶,李琴阿姨也一直沒怎麼去醫院,李奶奶來說過一兩回,說是打定主意要生那個孩子了,姥姥當時只是在一旁嘆氣,也沒多說什麼,就連李奶奶都說了,這事兒不用在管了,清官還難斷家務事呢!
我在外面玩兒的時候看見過李琴阿姨兩回,奇怪的是我卻感覺她瘦了很多,我印象中的孕婦都應該是胖胖的,比較能吃,但是她完全沒有,本來挺胖乎的臉都垮了下來,而且看上去還很不舒服的模樣,她看見我倒還是跟以前一樣,挺熱情的,還跟我打着招呼,但是我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
後來我回去問媽媽,我說李琴阿姨怎麼懷孕了還瘦了那麼多,媽媽說剛懷上寶寶的時候也許是因爲反應大,總要吐,所以人就會瘦,以後寶寶大一些,反應小了人也就胖起來了。
我當時就想,也許是李琴阿姨現在的反應太大了,以後她會越來越胖的。
紅紅的爸爸媽媽回來了,她一天高興的跟個瘋子似得,還喜歡拿她爸媽給她買的新衣服啊什麼的在我面前顯擺,我其實不愛跟她玩兒,所以,整個年就成了我一個人的獨角戲,
過完正月十五,爸爸媽媽就要走了,小孩子的分別感沒那麼強烈,爸爸媽媽不到上車的那一刻我都沒什麼太大的反應,很平靜的看着姥姥一點點給媽媽帶着要回瀋陽用的吃的東西。
也許是他們要走了,正月十五那天特意領我去了市裡,還給我買了一個特別好看的小燈籠,說晚上的時候讓我拿出去玩兒,我特別高興,感覺這下可逮着機會好好的眼眼紅紅了,這給她狂的,又是跟她爸媽去市裡的公園玩去了,又是去玩雪了什麼的,一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跟我炫耀這些,其實我爸媽也想帶我去,但是哪次都被姥姥攔住了,姥姥說在家門口就可以玩兒,不讓爸媽帶我可哪走,說還亂花錢什麼的。
那天晚上,我特別興奮的盼黑天,然後拿着我爸媽給我新買的小燈籠,基本是哪裡黑往哪裡走,去紅紅家門口喊了她一嗓子,她沒什麼動靜,我就自己在道邊走來走去,還看着一些別人家的小孩拿着罐頭瓶子做的燈籠,當時感覺特別的有成就感,誰都比不了我。
我拿着燈籠正走着呢,就看見李琴從道下面上來了,看見我,她笑呵呵的打了一聲招呼“呦,丹陽在這玩兒呢。”
我點點頭,看着李琴阿姨張嘴道“阿姨過年好。”
李琴阿姨聽我給她拜年好像很高興,點點頭“好好,可惜阿姨兜裡沒揣錢,跟阿姨進屋,阿姨給你壓歲錢啊。”
我搖搖頭“不用,我姥姥說馬上年就過完了,不用壓歲錢了。”其實那時候我知道,我們家跟董家的關係不太好,我要是要了李琴阿姨給我的壓歲錢姥姥興許會說我的。
李琴阿姨笑了笑,還想在說什麼,但隨即就有些難受的扶住了道路旁的大樹,我愣住了,不知道這是什麼情況,湊到李琴阿姨的身前,“姨,你怎麼了。”
李琴阿姨搖搖頭,有些痛苦的牽了牽嘴角“沒事,我就是肚子疼,一會兒就好了。”
我應了一聲,看着她“是小寶寶在裡面蹬腿了吧。”
李琴阿姨看着我,難受的笑了一聲“等他蹬腿還早着呢,我,我……”說完,沒等我反應過來,李琴阿姨就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我懵在原地,“李琴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