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勝心內一動,卻腳下不停的離開了。
李弘方見對方明白了自己的暗示,心下鬆了口氣。
最近寧朝是越來越不避諱了,什麼事都交給他辦。這麼重要的事情,也讓他一手操持。像他那種人的信任加持在身,是禍非福。
他垂眸,把薛勝未沾過脣的水一飲而盡,再放下水杯時,眼神堅決:這恩,報了小半輩子了,也到了恩斷義絕的時候了!
……
“你別靠近我。”
學校的反省室中,張曉霜坐在牀沿,神色疏淡的對着想要靠近自己的一隻毛團說話。
“到牆角去,那兒纔是你待的地方。”
那毛團雙眼圓滾滾黑黝黝,聞言輕哼了一聲,慢慢動着它的小短腿挪回牆角的狗窩,縮成一團,一臉悽然的看着張曉霜。
張曉霜被它看得心中憐意大起,卻狠了心將頭扭到一邊。
她被校方囚禁,已經兩天了。
這兩天,校方倒是派了人給自己做身體檢查和治療,但是給的都是普通藥品和食物,說不定還有抑制成份。她在那天盡力一擊,已將術法力量使用乾淨,現在靠她自己慢慢恢復,不知道要到猴年馬月去!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她看着純白的被單,還有純白的,除了牀和狗窩空無一物的房間,心中絕望之意漸起。
這種裝潢風格,明顯是想把人逼瘋!
她頹然的垮下肩,把臉埋進雙手。
那天,她看到了寧朝想給自己的結局——死!
“嗚嗚……”
張曉霜深吸一口氣,把煩躁壓下去,睜開眼睛盯着不知道什麼時候爬到自己牀前的小毛團,冷冷的說:“你來幹什麼!回去!”
“嗚嗚嗚……”
那毛團不屈不撓,又用肥短的前爪扒拉了一下牀腳,看樣子想要上來。
“你……”
“張曉霜?”
張曉霜瞬間收聲起身,擡腳將毛團輕輕隔到一邊:“是你?什麼事?”
魏俊志將身體緊緊貼在門上,悄聲說:“你還好吧?”
張曉霜不明白他現在問這些有什麼意義,加上這幾天除了送飯的,就沒有人進來過,無邊的雪白和寂靜,多少影響了她的情緒。她不無嘲諷的說:“死不了!讓你們失望了!”
“你別太大聲!”魏俊志連忙說,他放緩了語氣,“張曉霜,我是偷偷進來的,時間不多,你聽我說!我聽到了寧副校長的話,說那天你放走的鬼物是當年人鬼大戰鬼王抵給人間界的質子,現在他私逃在外,人間界和幽冥界都在找他!明天,寧副校長可能會親自找你問話,你若是知道什麼趕緊說!可千萬別犯傻!至於你犯的其他錯誤,那都可大可小,只要你放棄法師身份,從此退出術者界,術者聯盟不會把你怎麼樣的!”
張曉霜幾乎被氣笑了:“魏主席,多謝你特地前來提醒,我知道了。你請回吧!”
魏俊志在門外一愣,心想怎麼跟想象中不一樣?張曉霜不是應該馬上哭着喊着拍着門說她錯了求自己快救她出去嗎?
“……啊……你,你就沒有其他想說的?”
張曉霜奇怪的反問:“那依魏主席的想法,我應該說什麼?”
魏俊志噎了一下:“張曉霜!你這硬脾氣就不能改改嗎?我已經屈尊紆貴了,你就不能跟我說句軟乎的話?就拿你背叛術者聯盟加入法師聯合會來說吧!我說這種事你們張家是有遺傳還是怎麼?你……”
話未說完,就被張曉霜冷冷打斷:“魏主席,我希望你就事論事,不要妄自評論我的家人!”
魏俊志三番兩次被堵了話頭,也惱了:“張曉霜!你拿架子也得看時間地點,差不多行了啊!我不計前嫌來提醒你一下,你這是什麼態度?你若不是遇上我,你早就……總之!明天你跟寧副校長服個軟,讓你說什麼就說什麼,剩下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魏俊志說完往外走了兩步,又返回來,語重心長:“張曉霜,這兩天你也應該看清楚了,也就是我,不計較你朝三暮四的過去。你看看薛勝,還有白雋,哪個理你了?只有我,爲你上下奔走。你好好想想!”
聽着門外迴歸平靜,張曉霜徹底怒了。
她在三米見方的房間裡快速來回走動,眼中怒火簇簇,胸口劇烈起伏。
胡說八道,欺人太甚!
關於幽冥界質子的事情,張曉霜早有耳聞,卻不知道那鬼質子就是小洛。
說到洛安哲,張曉霜的心不由抽痛了一下。
他說的沒錯,確實前期因爲蛟精精魄的原因,他所表現出來的性格脾氣,還有力量特徵,都不是他本身所有的。
他確實……不算騙她。
畢竟說他是蛟精,也是自己單方面認爲的,而他,從未承認過。
可是……她還是覺得好難過……
她難過的原因不是因爲他的身份,而是因爲自己在得知對方身份後,居然還是喜歡他!
那天,他恢復本體時,由於身體長期被鎮壓,無法承載這些年成長起來的精神力量,他脫掉角冠讓精神力量完全闖入身體時的掙扎和痛苦,她居然能感覺到!
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張曉霜坐在牀沿,目光幽幽望着前方虛無,方纔因爲魏俊志胡說八道的氣憤都化爲悲涼。
她知道自己完了。
不管是術者意義上的,還是個人感情上的。
都完了……
張曉霜默默流了半夜的淚。
第二天天才剛亮,還沒迷糊半小時的張曉霜就被人粗魯地推醒:“起來了!”
張曉霜雙目紅腫,精神不振的被帶到某間辦公室,強勁的冷氣讓只穿着單衣的她瑟縮了一下。
她擡目一看,辦公室被一張長方形的條桌分隔成兩個部分,那頭從左至右坐着七八個人,有認識的,有不認識的,見她進來都或多或少都打量了她幾眼,那些冰冷嫌棄又想挖掘所謂真相的目光,讓一夜未睡又沒吃早餐的她感到一陣反胃。
“坐吧!”坐在最左邊的魏英娥頭也不擡的說。
張曉霜只猶豫了一下,就被身後的人用力一摁雙肩,跌坐在長桌這頭唯一一把焊死在地面的椅子上。而後“鏘鏘”幾聲,刻滿符文的鐵環從椅背一端伸出,繞過她的腰部,沒入另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