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閒雲告訴董梓欣的不是誰教他的，而是他自己那些年在圈子裡混，帶入影視公司老總的角度逐漸體會到的。
作爲一個作家出身的老闆，李閒雲最擅長的就是從不同人的角度去考慮問題。
束縛他的只是實操經驗。
而他說的也確實是事實，不會有哪個老闆有興趣培養一個不聽話的藝人的。
你再牛逼，給你幾個助理去作威作福就行了，到了老闆面前，是龍你得趴着，是虎你得盤着，要你什麼姿勢，你就什麼姿勢。
套一句老話：那些無數人追捧的明星背後，總有一個操他（她）操得想吐的老闆。
這就是現實。
現實中經常發生的傳奇故事就是：藝人和老闆街頭散步，有粉絲認識藝人哭着喊着要簽名，藝人一邊意氣風發的簽名，一邊小心看身後的老闆有沒有不開心。而老闆們則回味着藝人們昨晚牀上的表現，今天來點什麼花樣……
藝人們越受追捧，老闆們“操”她（他）的感受就格外舒爽！
成名藝人擺脫這種待遇的唯一方法，就是合約到期。
合約到期，名聲尤在。
重談合約的時候，就有了主動權。
到那時藝人才真正有機會翻身做主人。
所以合約期是非常非常重要的，這也是秦雨枔爲什麼重視三年合約這個點的原因。
這刻眼看董梓欣被他說的都要哭了，李閒雲笑笑，也沒再說什麼，讓姜正安排退房。
劇組昨天就大部分解散，任志和容大升他們也已提前回去，不過李閒雲他們暫時還不會走。
姜正還要收拾他那堆“全息影像設備破爛”，李閒雲則會留在這裡和華友找來的編劇商討劇本修改方向，完成基礎框架搭建後再離開。
住嘛……當然是住秦雨枔那兒了。
宣東雖然加入，但總要回去準備一下，所以真正走的就只有董梓欣一個人。
小姑娘走的時候嘴裡哼哼着，彷彿李閒雲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一般。
這刻酒店房間退掉，宣東過來見李閒雲。
他說：“我要回去處理一下家裡的事，還要找老楚他老婆聊一下，估計要過些天才能過來。對了，還得準備錢。”
李閒雲笑：“不急，隨時歡迎你。”
宣東道：“既然我也是公司股東了，那關於公司的發展，我也有些想法。”
“當然。”
“現在易勝傳媒的具體情況我不瞭解，暫時不好多說，但是關於電影合作的事，我可以給你一些幫助。華友那邊的資源配置，就交給我吧。”
李閒雲點頭：“沒錯，這事你最適合。”
“還有這次逆時追獵，你和老薑都沒拿錢吧？”
李閒雲搖搖頭。
宣東道：“短時間可以，長時間不行。股份收益是股份收益，勞務收益是勞務收益，該區分還得區分開。”
李閒雲笑道：“這點你不說我也想到了，這不是一開始老薑出了很多錢嘛，我也不好意思，所以多盡些力。這個事我回頭會和老薑探討一下，就算我是菜鳥導演，該拿導演費也還得拿。”
宣東道：“老薑我已經跟他說過了，他沒問題。另外你也不是菜鳥導演了，拍過六部戲，你已經是老導演了。”
呃，這到是，其實很多導演可能一生都沒拍過六部戲。
李閒雲之所以覺得自己是菜鳥，是因爲他拍戲的節奏太快，幾乎是在一年內完成了六部。
所以李閒雲習慣性的謙虛：“還有很多需要進步的地方。”
宣東不屑道：“別把導演看得太了不起，你真以爲其他那些導演也什麼都懂？我跟過的劇組太多了，不如你的混子導演一抓一大把，有的還拍過成本五六千萬的院線呢……作爲一個年輕導演，你已經絕對夠格了。”
到也對。
指環王導演彼得胖子在拍指環王前，只有拍鬼玩人的經歷，要是李閒雲現在穿到拍指環王前和彼得胖子比一比，那他資歷還比彼得胖子豐富呢。
李閒雲笑了：“我該驕傲嗎？”
“不想進步的話就驕傲。”
李閒雲哈哈大笑：“還有嗎？”
宣東臉色一正：“還有一件最重要的事，龍墓傳奇的投資太多了。”
李閒雲愕然。
宣東道：“網大的體量始終是有上限的，目前最火的網大，收入也就是四千萬左右。而絕大多數的爆款也是就兩三千萬左右。”
唔，是了。
李閒雲意識到自己又犯了一個錯誤。
自己是六年後穿越過來的，自己穿越過來的那段時間，網大天花板已經提升，但是現階段還行業天花板也就三四千萬頂天。
李閒雲本能的嘴硬了一下：“四千萬也還成吧。”
宣東搖頭：“問題是你不能盯着最火的看。做企業，考慮問題不是我一定會做出爆款，而是我一定會做出性價比最高，風險最小的產品。沒錯你是有鬼來降低成本，但在你抓到更多的鬼之前，他們在一千五百萬的片子裡能夠發揮的作用有限。”
是的，宣東說的沒錯。
電影是個高風險高收益行業。
正因爲這個原因，網絡大電影四千萬的天花板，意味着在風險沒有太大改變的情況下，回報率降低，就是一件性價比不合算的事。
大多數拿下四千萬票房的那部片子，投入也不過一千多萬，但是投入比他們更高的片子，卻往往慘淡收場。
那個時候，李閒雲固執的認爲，這是因爲導演爛，製片人爛，劇組上上下下都在想着恰爛錢。
但隨着一路走來，李閒雲也漸漸意識到，小人物階段能夠看到的永遠只是黑暗的部分，並把一切失利都歸咎於這些黑暗因素。
但實際情況不是這樣。
有些爛片也是嘔心瀝血做出來的，爛片的更多原因，可能不是因爲坑錢，而就是因爲實力不濟。
而從公司角度考慮，錯誤的戰略規劃纔是核心！
就像這次，鑑鬼實錄從企業經營考慮，就是錯誤的戰略規劃。
龍墓傳奇也一樣。
上來就要搞一千五百萬的網大投入，天花板卻只有三四千萬，本身就意味着性價比的失衡。
影視是通過高收益來平衡高風險。
沒有了高收益，就只剩高風險了。
哪怕李閒雲可以自信自己拍的片子一定能摸到天花板，但這是導演的思維，不是老闆的思維。
做老闆是一定要考慮風險和性價比的！
這就是爲什麼說鑑鬼實錄是導演的成功，卻是老闆的失敗的原因。
因爲這類片子投入大市場小，屬於非商業思維的衡量！
說難聽點兒就是拍腦袋決定的。
當然，有些人可能也會反對——投資大，品質高，摸天花板的機率就大。
這點沒錯，所以纔有頭部更穩的說法。
但李閒雲不同，他一千五百萬的投資，能頂別人兩三千萬的投資，他沒必要把穩到這種程度的——你乾脆投一個億，穩拿四千萬天花板不更好？
宣東這麼一提醒，也讓李閒雲驚醒過來，不過他隨後苦惱道：“我答應過雨枔，讓她做一千五百萬投資電影的女主。”
“爲了一個女人而增加五百萬的投資？”宣東笑。
李閒雲苦惱道：“我知道這不太合適，但我不是爲了女人，而是爲了承諾。我不喜歡食言。”
宣東不屑：“大老闆沒有不食言的。沒必要爲了一時豪爽，真把自己說過的話當回事。”
李閒雲兩手一攤：“我的夢想也不是大老闆，我也不擅長商業。”
宣東認真道：“哪有人天生擅長做老闆的？最可怕的是你自己不想負責！創始人就是創始人，哪怕是姜正出了大頭的錢，企業的靈魂還是你李閒雲！不會當老闆你可以慢慢學，但你最終必須是挑大樑的。”
聽着宣東的說話，李閒雲一時怔然。
本來以爲給董梓欣上了課，自己已經有點老闆思維了。但現在他發現，自己距離一個真正的老闆還是有欠缺。
他認真點頭：“受教了！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