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伍伯的笑容很快就收住了,他表情重新嚴肅,冰冷無情的看着鍾曉飛,提出第二個問題:“好吧,這個問題你不想回答,那我們暫時放一邊,接下來,我們來說說你的計劃。”
鍾曉飛面色凝重的聽着。
“你的計劃很完美,很高明。”
伍伯首先點頭稱讚,然後他淡淡的說:“你用的是一種步步爲營,請君入甕的策略,對不對呀?”
鍾曉飛不回答。
伍伯自己爲自己解釋:“第一次,在那個小旅館,也就是宇宙大酒店的時候,你用電郵,給振宇發了一封郵件,雖然你使用了代理,但用的代理並不是太負複雜,你故意的讓振宇追蹤到了他的IP地址,但卻在他帶人趕到之前,你提前從窗戶離開了宇宙大酒店,對不對?”
鍾曉飛不說話,因爲伍伯猜測的是對的。
第一次在宇宙大酒店的時候,鍾曉飛故意露了一個破綻,故意讓喬振宇追蹤到,目的就是要勾起喬振宇的疑心,讓喬振宇懷疑身邊有不可靠的人。
唯一的意外就是沒有想到在對面的樓頂上遇見了顧正華,幸虧有羅冰冰在身邊,不然他的計劃還沒有開始,就要被顧正華破壞掉了。
“你在大學的時候,雖然主修的是財經,但你對計算機非常有興趣,還曾經想要當一個黑客,是不是?”伍伯問。
鍾曉飛不回答。
“在這一次的計劃和行動裡,你充分的運用了你的電腦技術,你熟練的使用代理,並且精準的測算出時間,知道多長時間會被追蹤到,而在這之前,你就會悄悄的轉移。”
伍伯冷靜的繼續說:‘你對喬振宇的高科技設備,有一定的瞭解,甚至知道喬振宇會使用街上的攝像頭,會做成你的臉譜,所以你一直躲在倉庫裡,精心設計着你的陷阱,直到今天中午,你才偷偷的溜出了倉庫,戴着口罩墨鏡和帽子,跑到新界西南區的那棟老式別墅裡,給喬振宇打了一個電話,故意讓喬振宇追蹤到,然後你又迅速的溜了出來,佈置好了陷阱的最後一步,等着他來自由落網,對不對??”
鍾曉飛還是不回答,因爲伍伯說的還是對的。
這幾天裡,他一直都是躲在倉庫裡,架設那個鋼絲陷阱,一直都沒有露面,直到今天,當計劃進行到最後時刻的時候,他才冒險從倉庫裡面溜出來,去往那棟老式的別墅,給喬振宇打手機,去的時候,他特別注意路邊的監控攝像頭,因爲兩地離的並不遠,而且他對沿途攝像頭的位置,提前已經有了瞭解,所以去的時候,攝像頭沒有怕到他的影像,而歸來的時候,他故意露了一點行蹤,故意讓攝像頭拍到,從而引來了喬振宇的追蹤。
至於臉譜,那要多虧馬致遠的提醒。
“整個計劃很順利,很完美,充分利用了振宇驕傲多疑的性格。”
伍伯盯着鍾曉飛的臉,聲音清楚深沉:“振宇原本是一個很聰明,很小心的孩子,一般人根本騙不了他,但他太大意了,或者說,他太想要抓到你了,他被憤怒衝昏了頭腦,所以上了你的當……”
說到這裡,伍伯嘆了一口氣,輕輕的搖頭:“這一點,他比他爸爸,還是差了很多啊。”
一邊說,一邊用犀利的眼神,瞟着鍾曉飛的臉,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但卻又欲言又止的吞了回去。
鍾曉飛表情凝重,一句話也不說。
從伍伯怪異的眼神,他隱隱的感覺到什麼,但卻又猜不透,說不出。
“好了,你的計劃我已經說完了,你有什麼補充的嗎?”伍伯問。
“只有一句。”鍾曉飛終於說話。
“什麼?”
“可惜我的計劃沒有成功……”
鍾曉飛的臉上露出懊惱的苦笑。
“不,你應該慶幸的,慶幸你的計劃沒有成功。”
伍伯盯着鍾曉飛的臉,一字一句的說:“不然你一定會後悔一輩子!”
鍾曉飛冷笑一聲,對伍伯的結論,他一個字也不相信。
計劃沒有完成,不殺喬振宇,他纔是後悔一輩子呢。
因爲這樣的機會,以後不會再有了。
而且現在他落在了伍伯的手裡,雖然伍伯說不會把他交到喬振宇的手裡,但從伍伯的權勢,還有說話的口氣裡,他清楚的知道,伍伯和喬振宇,是一個戰線的人。
而他,是另外戰線的人。
“相信我說的話,我沒有騙你。”
伍伯盯着鍾曉飛的臉,聲音低沉的說:“你不能殺振宇,就像振宇不能殺你一樣!知道嗎?今天最緊張的不是你們兩個,而是我,如果今天你們兩人中間有任何一個人死了,我就沒有辦法回去交代!”
鍾曉飛心裡一動,盯着伍伯的臉,問:“交代?你要向誰交代?”
“你不用問的。”
伍伯擡手看了一下手腕上的手錶,淡淡的說:“再過一個小時,你就能見到他了,有什麼疑問,你都可以向他問。”
聽了這句話,鍾曉飛心裡更是驚疑,有一種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的感覺。
因爲他實在是猜不出伍伯話裡的意思。
有人要見他。
是誰?
“最後,我們再回到第一個話題,那就是你和振宇爲什麼會起衝突?”
伍伯盯着鍾曉飛的臉,一字一句的說:“雖然你不回答,但所有的事情,我都已經知道,都已經調查清楚,是的,在這件事情裡,是振宇不對,是他欺負你,你是逼不得已的反擊,所以我不會怪你的……”
說到這裡,伍伯忽然苦笑的嘆息:“有時候,人的命,天註定,想改也是改不了的,你和振宇兩個人也許註定就要發生這樣的事情,想躲也躲不開!二十年的時候躲開了,但二十年之後,終究還是要來到,這就好像欠債,又好像是孽緣,老天爺不會饒了任何人。”
鍾曉飛皺着眉頭,對伍伯的話,更加糊塗了。
“我知道你對我的話還不明白,但沒關係,”伍伯淡淡的說:“因爲你很快就會明白的。”
“是誰,是誰要見我?什麼欠債?什麼孽緣?”
鍾曉飛問。
“具體的,我不能告訴你,我只能告訴你,那是一個和你至關親近的人。等你見了他,他會把一切都告訴你。”
伍伯表情嚴肅的回答。
鍾曉飛心裡猛跳,眼皮子也跳,從伍伯的話語裡,他好像明白了一點什麼,但卻又不敢明白。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鍾曉飛咬着牙,追問。
“是的,但我不能再說了。”
伍伯歉意的擺擺手,然後看着鍾曉飛肩膀上的槍傷,說:“至於你肩膀上的槍傷,我很遺憾,因爲當時的情況下,我如果不阻止你,你就會殺了喬振宇。所以希望你不要見怪。”
鍾曉飛不見怪,他已經完全被伍伯的話給搞糊塗了。
鬧了半天,原來在伍伯的身後,還有一個人,伍伯正是奉了那個人的命令,纔會跑到香港來的。
而且現在飛機載着他,正是要去見那個人。
那個人是誰?
爲什麼要見我?
他和我什麼關係?
鍾曉飛的腦子裡面,電光火石的想。
但他沒有辦法再追問,因爲伍伯不會說的。
“好了。你休息吧,我不打攪你了。”
伍伯站起來要走。
“慢着!”
鍾曉飛左手撐着沙發,猛的也站了起來,忍着手臂和肩膀的疼痛,問:“我的朋友呢?他們現在是什麼情況,你還沒有告訴我呢!”
“放心了,她們現在都很安全。”
伍伯停住腳步,看着鍾曉飛的臉:“你身邊的朋友,都不是一般的人,振宇想要抓到她們,不是很容易的事,而且我已經跟振宇談過了,就算他抓到了人,他也會保證她們的安全。”
“你跟喬振宇談過了?”
鍾曉飛咬着牙問,這件事情並不意外,從在倉庫中被戴上手銬的第一刻,他就知道黑人特種人員跟喬振宇是一起的,伍伯跟喬振宇談話,一點都不奇怪。不過鍾曉飛的心裡還是忍不住的有心驚膽跳的感覺,彷彿是看見了喬振宇殺人仇恨的目光。
“是的。”
伍伯點了一下頭,然後不再說話,轉身大步離開。
鍾曉飛站在沙發前,呆呆的看着伍伯離開,他胸腔裡的情緒,像是大海一樣的在翻涌,從伍伯神秘的語氣裡,他已經清楚的感受到,他即將要見面的那個人,一定是非比尋常。
“對了,我忘記告訴你了。”
在艙門口的時候,伍伯忽然站住腳步,回頭淡淡的說:“剛纔給你做手術的人,是我們單位的醫生,她現在負責你的健康,你有什麼不舒服,都可以和她說。”
鍾曉飛不說話。
伍伯拉開拉簾走了。
兩個穿着黑色西服,身材高大的保鏢站在艙門口,等伍伯出去的時候,兩人一起躬身行禮,都伍伯走了,兩人才敢挺直了腰,然後拉上艙門上的紅色拉簾。
座艙裡,鍾曉飛呆呆的站在沙發前,腦子裡面回想着伍伯所說的一切,想着每一句話,每一個字,感覺越來越糊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