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龍城城沒有和嶽清科離婚,哪怕她爲李南方生了兒子,她也是師母的小姑子。
可現在呢?
她和京華岳家沒有半毛錢的關係不說,還遭到了嶽清科的追殺,如果不是二愣子他們趕來的及時——就算岳家全體成員,都跪在她面前,承認她是岳家的少奶奶,她也不屑爲之的。
所以她現在除了是龍家的大小姐之外,就只能算李南方的遺孀了。
那麼在師母面前,當然要以李南方兒子老媽的身份,喊人師母了。
龍城城喊師母,就像雙膝跪地大禮參拜那樣,都是發自肺腑的。
除了師母帶人及時解救了她和兒子的感激之外,還有了種“終於找到親人”的深切感受。
疼愛李南方,把他當做親生兒子來撫養的師母,也確實是龍城城的親人。
還是最值得信賴的家人!
遠遠超過生她,養她的明珠龍家。
理由很簡單,即便龍城城犯下十惡不赦的大罪,罪該萬死,李南方的親人,也不會傷害她兒子一根毫毛,了不起等孩子長大後,苦口婆心的教導他:“孩兒啊,可別學你那個作死媽。”
這種沒有任何血緣牽扯,卻能讓龍城城深切體會到親人的感覺,總算讓她找到了傾瀉委屈,恐懼的缺口,跪在地上哭的死去活來,孩子被師母抱走,都沒察覺出來。
把龍南城抱在懷裡後,師母就不理睬他那個作死媽了——
輕顫的手,在孩子的小臉蛋上撫過時,淚水終於從師母眼角滑落,嘴裡喃喃地說:“這,這纔是我的南方,小時候該有的模樣。這,這纔是我的小孫孫——那些壞人,怎麼捨得把這麼可愛的孩子要活埋呢?”
高舉着手電的老頭,也湊了過來,伸手想摸摸孩子的臉,卻被師母一巴掌打開,說他的手太粗了,劃破了孩子嫩嫩地小臉蛋怎麼辦?
“這兔崽子也沒什麼好看的。”
老頭悻悻的說着,可瞎子都能從他的雙眼裡,看出他多麼想抱抱孩子。
你有時候也許會討厭你家那個熊孩子,把你的香菸都泡水裡了,拿你狠心纔買下的一支口紅在地上亂塗——但你永遠都不會明白,一對年過四旬卻沒生育過的夫妻,有多麼的稀罕孩子。
李南方種下的小崽子,也肯定是個拍馬高手。
本來他在母親懷裡時,還哇哇大哭好像小丁丁要被人割走那樣。
可在被師母抱在懷裡後,卻哭聲立止,瞪大一雙烏溜溜的眼睛,望着師母咯的一聲笑了。
接着,小手亂張,去夠師母的臉,嘴裡也呀呀的說着什麼。
師母的淚水,流的更急,把臉貼在孩子額頭上,嗚咽着說:“老頭子,他認識我耶,他認識我耶!他喊我奶奶了耶——”
喊你個屁的奶奶,他就是小孩子胡亂說罷了。
老頭不屑的撇了撇嘴,可不知道爲什麼,鼻子也有些發酸,只想扯開嗓子,餓狼般那樣對月嚎叫。
他沒嚎叫,樹林外面的公路上,卻傳來一個人的嘶吼:“姐,姐!混蛋,我姐呢!?”
龍在空跌跌撞撞的跑過來,看到嶽清科一個人站在路邊,想都沒想就擡手抓住他衣領,一拳狠狠打在了他的下巴上。
龍大少就算再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可終究正值年少,又受姐姐要被人逼死的恐懼所驅使,所以砸出的這一拳,還是相當有力量的。
一拳,就把嶽清科打倒在了地上。
不等他有任何的反應,接着就怒吼着撲過去,騎在他身上,雙拳劈頭蓋臉的狠砸了下去:“畜生,你個畜生!憑什麼你可以在外面私養外室,有私生子,卻對我姐嚴格要求?我姐已經和你離婚了,不再是你們岳家的人了,你又是憑什麼要追殺她母子?”
嶽清科雖說也不是以武力見長的莽夫,但他的身體素質要比龍在空強很多。
如果他現在敢反擊的話,估計用不了幾下,就能換成他騎在龍在空身上,大打出手了。
可他不敢啊。
現在場上形式驚天逆轉,我方五名勇士全部中箭身亡,龍城城取得了絕對優勢,鬼知道他真要反抗,會不會有利箭襲來,給他來個透心涼呢?
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啊。
嶽清科還不信了,就算大堂姐再怎麼不齒他如此對待龍城城,可看在她也是岳家子女份上,肯定也不會把他怎麼着。
最多,就是任由他被人痛扁一頓罷了。
這頓揍,嶽清科能忍。
“小空,我在這兒!”
就在龍在空掐住嶽清科的脖子,嘴裡咒罵着要把他活生生掐死時,龍城城從路邊樹林裡跑了出來。
“姐?你、你沒死?”
龍在空愣了下,隨即從嶽清科身上跳起來,與跑過來的龍城城抱頭痛哭。
今晚,這一波三折的,也太特麼嚇人了啊。
“孩子,孩子呢?”
哭了會後,龍在空纔想到孩子不在。
就憑他這句話,就證明他還算是個合格的舅舅。
龍城城抽泣着沒說話,看向了已經走出樹林的師母等人。
“他,他們是誰?”
龍在空還有點眼裡價的,看到小外甥被師母小心抱在懷裡,不住地低頭親吻下後,就知道正是這些人救了姐姐母子。
龍城城小聲說:“是李南方的家人。”
李南方的家人?
他家人這麼牛比嗎?
居然敢在光天化夜之下,連殺數人?
龍在空懵懵地想。
沒誰理睬他在想什麼——對師母他們來說,只要龍南城還好端端的,休說是別人怎麼想的了,就算他們的死活,也不是太打緊。
“大姐,您什麼時候回內地來的?爲什麼不提前告訴我一聲,我也好去接您。”
嶽清科從地上爬了起來,擦了擦嘴角上的血漬,保持着他世家公子該有的風度,優雅的笑着:“大姐,十年不見,您還是這樣年輕漂亮,沒怎麼變樣啊。”
望着比十年前那個相貌清秀的少年,更加耐看了的嶽清科,師母低低嘆了口氣,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老頭卻冷冷地說:“嶽清科,這種甜言蜜語還是不要說了,免得讓人噁心。”
“大姐夫,難道我說錯了嗎?”
嶽清科一臉的委屈,攤開雙手說:“還是,您是暗示大姐,她已經人老珠黃,配不上您了?如果您真是這意思,那我這個當小舅子的,可就不願意,非得給大姐爭氣了。”
北方很多地方,在早年間都有個相同的風俗習慣。
嫁出去的閨女如果在夫家受到委屈後,孃家兄弟,孃家侄的就會打上門去,把那邊狠狠教訓一頓——這種行爲,謂之爲爭氣。
“哼!”
老頭張了張嘴,無言以對,唯有冷哼一聲。
望着無視殺氣騰騰的二愣子等人,只是對師母夫妻可勁表演的嶽清科,龍城城就覺得背後有涼風不住地吹來,吹得她手足冰冷,徒增濃濃地懼意。
她真不敢相信,眼前這個頗具“大將風度”的男人,會是以往被她當臭襪子呼來喚去的窩囊廢。
這就是一條毒蛇。
可笑龍城城抱着這條毒蛇過了數年,都沒有發覺。
“清科,這件事,你做的確實有些過了。”
看到丈夫被嶽清科駁的啞口無言後,師母及時說話了。
嶽清科臉上的笑容收斂,看着師母緩緩地說:“大姐,如果您還在岳家的話,您會怎麼處理這件事?”
“我——”
師母剛說出這個字,就閉上了嘴。
嶽清科微微一笑,繼續說道:“您該知道的。更何況,我這樣做不但是爲了保全岳家的名聲,也是爲了明珠龍家。可最關鍵的是,我是爲了岳家的家主。”
師母沉默片刻,唯有緩緩點頭。
人家嶽清科說的沒錯。
如果不是爲了岳家的名聲,他有必要千里迢迢趕來明珠,在龍家的地盤上殺人嗎?
如果沒有牽扯到龍家的利益,他們會只有一個紈絝子弟龍在空,拼死來保護龍城城嗎?
“讓我真正動了殺心的,還是城城——哦,確切的來說,是我前妻說過的一句話。”
嶽清科繼續爲開脫自己而爆猛料:“她說,李南方一個人,玷污了岳家的兒媳,與大小姐兩個人。這對岳家的家主來說,是一個無法忍受的現實。我想爲家主隱瞞——但現在看來,沒必要了。這件事,就交給家主來親自處理吧。”
“大姐,姐夫,再見。希望賢伉儷有機會回家看看,我們都很想你們的。”
嶽清科說着,世家子弟氣質十足的,給師母夫妻深施一禮後,又衝龍城城優雅的笑了個,不等別人說什麼,轉身緩步走向了土堆那邊。
沒誰攔他
師母再怎麼憤怒於他剛纔要做的事,但在他說出這樣做的若干個理由後,她還是沒理由攔住他。
更何況,人家也說明白了,這件事會稟告岳家的家主嶽梓童,請她來親自處理此事。
嶽梓童是誰?
那可是師母倆人爲了給李南方找個媳婦,就把人給生生推進火坑裡的無辜女青年。
師母夫妻倆,一邊大力撮合李南方與嶽梓童,一邊卻又放任李人渣給岳家兒媳婦播上了生命的種子——握了個草,人家嶽清科是直接受害者,他們又有什麼理由不許人走呢?
“這事,怎麼辦?”
聽到土堆那邊傳來車輛的轟轟聲後,老頭才頭疼的拍了拍腦袋:“我這個小舅子,真特麼陰險狡詐啊。如果梓童知道了,還不得鬧翻天?”
師母卻淡淡地說:“南方已經不在了,她還能怎麼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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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頭愣了下,隨即豁然省悟:“對啊,那小子已經掛了,梓童想鬧,也找不到對象啊。除非——”
說到這兒,他看向了妻子懷裡的孩子。
他深知,他那個小姨子也不是善茬,尤其是成了岳家家主之後。
“無論她怎麼鬧,我都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孩子。”
知道他在擔心什麼的師母,無聲的笑了下,看着龍城城:“我要把孩子帶走,你有意見嗎?”
龍城城當然有意見!
這是她的孩子,別人憑什麼要帶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