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梓童不知道怎麼從賀蘭小新房間內出來的,也不知道自己現在何處。
她只是死死的閉着眼,牙齒用力咬着手指,希望自己被黑暗吞噬,永遠都不要再回到這個世界。
李南方那古怪的笑容,那力氣不大的一耳光,讓嶽梓童瞬間覺得,她是那麼的醜陋。
她怎麼可以,爲了一顆香菸,就死不要臉的甘受賀蘭小新的羞辱呢?
她該去死的。
與賀蘭小新同歸於盡。
如果那時候她死了,李南方會痛苦萬分,一輩子都無法忘記她,鬱鬱寡歡,說不定爲了紀念她,還會終生不娶。
不對,是終生不再碰別的女人。
可她那時候沒死啊。
她已經墮落了。
墮落到任由人肆意羞辱的地步,爲了一顆香菸,女孩子最起碼的尊嚴不要了。
雖說賀蘭小新也是個女人,可想到她網羅的那些道具,挨個試了一遍不說,還要按照她的吩咐,描眉畫眼,搞得的像個妖精、不,像個婊砸那樣,說那些話,還被李南方看到——
嶽梓童就越後悔,沒有在那時候死去。
現在死?
現在死,已經沒有任何價值了。
她的醜態,已經被小外甥全看在眼裡,記在心裡一輩子都不會忘記,覺得她就是賤人了,死就死吧,假惺惺給她發喪後,就可以繼續泡別的女人去了。
而她,只會像被李南方穿過的臭襪子那樣,隨手扔掉後,就再也想不起來了。
那樣的結果,不是嶽梓童想要的。
既然現在去死,已經沒有丁點的價值,那她幹嘛還要去死呢?
幹嘛要去死呢!
我不但不要死,我還要好好的活着。
哈,李南方,你不是不要我嗎?
你妹的,混蛋,天底下就只有你一個男人嗎?
你不要本小姨,就憑藉我這花容月貌,魔鬼身材,雪肌嫩膚,想找個比你更帥的男人,還不是小意思嗎?
吸毒,又怎麼樣了?
被賀蘭小新藉機要挾,給丫的當牛做馬,又怎麼了?
本小姨喜歡,願意!
有錢,還特麼的難買願意呢。
我願意啊。
哈,我特麼願意當個爲了吸毒而拋棄尊嚴的壞女人,誰能管的着我啊?
嶽梓童並不知道,她已經被李南方給那兩耳光,刺激到進入魔障的地步了。
休說自己會去臥軌割脈了,就算李南方此時站在她面前,勸她去死殺,她也不會。
她要活着。
沒有尊嚴?
可以。
繼續給賀蘭小新當牛做馬?
答應。
會被李南方罵爲是賤人,臭婊砸?
行啊,反正嘴巴長在你嘴上,你愛說是你的事,該怎麼活下去,卻是我說了算的。
不就是會罵我是賤人,是婊砸嗎?
那我就給你賤一個,婊一個。
反正你不會再要我了,我愛怎麼活,管你一毛錢的關係呢?
你會生氣?
好啊,最好是能把鼻子氣歪,氣的七竅流血。
你越是生氣,本小姨就越賤,越婊。
氣死你。
“哈,哈哈。”
想到李南方會被自己給氣傻了的樣子,嶽梓童忽然得意起來,哈哈的笑着翻身坐起。
她這才發現,她已經回到了自己臥室內,就趴在牀上呢。
沒有開燈,窗簾也沒拉開,黑黝黝的什麼都看不清。
但這並不妨礙她一伸手,就從牀頭櫃上抓起手機。
這是她房間,其間佈局可謂是瞭如指掌,就算是閉着眼,她也知道哪些東西在哪兒。
手機屏幕亮了,發出的藍幽幽的光線,映照在嶽梓童的臉上。
如果有人能看到,肯定會被嚇一跳,以爲看到了女鬼。
就在她準備開鎖,進入手機主屏幕時,手指卻停住了,雙眸死死盯着鎖屏的畫面。
手機鎖屏畫面是個男人,坐在她家客廳沙發上,正閉着眼,張大嘴,擡手要打哈欠,模樣醜死了。
像嶽總這種很有品味,檔次的極品美女,怎麼可能會搞一個醜男人在手機上呢?
除非,這個沒品沒檔次的傢伙,是她心裡最看重的人。
“我真的,喜歡你了呀。”
盯着手機屏幕,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當淚水滴落在男人張大的嘴巴上時,嶽梓童才喃喃地說着,纖巧的右手拇指,從屏幕上滑落,擦乾了淚水。
然後,點開了手機主頁面,找到設定裡的壁紙,再找到鎖屏主屏的那張男人照片,毫不猶豫的刪除,換上了一張她自己的照片。
咔嚓一聲關上手機,再點開後,鎖屏畫面就順眼多了。
“嶽美女,看着你多養眼啊。以前我傻了,纔會把他的照片放手機上,貼身攜帶呢。”
嶽梓童笑了笑時,耳畔仿似傳來女人淒厲的慘叫,叫罵聲。
有些耳熟呢?
哦,本小姨想起來了,在次臥裡還有一對男女,正在享受他們的幸福私生活呢。
“呵呵,叫吧,叫吧,管我幾個事。”
喃喃輕笑了幾聲,嶽梓童拿着手下牀,赤足走到牀前,刺啦一聲,拉開了窗簾。
別墅後山,叢林茂密,藉着星光,一眼就能看到山巔位置。
透過窗戶玻璃,嶽梓童隨意掃了眼山巔時,不知怎麼回事,她好像看到了一個人。
下意識,她再次擡頭看去——黑黝黝的,連個鬼影子都沒有,哪有人?
“就算有人,又管我幾個事!”
這句話,嶽梓童在今晚在心裡,嘴上說了好幾次。
唯有不再關心世界的人,纔會喜歡說這句話。
在電話簿中,找到雲世界馮雲亭大少的號碼後,嶽梓童點了下去。
現在已經是凌晨兩點半了。
如果馮大少沒有去夜場尋開心的話,那麼他應該是在睡眠中。
所以手機嘟嘟的響了十聲也沒人接後,嶽梓童也沒生氣,繼續重撥。
終於,在她第三次重撥時,馮大少含糊不清,還特別不耐煩的聲音,終於從手機內傳來:“誰啊?有病嗎?這時候給我打電話!”
凌晨兩點多,任何人在被手機鈴聲驚醒後,都會滿肚子火,看都不看來電顯示的。
嶽梓童很理解,聲音很平靜的說道:“我是嶽梓童。”
“嶽梓——童?童童,是你?”
多次苦追嶽總未果的馮大少,一下子清醒了,咕嚕爬了起來,睡意全無,雙手捧着手機:“童童,你這時候給我打電話,有什麼事嗎?”
嶽梓童還沒回答呢,一條大長腿搭在馮大少腰間的女孩子,睡眼矇矓的嘟囔道:“幹嘛呢,大半夜的和人打電話。”
這女孩子如果是在清醒狀態下,絕不會用這種報怨語氣和馮大少說話。
她以爲她誰啊?
真以爲她已經陪馮大少睡了幾天後,就是他女朋友了?
開玩笑。
唉,現在的女大學生啊,智商超低,愛把玩笑當真不說,還特別拜金。
“去一邊!”
馮大少不耐煩的,把那根腿掀到旁邊去後,才猛地醒悟,手機那邊的嶽梓童,很可能已經聽出他身邊有女人了。
如果沒有苦苦追求嶽總多次,馮大少當然不在乎這些,哥們身邊就是有妞兒陪着,誰能管得着?
可問題是,馮大少到現在都沒放棄追求嶽總啊,現在被她聽到這邊有女人後,能對他有好印象嗎?
馮大少連忙解釋:“那、那什麼。童童,剛纔是、是電視裡傳來的聲音。我睡着前,忘記關電視了。這就關上,你稍等。”
在心中爲自己的機智讚了個,馮大少捂住手機聽筒,擡腳就把又要把腿放在他身上的女孩子,從牀上蹬了下去。
女孩子被摔的哎喲一聲叫,再也不困了,瞪大茫然的雙眼裡,全是檬逼的不明所以。
馮大少懶得說什麼,擡手指着門外,臉色嚴峻,張嘴無聲的說道:“給我出去。速速的!”
做夢都想成爲馮家少奶奶的女孩子,哪敢違逆馮大少的意思,連忙用毛毯裹着身子,乖乖的出去了。
房門剛關上,馮大少才鬆開手機,和顏悅色的問:“童童,找我有什麼事嗎?”
嶽梓童思想已經進入魔障了,人卻沒有,分析判斷的能力也在,當然能從手機內傳來的女孩子中,猜出什麼事,馮大少又是在極力掩飾了。
不過她不在乎,只是按照她自己的想法問道:“明天星期天,你有什麼安排嗎?”
其實此時已經是星期天了,還有幾個小時,天就亮了。
馮大少當然不會指出嶽總犯錯誤了,幾乎沒有任何的猶豫就說沒事。
他有事的。
昨晚上牀之前,就已經答應女孩子,說是要逛街,給她買個包包了。
不過既然是夢中女神詢問,休說是陪那個拜金女去買包包了,就算天亮後要登上火星,他也會說沒事的。
“我明天去雲閣山上香求佛,想讓你陪我一起去。”
頓了頓,嶽梓童又說:“就咱們兩個人去。早上九點你來我家接我,有問題嗎?”
雲閣山,是青山西南遠郊的一座小山,風景不錯,山上有座年代久遠的小寺廟。
雲閣山景區還沒有被開發時,就是一鳥不拉屎的地方。
現在鳥去那邊拉屎了,可要說起上香求佛的話,比起擡腳就到的千佛山,那可是遠太多了,佛也好像不如這邊的靈啊。
雲閣山的佛靈不靈,路途遠不遠等等,馮大少纔不管,只要能和嶽總一起,就算沒佛,就算去火星,他也會欣然前往的。
就他們兩個人去啊。
兩個人!
這三個字,可是相當有內涵的,最好是去撒哈拉大沙漠。
等馮大少一口氣說出第八個沒問題後,嶽梓童才掛掉了手機,隨手扔在了牀上,迎着窗外的青山,昂首,綻開雙臂,閉上眼,愜意的嘆了口氣。
吱呀一聲,房門開了。
客廳上方琉璃吊燈發出來的光,立馬從外面灑了進來,在地上投映出一個長方形。
嶽梓童沒回頭,始終保持着展開雙臂的動作,對着窗外,閉着眼,輕輕哼起了黃家駒的《喜歡你》。
看到她依舊身無寸縷的站在窗前,擺出《泰坦尼克號》裡女主的姿勢,好像隨時都會奔月那樣,李南方乾咳了聲,緩步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