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有時候會變成特幸福,特奢侈的事。
相信此時的查猜,對此有着深刻的看法。
他蜷縮着身子,在地上來回翻滾着,眼珠子幾乎要瞪出眼眶,臉上,身上全是橫七豎八的抓痕,幾乎深可見骨。
沒有誰折磨他,是他自己在折磨自己,明明淒厲的慘叫着,卻不住拿手在身上,臉上狠抓着,就彷彿有什麼可怕的東西,鑽進了他身體裡。
這是一棟用竹竿搭建起來的竹樓,二樓。
金三角遍地都是這種建築。
除了正對着門口這邊,其它三面竹牆上,掛了十餘個人,有有男有女,最大的已經白髮蒼蒼,最小的也就三五歲,雙手被手銬銬住吊在牆上,離地半米的腳尖上,不斷有鮮血滴下。
這些人是查猜的父母,三個妻子與六個兒女,一個女婿。
十二個人全都是寸縷不掛,低垂着腦袋,身子不住的抽搐着,每抽一下,就會有鮮血從他們身上的傷口內淌出來。
其中一個身體最強壯的男人,應該是查猜的女婿,心口皮肉已經被挖出個大洞,能看到半截血紅的心臟,在堅強的跳躍着。
還有一個最年輕的女人,下面捅了一根茶杯口的木棍,從小腹突起,居然還沒死。
其他人身上的傷口,也都相當的駭人,殘忍。
四個光着膀子,穿着迷彩褲、腳踏大兵靴的男人,面帶獰笑,手裡拿着鋒利的軍刀,宰羊的屠夫那樣,揪住一個老夫人的耳朵,右手軍刀一閃,耳朵被割了下來。
已經垂死的老女人,張嘴剛要慘叫,那個人就把耳朵塞進了她嘴裡。
旁邊,還有個人舉着攝影機,正在給他們錄像。
這是賀蘭小新的安排,要把殘殺查猜一家人的全過程都錄下來,當作背叛她的反面教材,給在這邊的衆多手下觀看,提醒他們這就是背叛大老闆的下場。
李南方懷疑自己來到了修羅地獄。
修羅地獄內的慘狀,應該就是這樣了。
剛吃下夜宵不久的胃部,很快就劇烈翻騰起來,讓他閉眼擡手捂住嘴巴,用了好大力氣,才強忍着沒有嘔吐出來。
陪同他一起進來的賀蘭小新,臉上卻掛着淡淡然的微笑,彷彿在看一羣小狗嬉鬧,實在沒必要因此搞得胃口不好。
看到新姐來了後,正在收拾查猜一家人的四個大漢,全都停下手裡的工作,右手放在心口,對她彎腰行禮,臉上帶着崇敬之色。
從他們請安的禮節來看,他們應該是本地人。
賀蘭小新擺了擺手,示意他們繼續自己的工作。
“放、放過我,放過我——新姐,我、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已經被折磨到不成人形的查猜,看到了賀蘭小新,痛苦的翻滾着,試圖向她爬來,卻被一個大漢擡腳,狠狠踢在了下巴上。
直接把他踢了個滾,張嘴噴出一口血水,夾雜着幾顆牙齒。
事到如今,查猜都沒把他家人的死活放在心上,只哀求賀蘭小新能夠放過他,再也不敢背叛他了。
以往雄心勃勃,自以爲已經掌控這邊全局的查猜,現在應該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在沒有絕對把握把賀蘭小新一擊必殺時,千萬不要背叛她。
只是他明白的有些晚了,在被他倚爲心腹的手下,捏住他嘴巴,喂他灌下了一大碗焦黃的藥水後。
打小就從愚昧環境下長大的查猜,再怎麼奸猾心狠,也不是陰險狡詐、高智商的賀蘭小新對手。
他背叛她,只有一次出手的機會。
這次機會失敗後,他最該做的事,就是帶着家人,卷着能帶走的所有東西,用最快的速度,逃到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去,而不是依舊滯留在這兒,試圖憑藉這些年來培植的親信,與賀蘭小新決一雌雄。
並不是所有男人,能像李南方那樣,在得罪賀蘭小新後,還能被當作大老爺伺候着。
“啊!”
查猜的二女兒,小腹也被杯口的木棍猛地頂起個包時,發出的淒厲慘叫聲,終於打動了查猜。
他睜開眼,彷彿纔看到家人在受虐那樣,男人寧死也要保護家人的天性,終於被激發了出來,呃呃怪叫着,翻身爬起。
一隻大腳,再次狠狠踢在他面門上,把他跺翻在地上。
但他沒有慘叫,只是再次雙手撐地,跪爬起來,嘴裡不斷哀求着:“新姐,求求您,放過他們,我隨便您處置,求您——啊!”
一根鐵棍,狠狠砸在了他弓起的腰上。
咔嚓一聲脆響,他的腰椎,被他以往最信任的心腹,攔腰砸斷。
腰椎被砸斷的疼痛,查猜已經感覺不到了,他還想再爬起來,去求賀蘭小新放過他的家人,只是腦袋剛擡起,就重重撲倒在地上。
他沒放棄,雙肘在地上爬着,艱難的爬向門口,雙眼已經被鮮血糊住,什麼東西都看不到,只是憑藉方向感,向那雙採着黑色絨球小拖鞋的小腳爬去,嘴裡不住哀求着,請新姐放過他的家人。
咔,咔!
接連又是兩聲大響,查猜的雙腿小腿骨,被硬生生的砸斷。
灰白色的斷骨,刺出皮膚,鮮血向外呲呲的竄着。
“給他們來個痛快吧。”
李南方也殺過人,折磨人,但對方哪怕再是窮兇極惡之輩,他也沒用過這麼殘忍的手段。
這已經不再是單純的殺人,懲罰,而是在褻瀆人性的尊嚴,已經引發了他身軀內的黑龍共鳴,興奮的翻騰着,埋怨李南方不該提出這個建議。
黑龍,是最喜歡看到人被折磨的,被折磨的越慘,它越來勁兒。
“太痛快了,比較容易忘記的。”
對李南方的建議,賀蘭小新給予了明確的否定。
沒人時,她可以百般遷就李南方,無論是做個乖巧的小女人,還是成爲不要臉的小蕩婦。
可現在,守着她的衆多手下,她必須要端出她的女王架子來,任何人的建議,或者是給查猜求情的要求,都不會被滿足。
李南方皺起了眉頭,不再說話,轉身要走。
查猜不是什麼好鳥,他當初決定背叛賀蘭小新時,就該想到會有今天的下場。
如果賀蘭小新今天只收拾查猜,而不是殘害他家人,李南方不會多管。
查猜犯的錯誤再大,也可以連累他的家人去死,卻不該這樣被虐死。
但賀蘭小新不答應,李南方也沒別的辦法,唯有眼不見爲淨,去外面呼吸下新鮮空氣。
賀蘭小新沒說話,甚至看都沒看他一眼,但卻有兩個雙手端着微衝的士兵,擋住了門口,面色木然,直勾勾的看着他。
這意思很明確了,不許李南方離開。
新姐早就說過,帶李南方來這邊,是要讓他見識下新姐的手段,算作是懲罰。
現在好戲還沒有演完,他就要走了,算怎麼回事?
李南方笑了。
好吧,既然賀蘭小新不要他走,要讓他親眼見證別人背叛她的下場,那麼他就留下吧。
“求、求求您,救救他們,救救他們。”
腰椎、雙腿被砸斷的劇痛,這會兒終於傳到了查猜的大腦,壓過了那種奇癢的痛苦,讓他更加清醒了些,感受到李南方不忍心的正常人性後,受到了很大的鼓舞。
查猜雙肘在地上快速爬着,拖出一道粗粗的血痕,爬到李南方腳下,抱住了他的左腿,右手抓着他的睡袍,苦苦地哀求。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李南方低頭看着他,沉默片刻輕輕嘆了口氣,擡頭對賀蘭小新說:“我已經見識到你懲罰人的手段,從中受到了深刻的感悟。再說一次,給他們所有人,一個痛快吧,看在人類這個字眼的份上。”
賀蘭小新雙手環抱在胸前,似笑非笑的盯着他,搖了搖頭,朱脣輕啓:“不行。”
李南方問:“你說過,你會聽我的話。”
“我發誓,這是我最後一次無視你的勸說。”
賀蘭小新右手擡起,蔥白般的兩根手指伸出:“以後,只要你不喜歡的事,我儘可能不去做。”
就有人過來,遞上一支粗大的雪茄。
新姐這種高貴嫵媚的女人,嘴上含着根雪茄的樣子,很容易讓人想入非非。
李南方沉默了片刻,又問:“沒有商量的餘地了?”
賀蘭小新沒說話,只是看着他,嫵媚的臉上,依舊帶着似笑非笑的神色。
她的個頭比李南方矮一些,近距離與他四目相對時,需要仰着下巴。
不過她現在的眼神,卻像女王在服侍她的臣民,驕傲到不要不要的,還帶有明顯的戲虐,就是在告訴他,你看不慣,你可以去阻止呀,我保證不會阻攔的。
李南方昏睡接近一週,剛醒來後連吃飯的力氣都沒有,需要她餵食,也就吃了一碗多的稀粥而已,就算他體力恢復的再快,能跟着她走上竹樓,站在這兒就已經很了不起了。
怎麼還有力氣,去阻止賀蘭小新那些如狼似虎的手下,殘虐查猜一家人?
這正是賀蘭小新所希望的。
直到現在,她都沒有放棄折服李南方,讓他看清她有多麼的可怕,從而從內心對她深深的敬畏。
賀蘭小新這樣的女人,對待男人的要求,不僅僅侷限於性,與愛情。
她更喜歡讓男人匍匐在她腳下,親吻她的腳趾。
讀懂她眼神裡什麼意思的李南方,又笑了,輕聲說了句什麼。
賀蘭小新沒聽清,秀眉微微皺起問:“你說什麼?”
“我說,我很久都沒殺過人了。”
說到最後這個字時,本來上樓都需要賀蘭小新攙扶的李南方,忽然擰身猛地擡腿,就像雙節棍那樣,搭在了門口左邊那個持槍士兵的脖子上,不等他反應過來,右手毒蛇般伸出,掐住他的咽喉,五指猛縮!
咔的一聲輕響聲響起時,李南方順勢從他腰間拔出軍刀,橫向一滑。
噗的輕響聲中,滾燙的鮮血,噴泉那樣從右邊士兵的大動脈裡噴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