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南方落水的那一剎那,心裡還在想着。
大長老和那個神秘守林人,肯定是想密謀什麼事情,又怕被老子聽見,纔會一起出腳把我踹進水裡。
等我嗆水暈過去,隨便找地方一扔。
那倆貨就想說什麼都可以了。
不過可惜啊。
他們根本不知道我的水性有多麼好。
那就將計就計,喝兩口水,假裝暈過去,好好聽聽他們說什麼。
真難爲李南方,能在那一瞬間想到這麼多。
所以,入水之後,他根本沒想過什麼閉氣潛水,就是張開嘴,咕咚咕咚喝了兩口。
你還別說,這溫泉水沁人心脾,入口之後甘甜無比。
瓊漿玉液大概也是這味道吧。
雖說這水很好喝,可一想到哪有人一邊泡溫泉,一邊喝湯的道理,他就想閉上嘴,假裝暈過去。
誰知,他的嘴是閉上了。
可根本止不住那些水繼續往鼻子裡鑽。
李南方有生以來,第一次知道嗆水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那就是水流壓迫在氣管處,逼得他不得不張嘴把水咳出來。
可是,他能咳出來的只有空氣。
咕嚕嚕的汽包隨着溫泉泉眼上涌上去,無盡的水流倒灌下來,李南方就根本不可能正常呼吸。
完了。
常年打漁,竟然在這陰溝裡翻了船。
再這麼下去,只能是被淹死。
從未有過的驚慌佔據了李南方的心靈,他拼命張開手臂,想要游出水面。
可越是掙扎,他就往水塘深處沉降。
自從他出生之後,每每在他遇到生命危險時,跳出來救駕的黑龍,這時候也終於有了反應。
但這一次黑龍的反應,更加出乎李南方意料。
那條孽龍在他身體內咆哮着,展現出王者風範,發出氣勢如虹的長嘯,然後把整個身軀蜷縮成一個團,深深把頭埋起來。
黑龍慫了。
面對鑽進李南方身體內的溫泉水,它只是用一聲怒吼,表達了一下不滿。
緊接着躲藏起來,不管李南方的死活了。
或許,黑龍的這種表現,證明李南方這一遭不會死。
但是嗆水狀態中,根本無法呼吸的李南方,已經很難正常思考。
他帶着強烈的求生慾望,不斷在水中掙扎。
只是任何掙扎,在現在看來,都是無濟於事。
原本不斷噴涌的溫泉泉眼,在李南方跌落進去之後沒多久,就停止了噴涌。
很快,一個小小旋渦在池塘中間成型。
滿池子裡的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水位下降。
與此同時,整個西梁山東邊的密林,八面來風,吹動無盡的田地靈氣,想這邊穴眼匯聚。
距離穴眼池塘最近的那棟小木屋,被狂風掀起來,在半空中撕扯破碎,有奇蹟般重新組合變成了一方棺材的模樣。
原本飄在水塘邊上的,那口裝着林康白斷腿的木匣子,騰飛起來,落在棺材內。
棺蓋扣合。
滿池塘的水也徹底消失不見。
一個黑黝黝的洞口出現在池塘底部,李南方則是早就不見了蹤影。
一道看不見的龍捲風,催動着無盡的靈氣,鑽進那個地底洞口內,像是去追逐李南方了。
大概也就是一兩分鐘的時間,積攢了一千多年的天地靈氣消散一空。
轟的一聲,棺材落地,壓住了那個洞口。
隨後,就是周圍花束上的花朵被狂風摧殘着,落在那口棺材上面。
地面的土壤自動閉合,無盡的落葉飄蕩過來蓋在地面上。
風停了。
從所有異象開始,到此刻一切塵埃落定,時間極短。
當天地再次恢復到夜色的寧靜下,這裡只剩大長老和那個神秘守林人站在原地。
“袁家千年的債,終於還清了。”
神秘守林人,摔下打破夜色下的沉寂,面無表情地說道:“袁家先祖有遺訓。
一,遇到帶來《三世相法》的人,一定要答應對方的任何一個要求,那條斷腿纔會埋在這裡。
二,千年前,先祖用這處潛龍在天,回了隋朝楊氏基業。千年後,會有楊廣後人身具黑龍而生,再把這處風水寶地還給楊氏。
兩件事,都已經完成。
我楊家的因果報應算是了結,該還的債已經還清。
自此,天地之大,任我遨遊。”
神秘守林人,就像是完成了一個很重要的儀式一樣。
說完這些話,跪在地上,對着天地一叩首。
再站起身之後,面向大長老,深深一鞠躬:“祝您早日像我一樣,償還因果。告辭了。”
話音落下,這人面朝西樑村的方向大踏步前行,很快就是消失在了夜色下。
自始至終,大長老都沒說一句話。
那種感覺,就像是兩人早就知道對方的存在,也知道大家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袁天罡放出將潛龍在天的風水寶地,送給了李唐,這纔是徹底毀掉大隋朝的基業。
玄門中人相信天道循環。
袁天罡騙了王世充一次,還想着收留王家後人,保其世世代代長壽呢。
坑害楊家那麼慘,當然也會想着去償還因果。
於是,他留下後人,於千年前就留了這麼一個局。
等待千年後,身上帶着黑龍楊廣的李南方到來,把潛龍在天的所有天地運勢都送出來。
現在,任務完成了,那個守林人也沒必要留下。
愛去哪去哪。
可是,他臨走之前,祝願大長老也早日償還因果,是個什麼意思?
大長老盯着面前已經荒涼一片的樹林,微微一笑,伸手從懷裡取出來一個白布包。
如果李南方還在這。
看到那個白布包之後,他一定會大喊着,老匹夫,把老子的傳家寶換回來!
可惜,他人早就隨着地下泉脈不知道跑哪去了。
大長老也只是輕輕將白布包放在地上,同樣是朝着西樑村的方向,邁步離開。
也不知道過去多久,樹林中沙沙沙腳步聲臨近。
光頭大和尚空空大師,拎着他的愛徒陳魚兒,來到這原本的穴眼位置。
站剛剛大長老所站的地方,空空大師一臉的失望。
“唉,還是來晚了一步,什麼也沒看到啊。”
空空大師嘆息着。
旁邊的陳魚兒不明白師父失望什麼,她只是一眼看見這塊空地上安放的白布包,邁步就想過去,撿起來看一看。
誰知,空空大師卻伸手攔住了她,輕聲道:“別動。”
“師父,那是什麼啊?”
“不管是什麼,都不是你我能碰的。”
師徒倆簡短的對話,沒等陳魚兒繼續問個明白,賀蘭羣星就帶着一大幫手下,氣喘吁吁地追了上來。
“大、大師,麻、麻煩你以後跑慢點行不行。”
養尊處優的賀蘭羣星,根本不現實賀蘭扶蘇那樣參軍服役過,這才跑了十幾分鍾,就已經快累死了。
空空大師看他這副樣子,更是一丁點好脾氣都沒有。
要不是爲了照顧這個大公子,他怎麼可能錯過,剛剛在這裡發生一件大事。
“哼,羣星公子,這裡就是潛龍在天的穴眼。不是陰龍脈,也沒有了藉此稱帝的天地運勢,你請便吧。咱們後會無期。”
說完這句話,空空大師帶着陳魚兒直接又原路返回了。
還好,賀蘭羣星這次沒被美色矇住心智。
他還深刻記得,自己這次千里迢迢跑到西梁山的主要目的是什麼。
“哈,這老東西,脾氣還不小。你說這不是陰龍脈,他就不是了?你說這裡沒有稱皇帝的可能,我就信你了?老子信你,纔是見鬼呢。”
荷蘭羣星嘴裡笑聲嘟囔着,回頭衝手下人使個眼色:“想辦法,給我查查那老和尚身邊的女人是誰。”
“是,少爺。”
手下人恭恭敬敬答應一句。
賀蘭羣星這才平心靜氣地轉頭看向周圍。
儘管這片地方已經不是像剛纔那麼神奇,可還是留下了點蛛絲馬跡。
比如周圍都是喬木類的參天大樹,唯獨這一片都是被人修剪過的灌木類的低矮小樹林。
樹林茂密,偏偏就有眼前這麼一塊地方空間很大。
傻子也能看出來,這地方與衆不同了。
更重要的是,空地的最中間,還有一個半米多長的白色長條布包,躺在落葉上面。
賀蘭羣星頓時眼前一亮,邁步衝過去,根本沒什麼顧忌的,直接把東西撿了起來。
布包開口解開,一展卷軸呈現出來。
賀蘭羣星打開一看,眼珠子都要瞪掉了,忍不住驚聲喊道:“古董,寶貝啊!”
像李南方那樣對古玩字畫不怎麼上心的人,都能一眼看出來那副卷軸價值連城。
賀蘭羣星出身大家族,從小接受的教育、接觸的任何事物更多,更有機會觸碰類似的古董,當然更能很清楚判斷出那副卷軸的價值。
賀蘭羣星以最快的速度把卷軸裝好。
正如所有撿到寶的人那樣,先把東西揣懷裡,之後再去考慮這東西是怎麼來的問題。
隨後,他就拿出一個小玻璃瓶。
擰開瓶口,順着周圍的地面潑灑一圈。
還覺得不放心,又直接扒開一小塊泥土,把盛血的瓶子埋了進去。
一番動作做下來,羣星公子只感覺渾身舒暢。
能不能當皇帝的放在一邊不說,最起碼,他爲之努力過。
不像其他那些人,一聽說這裡不是陰龍脈,就徹底放棄。
上天從中選擇成功的人,那也是肯定會選擇像他賀蘭羣星這樣努力的人。
“大功告成,我們——呃!”
當賀蘭羣星親手埋好玻璃瓶,重新站起來之後,再一回頭,就徹底傻眼了。
那些在周圍負責給他放風守衛的保鏢,此時此刻被數不清的衝鋒槍指着,高高舉起了雙手。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爲預防出現大規模騷亂,而來到西梁山的龍騰部隊,並沒有在這裡遭遇什麼大規模的武裝鬥爭,就只是抓住了這個倒黴催的羣星公子。
帶隊的龔建隊長可不管他是誰家的公子,上級交代過,這次行動,無比活捉所有可疑人物帶回去審問。
“搜身,帶走!”
龔建一聲令下。
立刻就有人衝上前去,按住賀蘭羣星。
搜出來一把手槍,那倒是次要的。
關鍵是那副卷軸古董,也被龍騰的人給搜刮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