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國文說到這裡就頓住了,金嘯急忙催促:“你到底有什麼主意,快點說啊!”
“我們可以採取一些策略,讓這個腐敗網絡的其他部分,既無法察覺到反腐的真正目的,更沒有辦法向我們反撲!”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賀國文繼續說:“很顯然的是,如果我們撒開大網到處去抓小蝦米,肯定會引起這些人的警覺!但是我們完全可以換一種方式,以系統爲單位、以整頓系統作風紀律爲名,從上到下的集中打擊其中一部分!”
“好主意啊,先整頓一個系統,接下來再整頓另外一個……”最高檢察長聞言恍然大悟,用力的點了點頭:“詳細說說!”
“這個腐敗網絡事實上是由許多張小網組成,每張小網涉及到政府工作的一個部分,我們清理整頓了一個系統就等於毀掉了一個小網!”賀國文端起茶來喝了一口,緩緩地說了下去:“還有很重要的一點是,最可怕的反撲是來自系統內部的,只要下決心從上到下清理了這個系統,雖然我們仍然會遭受到壓力和阻撓,但是就不會那樣的強烈了!”
事實上,最高檢察長對這張腐敗網絡還有一個顧忌,只不過沒有明說出來,在座的人心裡也都很清楚,這個顧忌就是政府的形象問題。事實上,最高檢察長對這個問題的顧忌要遠遠超出其他,官場地震反而相對處於比較次要的位置。
當今社會上對官員的腐敗和政府的工作效率已經頗多怨氣,而這兩個問題都是無法徹底根治的,至少短時間內不可能。所以現在工作的當務之急是提升政府形象和公信力,反倒不是進行一場徹頭徹尾的反腐。
完全可以想見的是,這張腐敗網絡如果揪了出來,徹底暴露在陽光的下面,結果很可能不是百姓拍手稱幸,而是驚訝於腐敗的廣度和深度,進而產生更加強烈的怨氣。
這些還會進一步帶來另外的一個問題,那就是百姓必然要求開展更加深入的反腐,儘管這個要求是那樣的正當和合理,但是所有的政府官員都不願意讓民意“綁架”政府。這些官員們以“公僕”自居,早就已經習慣了對“主人”發號施令,更加忘記了政府本就應該是爲民意服務的。
如果是在過去,那麼政府可以想辦法全力封鎖消息,不讓百姓們知道這個案子。但是在網絡如此發達暢通的今天,這一點是已經不可能做到的了。每個人只需要將自己身邊發現的一些異樣,或者掌握的一些消息說出來,那麼最終就會在網絡上匯聚起來,形成事物的整體和本來面貌。
賀國文的辦法並不能徹底消除這種可能性,但至少在一定程度上將惡劣影響將至最低。
“我們這些人來自各個不同的司法部門,我們的共同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清除危害政府的蛀蟲!”頓了頓,書記繼續說:“讓我們動手吧!”
金玲玲對這番話有一些保留,因爲這些蛀蟲真正危害的是人民,但是看了看書記義正詞嚴的樣子,她沒有說出反對意見。
“就這樣做吧!”金嘯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語氣聽起來無比的堅定:“如果有必要的話,我隨時準備去見我父親,請更高層全力配合我們!”
金振宇將軍雖然位居高層,但是畢竟有着另外的分工,如果真的捲入這個案子,很可能會陷入被動之中。雖然金振宇可以不直接介入,而是發動其他負責紀檢和反腐的高層予以介入,但是沒有人敢肯定其他高層是否與這張腐敗網絡有利益關係。正是基於這個原因,金嘯從一開始就沒有把這個案子告訴金振宇,現在說出這樣一句話實際上是在給大家打氣。
“但是……”最高檢察長環顧了一下在座的人,提出了一個問題:“先從哪個系統開始呢?”
賀國文斬釘截鐵的說:“就從我們公安系統開始!”
書記點點頭:“好!執法部門是必須最先得到清理和整頓的!”
“這件事情……”賀國文看向金嘯,試探着說:“需要金部長予以配合!”
公安部的正部長現在已經退居二線,基本不怎麼過問部裡的工作,一門心思等着退休了。金嘯作爲常務副部長,現在實際上就是公安部的負責人。金嘯明白賀國文的意思,當機立斷地說:“我會很快下發一個通知,在全國公安系統內部展開反腐倡廉的活動,接下來的工作具體怎樣做,就由賀局長你把握了!”
“沒問題!”賀國文說罷,臉上浮現出了一絲笑容。
隨着這個通知的下發,B市的公安系統將會有一大批領導幹部落馬,留下的大量空缺急需填補,賀國文可以充分利用這個機會將自己的人馬扶持上去。這也就意味着,隨着就的腐敗網絡被消滅,很可能會誕生一張新的腐敗網絡。
不過賀國文及其親信是否會貪污受賄,不是金嘯等人目前需要關注的問題。就算是賀國文將來因此落馬,那麼必然還會出現張國文或者李國文。只要這些人搞得不像現在這樣過分,那麼就已經是國之幸事了,只要沒有必要徹查到底,完全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因爲腐敗產生的根本因素在於體制,而體制問題是所有這些人都無法解決的,他們現在唯一關注的只是這張過於龐大的腐敗網絡。
金嘯察覺到了賀國文的用心,雖然很不情願看到這樣的局面發生,但是沒有多說些什麼,只是提醒道:“你要當心賴海雄……”
“他……”賀國文看起來想要說些什麼,但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轉而保證道:“我會加以防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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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快醒醒啊!”林佩雯推了幾下龐勁東,因爲害怕傷到龐勁東,沒敢太過用力。
葉夢涵的柔荑搭在龐勁東的胳膊上,帶着哭腔的喊道:“你到底怎了,說話啊!”
但是龐勁東只是靜靜的躺在那裡,雙眼緊緊的閉在了一起,彷彿死過去了一般。在經過了劇烈的跳動之後,龐勁東的胸膛在突然之間平靜了下來,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葉仁榮拿起龐勁東的胳膊把了一下脈搏,發現非常的微弱,接着又探了一下龐勁東的鼻息,發現同樣的微弱,簡直就是行將就木與一般。
“時間到!”裁判在拳臺上高喊了起來:“請雙方拳手上場!”
如果龐勁東現在死了,那麼就算做江海幫勝利。但是龐勁東沒有死,只是仍然處於昏迷狀態。按照閻羅場上的規定,遇到這種情況就算是擡也要把龐勁東擡上場,那麼接下來的事情就完全可以想見了,一動不能動的龐勁東將會成爲極佳的肉靶子,被克勒格活活打死。
就連素來鎮定的葉仁榮也沒有主意了,看着其他人微微嘆了一口氣,問:“怎麼辦?”
林佩雯毫不猶豫地說:“我們替他認輸吧!”
葉仁榮搖了搖頭:“現在認輸是否會被接受都是未知之數,代替認輸更是聞所未聞,聯合會這邊倒還好說,江海幫那邊斷然不會答應!”
“爲什麼?”林佩雯無意間提高了聲音:“他們可以得到想要的東西,爲什麼要繼續堅持比賽?”
葉仁榮只回答了簡單的幾個字:“因爲他們想要龐勁東死!”
葉仁榮的話音一落,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不知道應該做些什麼。
裁判的話剛剛喊過沒有多久,克勒格就跳上了拳臺,儘管渾身上下傷痕累累,看起來卻仍然精神奕奕。被龐勁東咬壞的地方深可見骨,但是卻已經不在流血了,看起來多少有些駭人
克勒格在休息的時候使用了許多藥物,既有止血的,也有興奮劑。他此刻處於高度亢奮狀態,只等着決鬥重新開始,然後將龐勁東撕碎。
見龐勁東這邊始終沒有動靜,裁判高喊着提醒道:“星龍幫請立即讓人上場!”
衆人的目光再次交集到了一起,其中透露着一個共同的疑問:“怎麼辦?”
一切交流都暗含在目光裡面,沒有一個人說話,顯得場面是那樣的沉默。裁判見狀有些不耐煩了,說話的音量成倍提升:“星龍幫的人再不上場,那麼就要算作是輸了!”
“操你媽的給我閉嘴!”林佩雯遠遠的指着裁判,警告道:“你再敢胡說八道一句,老孃宰了你全家!”
主持閻羅場上的決鬥是裁判的職責,但是聽到林佩雯的這句喝罵,裁判還是認爲自己有些多嘴了,立即噤聲不語的站在那裡,索性做起了一個旁觀者,等着看雙方怎樣處理眼下的局面。
劉二江早就知道不能依靠裁判,豁然站起身來喊道:“星龍幫那邊的,聽到裁判的話沒有?!”
葉仁榮知道自己不能繼續保持沉默,否則即便拋開最終的勝負不談,這種沉默本身就會讓別人看扁了自己這一邊。他看着劉二江,語氣出奇的平淡:“你耐心的等一下,我們不會讓讓你失望的!”
這句話說得不卑不亢,而且包含了威脅的意味,讓劉二江聽在耳朵裡很不舒服。劉二江冷笑一聲,指着葉仁榮說:“決鬥重新開始之後,人就要馬上上場!要是龐勁東不能上場,也可以留在場下,大不了我讓克勒格走過去結果了他,怎麼樣?!”
“操!你試試看!”刀三嘴裡罵着,額頭的青筋暴起,目光在龐勁東和劉二江之間來回切換。
“好啊!”劉二江仰脖哈哈大笑了一陣,然後告訴刀三:“既然你讓我試試看,那麼我就試試看好了,否則你該說我不給你面子了!”
劉二江說罷便衝着克勒格做了一個手勢,克勒格呲着雪白的牙齒怪笑幾聲,緩緩的向擂臺邊上走去。
林佩雯看着昏迷之中的龐勁東,再一次提出:“還是認輸吧!”
劉二江揣測到了林佩雯的想法,不等這邊的其他人說話,在那邊喊道:“你們都他媽給我聽好了,老子我不接受認輸!”
林佩雯感到額頭滲出了汗珠,不自覺的伸出手擦了擦,然後無聲的嘆了一口氣。
“沒有希望了……”葉仁榮的表情依舊鎮靜,但是語氣中透出了絕望。
“不接受就算了!”就在衆人不知所措的時候,龐勁東突然緩緩的站起身來,看着劉二江冷笑着說:“我上臺陪這個黑鬼好好玩玩!”
衆人一起將目光驚訝的落在了龐勁東身上,只見龐勁東穩穩的站在那裡,剛纔的虛弱和痛苦早已不見,堅強的如同一根鐵柱一般,渾身上下的傷口已經結上了血痂。
“你……”林佩雯愣了一下才說:“你沒事吧?”
“好得不得了!”龐勁東說完這句話,幾個箭步衝到拳臺前,一縱身便躍了上去。
克勒格見到龐勁東的樣子有些驚訝,難以相信剛纔被自己蹂躪的對手,轉眼之間便恢復了正常,而且平添了百倍的精神和力量。但是多年黑拳場上積累下來的經驗讓他知道,現在不是研究龐勁東身體的時候,而是先發制人的機會。
就在克勒格準備動手的同時,臺下的劉二江正在問一個同盟幫派的老大:“慶功宴準備好了嗎?”
“等等!”這個老大指了指臺上,對劉二江說:“龐勁東看起來有些不太對勁!”
“有什麼不對勁的,難道還能打了雞血?”雖然劉二江嘴上說的滿不在乎,但是順着這個老大餓手指看過去,發現龐勁東比起剛纔的確有很多不一樣的地方。
龐勁東的雙眼散發着嗜血的光芒,幾乎淹沒整個閻羅場,一步一步的向克勒格走了過去,步伐緩慢且堅定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