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勁東這一次勇敢的迎着唐韻的目光,冷冷的說:“你很關心時事啊!”
“做生意又不是讀書,可以躲進小樓成一統,兩耳不聞窗外事。”唐韻隱隱覺得這首詩有點怪怪的,但也沒往心裡去,因爲這是對自己觀點的最好說明:“做生意當然要時刻注意政治經濟形勢,然後順應形勢爲自己謀取最大的利益!”
“我倒是以爲,時勢造英雄,但是英雄同樣可以造時勢!”
“有氣魄!”唐韻嘉許的點了點頭,然後說:“你難道就是爲了創造時勢,纔在安德森的身上投下重注嗎?”
“如果讓我對別人解釋自己的行爲,我只能說自己僅僅是爲了做一場投資。”
唐韻的目光變得迷茫起來,因爲龐勁東的話完全是出於她的意料之外:“這麼說,你不僅僅是爲了投資?”
龐勁東苦笑一聲:“安德森現在醜聞纏身,還是十分致命的醜聞,而且鬧得越來越厲害,卻沒有任何應對的方法。繼續發展下去,不要說競選總統無望,他的政治生命也將徹底結束,永遠無法在這個社會上擡起頭來,甚至可能被追究刑事責任!”
唐韻奇怪的問:“既然這個投資很可能完全失敗,你爲什麼還要投入?”
“我不是爲了得到才付出的!”龐勁東目光變得深邃起來,看着唐韻緩緩的搖了搖頭:“我認識安德森已經十年了,那個時候他還是毒品控制局的副局長。我是因爲他策劃的一個陰謀才認識了他,當時他給我造成了很大的麻煩和困擾,而且一直延續到了今天。甚至在我回到自己的國家,希望過上正常人的生活的時候,還沒有結束……”
“那麼你應該非常恨他了?”
“曾經是,或者說是在某種程度上是。”龐勁東點燃一支菸,深吸一口,陷入了對往事的回憶:“但是另一方面,在我過去的生活當中所遇到的人,都是那樣的自私和陰險,安德森在其中並不是最壞的一個,甚至對我還是非常好的!”
“方便說說嗎?”
龐勁東一挑眉頭:“你很想知道嗎?”
唐韻以爲龐勁東會原原本本的告訴自己,卻沒想到龐勁東微微一笑:“以後有機會再講給你聽!”
“我只是想知道你爲什麼要幫助他!”
“理由很簡單,他的一生都在追逐財富和權力,雖然和我是截然不同的一種人,但是我並沒有資格去指責這種生活方式有什麼問題。現在他即將迎來一生中最輝煌的時刻,如果能夠多少幫助他一些,我是樂意去做的。”龐勁東說到這裡,慨然中帶有大丈夫明知不可爲而爲之的氣魄。“盡人事而聽天命,哪怕最終的結果可能是失敗。”
唐韻心中一動,讚歎道:“像個男人!”
“我對別人都不是這樣說的,你是第一個知道我真實想法的人!”
唐韻默然片刻,告訴龐勁東:“其實這件事情沒有什麼不能解決的!”
龐勁東長嘆一聲:“你有辦法?”
“談不上是辦法,只是作爲一個清醒的旁觀者,有一點自己的想法!”
“什麼想法?”龐勁東很好奇,面對如此複雜棘手的問題,難道唐韻竟然會有什麼良策。
然而唐韻的確有一番見解:“這件事情從頭至尾,我都有所瞭解。如果我是安德森,我就會把《芝加哥太陽報》的報社炸掉,然後殺掉所有知道內情的人!”
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唐韻幾乎是咬牙切齒,一股兇狠毒辣的神情浮上面龐。
常人都會難以想象,這樣的話竟然出自如此性感的尤物之口,龐勁東也一樣。還有更加難以相信的是,唐韻想出來的竟然是這樣的餿主意:“這樣做等於告訴全世界,安德森是在殺人滅口!”
唐韻笑着搖了搖頭:“弟弟,人類有這樣一種本性,那就是不願意去相信明顯的事實,而是寧願弄得複雜化,然後在獵奇心理的驅使下,從裡面找出難以置信的陰謀。”
龐勁東恍然大悟,不由得贊同的點了點頭。
魚兒在吃下魚餌的時候,是因爲根本想象不到裡面有魚鉤。而人類因爲具有智慧,所以會對任何香餌都保持警惕,就算是裡面沒有鉤子的餌,也會懷疑有鉤子。但是如果魚類懂得懷疑餌料裡面有魚鉤,那麼它們早就滅絕了。
智慧使得人類時刻都帶有警惕,並樂於把原本簡單的事情複雜化,回顧當代世界的很多事件和陰謀,其實原本很簡單,但正是因爲人類的這種心理,結果弄得複雜無比。
龐勁東很有感慨地說:“這些事真的發生了的話,所有人都會想,如果安德森是想要殺人滅口,搞得未免有些太過明顯,會不會是有人想要栽贓嫁禍給他!”
“正解!”唐韻點點頭,試探着問:“安德森真的是毒品網絡的幕後老闆嗎?”
龐勁東微微一笑:“你猜!”
“我沒有興趣猜這些事!”唐韻心裡顯然早已有了揣測出的答案,也知道龐勁東不會把正確答案告訴她。
“那就最好的!”
唐韻突然若有所思的說:“你很聰明,也很有力量……”
“謝謝誇獎!”龐勁東微微皺起眉頭,不明白這句話的用意。
唐韻的臉色陰沉下來,目光變得有些迷茫:“如果我們合作,可以縱橫天下……”
“我以爲你是陳宇博的助手呢!”
“陳宇博那個老棺材梆子,有什麼資格讓我做他的助手。”唐韻的語氣頗爲不屑,進而補充說:“應該說這些年來,他做的一切都是依靠我的幫助。”
從兩人剛見面時唐韻的表現,到現在說出的這些話,龐勁東相信,唐韻確實是不拿陳宇博當回事。
龐勁東曾經認爲,唐韻可能是在陳宇博的授意下,以此來試探自己。但是龐勁東事後思考起來,認爲陳宇博並沒有這樣做的必要。準確的說,這種必要曾經有過,在發生TV事件、自己與之開誠佈公之後,卻已經不存在了。
經過這些天的接觸,龐勁東對唐韻已經有了一個大致的瞭解。這個女人狡詐,詭計多端,如果是盟友的話,將會是非常得力的。如果是敵人的話,將會是非常頭痛的。
龐勁東的城府沒有唐韻那樣深,陳宇博又畢竟是現階段的盟友,因此唐韻這些話說出口之後,龐勁東有些尷尬:“聽你的這些話,應該爲陳宇博做了很多年的事,就算是包辦婚姻也應該培養出感情了……”
這句話在唐韻聽來,產生的理解與龐勁東的本意大相徑庭。她冷笑一聲:“陳宇博是怎麼樣的人?他是一頭名利動物!爲了金錢和權力,他可以出賣任何人或事,包括你所謂的那種不值錢的感情!”
唐韻的這個看法,龐勁東是認同的,但是龐勁東堅持認爲:“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
唐韻又是一聲冷笑,問:“如果他的這種生活方式嚴重影響到了你,甚至傷害了你呢?”唐韻說着話的同時,雙眼蒙上了一層氤氳的霧氣。
此時的唐韻看起來是那樣楚楚可憐,與往日那種***、高貴或強勢都不相同,完全是另外一種截然不同的感覺,竟如風中搖曳的燭光。
龐勁東一開始就多少猜到了唐韻與陳宇博之間的關係,這種事情根本就是你情我願,各取所需,談不上誰傷害了誰,因此龐勁東對唐韻的這些話有些不以爲然。
雖然龐勁東沒有說話,但是唐韻卻看出了這種想法,悽然笑問:“你認爲我和陳宇博之間是什麼關係?”
龐勁東對別人的隱私不感興趣,對高官們的***更沒有興趣,所以本來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但是唐韻的目光隨之變得咄咄逼人,落在龐勁東的臉上竟然像是用酷刑一般,由不得龐勁東不想說。
龐勁東用了許久,都沒有想到更好的措辭,於是說了一句:“應該是超出正常範疇的男女關係!”
看到龐勁東爲難的樣子,唐韻的笑容變得輕鬆了一些:“我曾經是他的二奶!”
“哦!”龐勁東無法發表意見,只是木訥的點了點頭。
唐韻深吸一口氣,回顧起了自己的生活:“陳宇博出現在我的生活中的時候,我還在上大學,歲數小,欠缺生活經歷和社會經驗。他富有學識,風趣幽默,風度翩翩,雖然年紀大了一些,但是仍然很快就征服了我……”
龐勁東心中暗想:“也是因爲他很有錢…….”龐勁東沒有把這話說出口,唐雲自己坦承了:“當然還有一個更加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足夠有錢,而我是一個愛慕虛榮的女孩子。我經常想,別人能有的東西,我同樣應該有,而陳宇博恰好可以給我想要的一切……”
“於是你就上了他的牀……”龐勁東是有感而發,話剛一出口就後悔了,擔心傷及唐韻的自尊,於是立即補充說:“這種事情如今很常見,沒什麼!”
唐韻並沒有生氣:“你說的沒錯,最初的時候我還很享受這種生活,大家各取所需而已。但是就象你說的一樣,兩個人在一起時間長了,總會被培養出感情來的。幸運的是,我是一個非常現實的女人,我從不抱有任何不切實際的想法,從沒有奢望陳宇博可以給我轉正,只是希望他至少是在乎我的……”
“你既然已經明確知道,陳宇博不可能爲你改變他的家庭,就不應該……”
龐勁東誤解了唐韻的這句話,被唐韻立即打斷了:“他至少應該拿我當一個人看,而他卻只是把我當做泄慾的工具,甚至只是當作一塊爛肉而已,是他花錢買下的,他想怎麼樣都行。”
“我認爲你在上他的牀之前,應該已經有所心理準備了!”
此時在龐勁東看來,唐韻就是一個待價而沽的商品,既然有客人願意付出高價買到手裡,那麼就有任意使用的權利。人們常說“顧客就是上帝”,其實顧客比上帝更偉大,因爲顧客付出的是真金白銀,而上帝往往只開空頭支票,想兌現就只能等到下輩子。所以龐勁東無法理解,唐韻對陳宇博究竟在抱怨什麼。
龐勁東不諳男女之事,這方面的想象力有限,唐韻看出了這一點,索性直言不諱的把自己的遭遇說了出來:“男人和女人之間能夠發生的任何事情,他都在我的身上嘗試過。知道什麼是虐待嗎?他的歲數畢竟大了,有的時候力不從心,於是把我渾身捆綁起來,然後不時用鞭子抽打我,用以此獲得的心理愉悅來彌補肉體上的無能!知道什麼是***嗎?他曾經帶着一幫朋友回家,一個個全都喝多了,有人誇獎我長得漂亮,他就讓所有的朋友挨個上我,根本不顧我的反抗和哀求!知道什麼是調教嗎?在他認爲我不聽話的時候,就把我象一條狗一樣栓到馬桶旁邊,不允許我吃飯喝水,睡覺也只能在馬桶旁邊,甚至還經常用尿澆我…….”
每個人都有自尊,包括妓女也有不可觸及的底線。唐韻還沒有墮落到妓女的地步,但是所有的尊嚴已經完全被陳宇博摧毀了。
唐韻滔滔不絕的說下去,兩行熱淚奪眶而出,沿着嬌媚的面龐滴滴滾落。但是儘管如此,她的表情卻是堅定的,看不到一絲的脆弱。
龐勁東聽得目瞪口呆,半晌無言,最後從牙縫裡擠出四個字:“衣冠禽獸!”說罷,近乎是機械的拿出一包面巾紙,遞給了唐韻。
“不僅如此……”唐韻擦淨了淚水,眸子裡的淚光不見了,與她的表情一樣,代之以堅強。“爲了升官發財,他還讓我陪那些對他有用的人睡覺,其中有高官,也有大企業家!他們的愛好五花八門,而我必須充分滿足他們!其中有喜歡虐待的,有喜歡***的,還有喜歡被我虐待的……”
龐勁東的驚訝感已經過去了,聽到這些話,面紅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