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陳宇博意料之外的是,龐勁東把他們一干人等帶到TV之後,極盡尊崇禮遇,酒水全部是最好的,各種果盤走馬燈似的不停上。然而自始至終,龐勁東沒有談及一句正題,只是招呼大家喝酒,或者一展歌喉。
歡聚的氣氛倒很是熱烈,陳宇博卻隱隱的有些失望。
像陳宇博這樣的高官,如果不是好友或者同級、上級官員,抑或是實力雄厚的企業家,尋常想要攀交的人,不經過漫長的等待或是再三邀請,是絕難得到他的賞光的。但是他不僅能主動邀請龐勁東,對回請也十分痛快的答應了,面子算是給足了。
“這小子,不會再次不識擡舉吧……”陳宇博心中暗忖。
聚會行將結束的時候,侍者接連不斷的進來,以各種理由把陳宇博的手下請了出去。
陳宇博正在感到奇怪,怎麼今天進到這個TV裡,僅僅是丟錢包的就有三個人,龐勁東說:“我去趟衛生間!”
等到龐勁東離開後,包房裡就只剩下陳宇博和那個女秘書了。
龐勁東徑直來到TV經理的辦公室,開門便問:“胖頭魚,怎麼樣了?”
“已經開始了!”胖頭魚的聲音顯得很興奮,只是面部的肥肉,使他難以表現出任何笑容。
在監控器的終端裡,可以看到陳宇博已經壓到了女秘書的身上,龐勁東冷笑了一聲。
人們在使用一種手段對付別人的同時,往往會疏於防範自己被同樣的手段暗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往往是百試不爽的,更何況龐勁東玩弄這種圈套,已經是駕輕就熟。
正是託了龐勁東的福,胖頭魚接連有機會目睹真人表演。此時他的眼睛幾乎長到了屏幕上,一眨都不眨的看着,間或嚥下一口口水。
胖頭魚的這副德行,讓龐勁東很討厭,但是實行這樣的計策,卻還非他不可。
根據那兩個警官證,龐勁東曾對這兩個警察進行過調查,卻沒有找到一點線索。他們僅僅是市局的普通民警,幾乎沒有任何值得引起注意的地方。看來陳宇博的影響力還是很大的,以至於可以調動警力。至於需要調動警力的原因,龐勁東估計,陳宇博可能是認爲,警察做這些事情比較在行。
正是在這種情況下,龐勁東才直接找陳宇博本人算賬。兩個人都被下了十分猛烈的藥,出於一種惡作劇的心理,龐勁東給女秘書的劑量,還要遠遠超出陳宇博。
看着如狼似虎的女秘書,龐勁東心中偷笑:“也不知道陳宇博這老傢伙,能不能挺得住!”
不過比起尹少強,陳宇博還是很幸運的,既沒有被人當場捉姦,也沒有被自己的下屬撞見。
龐勁東指令TV的侍者,儘可能地拖住陳宇博的手下。直到陳宇博和那位女秘書已經完事,雙方尷尬了一陣之後,慌慌張張的穿好衣服,龐勁東才通過對講機發出暗號,讓侍者給這些下屬放行。
收好了錄像光碟,龐勁東慢慢吞吞的向包房走去。剛到門口的時候,陳宇博的手下也回來了。龐勁東衝他們點了點頭,剛要推開門請他們進去,門卻被從裡面猛地推開了,那個女秘書滿臉通紅,凌亂着頭髮,怒氣衝衝的從裡面闖了出來,頭也不回的跑出去了,好像根本沒有看到龐勁東和幾個同事一樣。
陳宇博的幾個手下相視一笑,都沒有說什麼。
龐勁東進到包房裡,笑着對陳宇博說:“希望陳叔叔今天玩得開心!”
“開心,當然開心了……”陳宇博看了看龐勁東,冷笑着說:“很感謝龐先生的安排!”
陳宇博顯得很疲憊,說罷站起身來,自顧自的走了。幾個屬下看看龐勁東,又看看領導,悻悻的跟在了後面。
龐勁東靠在沙發上,點燃一支菸深吸了一口。過了一會,侍者進來收拾包房,龐勁東站起身,剛走到門口,侍者叨咕了一句:“怎麼少了個杯子?”
胖頭魚這裡用的都是上等的水晶杯,價格不便宜,但是能夠來這裡消費的人,通常是不會佔這點小便宜的。
龐勁東很清楚的記得,沒有人打碎過杯子,那麼杯子會去了哪裡?儘管僅僅是一個杯子,但龐勁東的心裡隱隱升起一種不安。
“記到我的賬上!”龐勁東吩咐一聲就走了。
龐勁東本來想直接離開,但是路過前臺的時候,卻發現胖頭魚正和一羣警察激烈的爭吵着。門外還圍着好幾名警察,但凡有客人要進來,都被他們阻攔住了。
“怎麼回事?”龐勁東問胖頭魚。
胖頭魚還沒來得及回答,一個警察問:“你是什麼人?”
“我是老闆的朋友!”
“那麼和你沒有關係!”
胖頭魚滿不在乎的白了警察一眼,告訴龐勁東:“他們說,咱們給客人下藥!”
龐勁東聽到胖頭魚有意強調了“咱們”,卻沒有用單數的第一人稱,就知道自己已經脫不了干係了。
“難道是陳宇博報警了?”龐勁東心中思考着各種可能性,同時看了看錶。這個時候距離陳宇博離開,已經過去了十分鐘。
龐勁東笑了笑,對警察說:“聽你的意思,好像不是說我們這裡有毒品。但我們這裡又不是黑店,怎麼會給客人下藥?”
警察冷笑一聲:“爲什麼下藥?我還要問你呢!”
“下的是什麼藥?”
“這個就沒有必要告訴你了,你只需要知道,現在當事人已經報警了!”
龐勁東心中一驚,立即確定了自己的推測。這條老狐狸果然狡詐,知道自己中了計,於是藉助法律來報復自己。這件事情一旦徹底捅破了,陳宇博最多不過就丟人現眼,而所有的責任都屬於龐勁東一個人。
很顯然的是,陳宇博在公安系統內部有很大的影響力,因此他可以調動警力設下那個局,而報警也必然是基於這個原因。
龐勁東很想知道的是,最後中計的人是公安部副部長的女兒,會讓陳宇博產生什麼樣的感想,無奈他絲毫不露聲色。
一想到這些,龐勁東心中多少有些懊悔,因爲這完全是可以預料到的。這一招不可謂不高明,雷同於法海藉助如來的力量收服白娘子。只不過,縱然陳宇博是法海,龐勁東卻不是白娘子,只要記錄着陳宇博醜態的光碟握在手裡,龐勁東就有資本和陳宇博討價還價。
龐勁東對警察說:“問題是,你有什麼證據證明,藥是我們下的呢?有什麼證據證明,藥不是客人自己下到裡面,結果出了事情就栽贓到我們頭上呢?”
警察厲聲回答:“你們作爲服務行業,有義務和責任保證客人不在這裡從事違法行爲!”
“我知道你們要求我們這類服務行業,必須杜絕色*情交易,也要杜絕客人使用毒品,卻不知道還要杜絕客人用藥。使用毒品違法,但是用藥也違法嗎?”頓了頓,龐勁東緩和了口氣:“退一步講,如今的毒品尚且五花八門,沒有經過職業訓練的人難以分辨清楚,我們能通過什麼方式控制客人不用藥呢?”
胖頭魚在旁邊幫腔道:“麻煩你給我講講,感冒藥和搖*頭*丸有啥區別,我還真不知道呢!”
龐勁東說的這幾句話,不卑不亢,有理有據,警察一時之間啞然了。
正如龐勁東的推測,陳宇博的確報警了,而且在報警的時候,提供了一個含有殘留藥物的杯子作爲證據。
對於警方而言,雖然杯子沒有經過化驗,但是根據陳宇博本人提供的情況,已經可以確定是屬於催情類藥物。
目前國家對這類藥物的管理還很不到位,雖然在未經對方允許的情況下使用屬於違法行爲,但是對方實際上究竟是否知情,在取證的時候很難界定,因爲唯一能夠獲得的證據,只有並不能完全採信的當事人的證詞。
除此之外,陳宇博如果對那個女秘書有意思,暗中下藥是有可能的,但是TV方面似乎並沒有作案動機。
事實上在出警之前,警方就已經考慮到這些因素。正常情況下,他們會先充分取證,然後再對TV採取措施,然而由於陳宇博身爲高官,因此警方不得不先行一步,至少做做樣子給陳宇博看。
警察的心裡很是鬱悶:“怎麼攤上這麼一個案子?”他也緩和了口氣,對龐勁東說:“這個案子會進行充分調查的,我們也希望你們與此無關。”警察看了看周圍,然後說:“做個筆錄吧!”
所謂的筆錄就是胖頭魚和相關的侍者,把當時的情況完整的複述一遍。警方記錄下來,讓口述人確認無誤之後,簽字並按手印。
龐勁東裝作是偶然碰上這件事,根本不需要取筆錄。而侍者們事先都被打過預防針,沒有一個人說出一點重要情況,而且他們也不掌握任何重要情況。龐勁東給他們分配的,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任務,最關鍵的步驟都是龐勁東親自完成的。
至於胖頭魚本人,則是個老滑頭了,甚至可以改名叫“鱔魚”。他富於和警察打交道的經驗,加之整件事情都不在現場,無論警察問什麼,他只是連連搖晃着自己的胖腦袋,回答以一連串的不知道。
取完筆錄之後,警察告訴胖頭魚:“我們還會繼續來調查情況的,如果你們想起什麼情況,請及時告訴我們!”
看着警察走出去,胖頭魚立即提醒龐勁東:“我這裡還要做生意的!”
“放心,我會搞定的!”龐勁東嘆了一口氣,寬慰胖頭魚:“無論給你造成任何損失,全部都由我個人承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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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龐勁東沒有想到的是,自己還沒有想好如何向金玲玲道歉,金玲玲卻主動打來電話,約在一家咖啡屋見面。
十分不巧的是,龐勁東當時很忙,一方面是東瑤公司正式進駐國,着手進行紅巖谷基地的建設;另一方面是,第七軍團保安公司正式組建,尼克和米麗婭已經開始招手人員。
這樣一來,就有許多事情亟待龐勁東處理,但是相比較之下,龐勁東認爲金玲玲更加重要,因此把所有工作放手交給相關人員負責,自己則準時赴約了。
金玲玲早就已經到了,貼窗坐着,偶爾喝一口咖啡。她穿着一條緊身牛仔褲,一件深藍色襯衫也是緊身型的,把胸部凸聳的外形展現出來。讓龐勁東有些哭笑不得的是,她帶着一副碩大的墨鏡,把臉遮住了一半。
也不知道金玲玲是不是在看着自己,龐勁東尷尬的往對面一坐,然後就是一陣沉默。
過了一會,龐勁東打破了沉默:“你……還好吧?”
金玲玲沒有回答龐勁東的問題,而是把手一伸:“光碟!”
龐勁東本來還考慮是不是要裝糊塗,當作根本不知道那天發生了什麼事情,聽到這句話,立時不由得一怔,然後垂頭喪氣的回答:“我沒帶……”
“你不會有收藏這種東西的癖好吧?”
龐勁東咬牙撒了一個謊:“我……我已經毀掉了……”
金玲玲將信將疑的問:“真的?”
“真的……”龐勁東明顯底氣不足。
看着龐勁東的窘狀,金玲玲“撲哧”的笑了一聲,這讓龐勁東多少感到些輕鬆。
就在這個時候,龐勁東突然發覺一個問題:“你怎麼知道有光碟的?”
金玲玲仍然沒有回答,拐彎抹角的說:“你這幾天,應該是在調查真相吧?”
“是的……”頓了頓,龐勁東問:“這麼說,你也沒閒着?”
“當然。”金玲玲並不想先把自己的答案說出來,而是想要知道龐勁東的答案:“你調查的如何?”
“是陳宇博!”
“陳宇博?”金玲玲的大號墨鏡後面,射出一絲奇怪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