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勁東擺了擺手,無奈的說:“既然如此,你願意留下就留下吧。如果你想要離開,隨時都可以。我現在的確需要一個人,幫助打理生活和家裡。”
一聽這句話,風間雅晴破涕爲笑:“小晴好高興哦!”說着,四下打量了一下龐勁東這亂糟糟的家。
龐勁東絕對不是一個喜歡幹家務的人,因此偌大的別墅——無論是數百平方米的住房,還是一百餘米的花園——全都無心打理。自從搬進來住,除了間或請幾次鐘點工之外,就再也沒收拾過。不僅東西擺放的雜亂不堪,而且四處蒙塵,動作幅度大一點,都會連帶起屋子各處的塵土,發出嗆人的氣味。
風間雅晴顯然一早就注意到了這種亂狀,微微一笑,說:“先生有事就去忙吧,男人還是事業要緊。家裡的所有事情,交給小晴就可以了。”
“那就麻煩你了!”龐勁東不好意思的說。
龐勁東把一間臥房給了風間雅晴,然後告訴她:“以後每個月給你五千元作爲薪水,家裡有需要花銷的地方就找我要。”
“先生不用急着給小晴薪水,只要有一個安身和吃飯的地方,小晴就很高興了。”
龐勁東笑着搖了搖頭,說:“你的要求還真低!”
“先生安排一下工作吧!”
龐勁東撓撓頭,回答:“我也不知道你應該幹些什麼,你自己看着辦吧!但是注意不要太累!”
“先生請放心吧!”
“對了,你會做飯嗎?”
“會的!”
“只要你會做飯就行!”龐勁東十分滿意的說。
安頓好風間雅晴之後,龐勁東就回公司了,臨走之前,發現林靄雯臉上浮現一絲狡詐的笑容。
等到龐勁東忙完公司的事情回到家裡的時候,天色已經擦黑了。盛夏的傍晚是最美麗的,春天開始萌發的生命,都在這個時候達到了鼎盛,一切都是顯得那樣生氣勃勃。只是卻很短暫,等到秋天來臨之後,所有這些都將在一場盛大的凋謝中落幕。
第一花園名符其實,整個小區的綠化搞得非常好,到處可見成片的綠色和盛開的花朵。走在回家的路上,龐勁東看着身邊閃過的一叢叢花束,心中突然涌起泰戈爾的一句詩:“生如夏花。”
剛一進到家裡,龐勁東就大吃一驚,幾乎懷疑自己走錯了門。
僅僅一天的時間,整棟屋子已經煥然一新,所有的傢俱都被細心的擦拭過,地板更是幾乎能夠映出人影。只要是塊玻璃,就必定明亮照人。只要是垃圾,就必定被清理出去。
尤其值得稱道的是,風間雅晴似乎知道龐勁東不願別人動自己的東西,因此所有東西都在遠處,只不過被規整的很有條理。龐勁東昨天抽了一半的雪茄,還原樣搭在菸灰缸裡,只不過菸灰缸裡的菸蒂和菸灰卻早被清理乾淨了。
就連院子裡的草坪都被修剪整齊,而對於女孩子來說,使用除草機並不是一件輕鬆的工作。
看着眼前的一切,龐勁東實在懷疑,風間雅晴哪裡來的這樣大的精力,可以在一天內做這樣多的事情。龐勁東不由得搖了搖頭,稱讚道:“你太能幹了!”
風間雅晴謙虛說:“這沒什麼!”雖然面容平靜,但是能夠看出來她很累。來到國內之前,她並沒有想到自己選擇的老闆,竟然會如此邋遢。
龐勁東心痛的說:“你太辛苦了!”
“真的沒什麼”風間雅晴笑了笑,又說:“飯已經做好了,先生打算什麼時候吃飯?”
“現在!”龐勁東說着,進了餐廳。
林靄雯不需要別人招呼,自覺的跟在了龐勁東的身後。
比起收拾家務的能力,風間雅晴做飯的手藝就要差上許多了,幾碟壽司和刺身便是晚餐的全部內容。雖然她很有心的把飯菜弄得很精緻,宛如工藝品一般,但是日本料理特點是清淡,而龐勁東則口味偏重,因此吃起來味同嚼蠟。
口中淡而無味的感覺,使龐勁東想起了秦雨詩:“離開多日了,不知道她在大洋彼岸是否還好……”
爲了不讓風間雅晴失望,龐勁東仍然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林靄雯也想到了顧慮別人的感受,皺着眉頭嚥了好幾個壽司。
風間雅晴只是站在旁邊,微笑着看着兩人饕餮的樣子,自己卻不入座一起用餐。
龐勁東奇怪的問:“你吃過了嗎?”
“主人家吃飯的時候,僕人是不能……”
“在我們國家,人與人之間是平等的。任何一個人,無論社會地位的高低、貧窮還是富有,都會得到同等的對待。”龐勁東打斷了風間雅晴的話,用命令的口吻說:“坐下和我們一起吃。”
風間雅晴猶豫了一下,還是服從了龐勁東,同時咕噥了一句:“原來先生的國家這樣好。”
龐勁東看了看風間雅晴,似乎是自言自語的低聲說:“至少曾經是這樣……”
吃過飯後,林靄雯回到客廳看電視,同時嘴裡還不閒着,捧着一大堆零食吃。
龐勁東奇怪的問:“你今天出門了?”
“沒有啊!”
“哪來這麼多零食?”
“哦……”林靄雯偷瞄了龐勁東一眼,沒有答話。
風間雅晴剛好從廚房出來,聽到這段對話,告訴龐勁東:“她讓我出去幫她買的!”
“你……”龐勁東對林靄雯怒目而視,差一點就要大發雷霆了。
林靄雯心知情況不妙,急忙補充說:“我是給了錢的!”
“你倒真會指使別人!”龐勁東忍了又忍,咬牙切齒的說:“你禍害了我一個人不夠,現在還要讓我再搭上一個!”
“我……禍害你?”林靄雯用高亢的語調,對龐勁東的這種說法表示抗議。
龐勁東不再搭理林靄雯,轉而告訴風間雅晴:“今後不管她讓你做什麼,都不要聽!”
風間雅晴並不知道龐勁東和林靄雯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她的中文水平也不足以聽出兩人話裡的玄機。她看了看這兩個人,木訥的點了點頭。
龐勁東本來還想繼續教訓林靄雯,但是門鈴響起了。龐勁東匆匆出去打開門,立即就把林靄雯的惡行拋到九霄雲外,因爲門外站的是金玲玲和呂菁姐妹。
“你們……怎麼來了?”龐勁東硬擠出一絲笑容。
“不歡迎嗎?”金玲玲噘起小嘴,不滿地說:“我是陪我姐姐來的!”
“歡迎歡迎,熱烈歡迎!”龐勁東無奈的將兩個女孩請進了屋裡。
金玲玲一邊走,一邊說:“你應該感謝我幫你說了很多好話,但是我覺得你的確有必要解釋一下,爲什麼三更半夜幫你的女同事修腳……”金玲玲剛一進客廳,就見到了一身女僕打扮的風間雅晴,當時就愣住了。
呂菁鐵青着臉,從進了門就沒說過話,這時指着風間雅晴,冷冷的問道:“這又是誰啊?”
“是他的女僕!從日本來的!”正在看電視的林靄雯,高聲替龐勁東回答道。
龐勁東滿臉黑線,看向這對姐妹,問:“你們相信嗎?”
金玲玲和呂菁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異口同聲的回答道:“相信!”
懷着不知道自己上輩子欠了這幾個女孩什麼東西的心理,龐勁東耐心的把風間雅晴對金玲玲和呂菁介紹了一遍。
風間雅晴在旁邊聽着,最後點頭總結道:“嗯,先生對我是有大恩的!”
“大恩?”呂菁看着風間雅晴,奇怪的問:“什麼樣的大恩?”
龐勁東嘆了一口氣,無奈的說:“我還是來講述一遍吧!”
風間雅晴的父親風間倉雄是RB最大的黑社會組織——山口組的一名小頭目,後來因爲一些事情,得罪了組裡的若頭。未免全家老少被牽連,風間倉雄帶着妻子和年僅十歲的女兒,逃到了其妻在南美洲的家鄉。
山口組這樣的組織是有進無出的,因此所有人都認爲擅自脫離組織的風間倉雄難免一死。出人意料之外的是,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山口組並沒有追究風間倉雄,對這個人也不再提及。
無論如何,風間倉雄的有生之年都不能再回到RB,於是就在當地做點小生意維持生計。不久之後,風間雅晴的母親因病逝世。
從二十世紀七十年代開始,當RB的企業開始在海外大規模投資的時候,RB的黑社會組織也隨之擴展到了海外。不管是在倫敦還是在夏威夷海灘,日資企業都得像在東京一樣乖乖地交納保護費。而且這些交易都是在幕後進行的,表面上風平浪靜,東道國對發生的一切渾然不覺。日本警方則通常視收保護費爲個人交易,不會加以干涉。
到了九十年代,就在風間一家定居南美之後,RB的另一個黑社會組織——住吉會,將勢力發展到了當地。作爲RB僑民的風間一家,毫無懸念的成爲保護費繳納對象。
風間倉雄本來就已經厭倦了RB的亞庫扎生活,此時更不想淪爲亞庫扎的欺壓對象。尤爲重要的是,住吉會與他之前效忠的山口組屬於敵對勢力,在雙方的幾次大規模械鬥中,他曾斬傷對方多人。
風間倉雄與住吉會之間的矛盾經過不斷積累,最終徹底爆發了。雖然在南美的只是住吉會的一個小分支,但也絕不是風間倉雄單槍匹馬可以應付的。在幾次衝突之後,風間倉雄被住吉會的人殺害。
住吉會的人下手十分兇狠,殺害了父親之後,還一刀劈倒了女兒。他們以爲風間雅晴的已經死了,便一把火燒了風間家,然後揚長而去。
龐勁東執行完刺殺艾森參議員的任務,恰巧路過的時候,救出了深陷火海的風間雅晴,將她送到醫院悉心醫治。
風間雅晴當時雖然只有十歲,卻十分懂事,她問龐勁東:“你是做什麼的?”
龐勁東回答:“我是僱傭兵!”
“什麼是僱傭兵?”
當時也算年少的龐勁東,面對這個小女孩並沒有顧慮太多,直接了當的解釋說:“誰給我錢,我就給誰打仗!”
年幼的風間雅晴,把這個答案牢牢的記在了心裡。出了醫院之後,她變賣掉僅存的家產,找出了父親留下的全部積蓄,湊了兩萬一千美元,要僱傭龐勁東幫自己復仇。
看着這個小女孩表現出的血性,龐勁東十分感動,召集了自己的弟兄,血洗了當地的住吉會。
龐勁東在之後考慮到,出了這樣大的事情,風間雅晴在南美又舉目無親,已經無法繼續留下去。倒是在RB國內,別人未必知道她的身世。龐勁東於是把風間雅晴送上了飛回RB的飛機,將她的未來全部交給了RB國政府。爲了讓她能夠有更好的明天,龐勁東並沒有收下那兩萬一千美元,只象徵性的拿走了十美元作爲紀念。
只不過,龐勁東卻沒有想到,自己的這個決定惹來了大麻煩。
這次行動並沒有太高的難度,因此報酬雖然低廉,卻也是可以接受的。當時共有十名僱傭兵參與,龐勁東可以放棄自己的報酬,但是其他人對於龐勁東替他們放棄血汗錢,感到十分不滿,差一點就爆發了內訌、
年輕氣盛的龐勁東是在那個時候才學會,要慎重處理任何涉及到其他人利益的決定。
幸好米麗婭、尼克和剛剛加入傭兵團的巴尼,都堅定站在了龐勁東一邊,才把這件事情壓了下去。但是爲了避免內部分裂,龐勁東不得不自己掏錢支付了其他傭兵的費用。
講完全部經過,龐勁東聳了聳肩膀,總結說:“事情大體就是這個樣子!”
金玲玲問:“住吉會後來沒有找你們的麻煩嗎?”
“住吉會只是黑社會,而我們卻是僱傭兵,對他們是有一定威懾力的。我相信我們當時以職業化的軍事行動,完全震懾住了那些只知道打打殺殺的小混混。而且我們的行動進行得很隱秘,我估計他們是查不到什麼線索的。”頓了頓,龐勁東繼續說:“就算住吉會查到真相,也只能學做啞巴吃黃連。”
“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