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橋一

“我把我的心掏給了他,他卻接過來把他捏死,然後把我那破碎的心擲還給我。”——《呼嘯山莊》

到達淺水灣島後,韓靜在預定的酒店辦理好了入住,這次旅行她半年前就計劃好了,可是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她原打算辦理完入住後就去附近碼頭逛逛,欣賞一下位於端城以東百里之外的頗有東方馬爾代夫之稱的淺水灣美麗的夕陽,然而,她剛安頓下來,天空就飄起了小雨,她只好在心裡祈禱第二天是晴天,可是小雨依然浠瀝瀝嘩啦啦的下個不停。

深秋時節,氣候很舒適,不冷不熱,秋日的景緻着實浪漫,落英繽紛寥寥亭亭,可惜韓靜還沒脫單,單身狗的日子雖說有些淒涼,但很自由,最起碼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她的旅行她做主。眼前就有人因爲不能自己給自己做主,親手扼殺了好不容易纔得到的旅行機會——酒店大廳一對情侶吵了起來,因爲男生說要開車,而女生希望雨中漫步。

“下着雨呢!開車吧!”

“開車沒有感覺,出來旅遊不就是找那份感覺的嗎?”

“出去就是一身泥,你穿着高跟鞋,走路很累的。”

“換鞋還不行嗎?就想走路,不要開車!”

“那我不去了,你自己去吧。”

“我也不去了,退房,回家!”

······

韓靜此時很慶幸自己一個人出來旅行,她放棄那種尋求浪漫的感覺,準備自駕遊,繼而灑脫的開着車沿淺水灣海岸逛幾圈,總而言之,她纔不會浪費這次籌劃了半年的旅行,那是她積攢了半年的假期好不容易纔換來的這次旅行機會。

她開着車,腦袋隨着車載音樂“動次打次”的打着節拍,心情有點嗨,淺水灣海島風景秀麗,兩旁是具有熱帶雨林風情的椰子樹,順着這條路往西開,就是左面臨山右面是大海的鋸齒形海灣區域,就算下着綿綿細雨,海邊卻十分亮堂,和晴天的海邊相比,別有一番風味,隨着車緩緩行駛,車窗外的海岸線會變換不同的風景,時不時給人一種驚喜,由於是雨天,路上的行人和車輛較少,海面更顯得幽靜,此時路邊的秋日風景格外怡人,海面被小雨籠罩着一層淡淡的煙靄。

這時車載音響十分應景的放着海明威的《老人與海》:

“秋天的夜凋零在漫天落葉裡面,泛黃世界一點一點隨風而漸遠,冬天的雪白色了你我的情人節,消失不見 愛的碎片,翻開塵封的相片,想起和你看過的那些老舊默片,老人與海的情節,畫面中你卻依稀 在浮現,然而地球另一邊,飛機帶走了我的思念 ,一個人的海邊海潮循環仍不變,空蕩的世界,我們之間呼吸少了一些,老人默默抽着煙,和我一起失眠,直覺呈現等待也是種信念,海的愛太深 時間太淺,愛你的心 怎能擱淺,老人的線緊牽 愛的信念,歲月的帆 漸行漸遠,秋天的夜凋零在漫天落葉裡面,泛黃世界一點一點隨風而漸遠,冬天的雪白色了你我的情人節,消失不見 愛的碎片······”

韓靜跟着哼起來,穿過淺水灣不遠處的一個小島,路面開始不平漸漸不平,“臥槽!”她無聲的罵了一句,把音樂聲調到了最低,道路開始變窄,左邊緊挨着山巒,右側是臨海的懸崖,她收起釋放了許久的囂張,有些謹慎的看着迂迴曲折迤邐的道路,她是老司機,十幾年駕齡,對自己的開車技術十分自信,面對眼前山路十八彎,儘管拐彎的頻率高的離譜,她還是駕馭的得心應手,斷斷續續的輕聲哼着《老人與海》自得其樂的陶醉在忘我的世界裡。

車子向前行駛着,前方道路上有指示牌提示——事故多發地段,請謹慎駕駛,韓靜收了收盡情撒歡的心,繼續勻速往前開。

附近山巒重疊,指示牌像是提示道路崎嶇險象環生,雨天籠罩之下,天色開始漸漸暗淡,韓靜準備再往前開一會就回程。隱隱約約間她看見前方有輛紅色的車,那輛車沿着山巒行駛拐彎的時候,她模糊的看清開車的是一個女人,副駕駛上是個男人。前面的車開的很快,在樹林間紅色的車輛十分顯眼的若隱若現,韓靜有些好奇,以爲也是旅行者,便想跟上去,於是加快了速度想趕上前面那輛車。突然,道路前方傳來一聲“砰——”的巨響,轟隆的撞擊聲和玻璃破碎的聲音從空中傳來,韓靜一驚,雙手握緊方向盤繼續往前開。

“出什麼事了?”她想,“不會是車禍吧?”

韓靜戰戰兢兢的拐過了幾個彎,又經過了一個陡坡,就看見那輛紅色的車撞在左側的山崖上。

“真出車禍了!”韓靜忙急踩剎車,把車停在紅色車後面,她跳下車走到紅車前面,這是輛紅色寶馬,左側的車頭猛烈的撞在山巒崖壁上,已經嚴重變形,兩個車燈已撞碎,車裡有兩個人,男子頭上臉上滿是血,殷紅的鮮血沿着臉頰往下流淌着,女人趴在方向盤上,頭衝着左手邊車窗,韓靜不禁一驚,覺得這個眼前的女子真美!

韓靜忙回到車裡找出手機撥通了120急救電話,她說了詳細地址,緊接着又撥打了122交警電話。

很快,從前面的道路上傳來救護車的笛聲。與此同時,急救人員和交通隊的警察同時到了現場。

“這片區域是交通事故多發地段。”交警邊查勘現場情況邊說道。

“駕駛坐上的女性還活着,她沒有內傷,由於繫着安全帶,表面看起來只受了幾處外傷,”交警說着退到一邊,急救人員把駕駛坐上的女性擡進救護車。“副駕駛上的男性沒系安全帶,傷勢較嚴重。”

急救人員擡出副駕駛座上的男子,檢查了一下之後,面色凝重的低語道:“······已經死了。

宣辰近日好不容易恢復了正常上下班,還沒來得及仔細揣摩一下蕭景坤這混蛋究竟是何稀有物種,突然,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

宣辰拿起電話。

“小宣,這個事比較特殊,你親自帶人去看看。”趙局沉聲說道,“看起來有些複雜。”

“淺水灣?”宣辰有些詫異,“那個區域有管轄的派出所,怎麼找我們?車禍不是交警大隊處理嗎?”

趙局說:“一死一傷,死者是成海超的兒子。”

“成海超?”宣辰一怔,感覺午後的陽光一下子飄忽了起來:“不會是那個成海超吧?”

成海超端城醫科大學附屬第一醫院醫學研究中心教授,著名工程院院士。

成海超長期致力於全球重大學術研究、預防與治療,成果豐碩,實績突出。省衛生廳授予成海超一級勳章科學與技術成就獎,同年獲得全國高等特殊榮譽勳章。

成海超不是一般教授級別的人物,他獲得了很多榮譽之後,經常做全國免費義診、慈善、捐助,爲國家醫學研究做出了卓著的貢獻,他作爲端城市人在全國學術界之中有着舉足輕重的地位和影響力。

他唯一的兒子成祖良雖與他走的不是一條道,但心理學是醫學的一個重要分支,它是把心理學的理論、方法與技術應用到醫療實踐中的產物。心理學是心理學與醫學的交叉,是醫學與心理學結合的邊緣學科。它既具有自然科學性質,又具有社會科學性質。醫學研究的對象主要是醫學領域中的心理學問題,即研究心理因素在疾病病因、診斷、治療和預防中的作用。

成祖良有自己的心理學診所,成績和名望雖比不上成海超,但也小有所成。

就在一個小時前,成祖良死在淺水灣連綿山巒的山道上,駕車的一名女子受傷昏迷,正在醫院搶救。

這起交通事故看似尋常,但疑點頗多,交通大隊便將這件事報給了市局。

宣辰和龔帥趕到現場時,交通大隊的人基本上已經勘察完了,見市局的人過來,忙把勘察情況和目擊證人口供做了詳細複述。

“證人名叫韓靜,二十八歲,端城某醫療器械有限公司出納,來淺水灣旅遊度假,昨天下午到的淺水灣怡雅酒店,今天上午九點半左右從酒店出發自駕往這條路上開,發現一輛紅色寶馬車,然後就聽見撞擊聲和玻璃破碎的聲音,她趕到車禍現場後第一時間叫了救護車並報了警。我們趕到時,發現兩側車燈碎裂,車子發動機前罩撞癟,開車的是女士,她受傷昏迷,男士因爲沒有系安全帶,傷勢嚴重,當場死亡,兩名受害車已被送往淺水灣最近的一家醫院,現場勘察初步證實是因爲車子偏離道路撞擊巖壁而造成的,死者由於沒系安全帶,才當即受到重創而死,兩名受害人身份已查明,女士三十歲,叫唐司,無業,是一個五歲孩子的媽媽,家庭主婦。男士三十二歲,他叫成祖良,父親是成海超,他在匯海路開了一間心裡診所,至於兩人的關係,我們還在調查中。”

“目擊證人留下聯繫方式了嗎?”宣辰問,“她在怡雅酒店待幾天?”

“留了,她很願意協助警方,”交警說,“她週三下午回端城,但她說可以隨時找她。”

宣辰看了一眼巖壁和地面,龔帥在四周查勘,被撞損的紅色寶馬已經被交警叫來的大車拖走,現場除了一些碎石和玻璃碎片再也找不到別的什麼了。

蕭景坤得到消息,組織上讓他秘密和雄鷹見面。

這名代號“雄鷹”的臥底,在毒販A蝗身邊的下屬集團潛伏數年,雖然沒能見到A蝗,但他對A蝗身邊的B沉和C崎瞭如指掌,因此曾給組織上傳遞出很多有價值的情報,是廣陵公安系統緝毒大隊非常重要的線索來源之一。

“雄鷹”選擇在淺水灣普仁醫院見面,主要是比較隱秘,不會被A蝗的人發現,爲了“雄鷹”和他減少暴露危機,蕭景坤裝着去淺水灣普仁醫院探病的樣子,讓助理買好了鮮花和果籃,開車把他送到淺水灣普仁醫院門口。

下午三點四十,淺水灣普仁醫院樓下的林蔭小道,一輛黑色大SUV戛然而止。

“蕭總,要我幫你拿上去嗎?”助理問。

“不用。”蕭景坤解開安全帶,跳下車,拿起鮮花和果籃,“你去忙吧。”

助理搖下車窗,微笑着說:“那您忙完給我打電話。”

蕭景坤走進淺水灣普仁醫院大門,沒回頭,只揮了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