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姐姐張五月
作者北國紅豆
大學畢業後,我回到了家裡的小縣城,進了交通工路局工作。我回來工作,最主要是照顧着姐姐。這些年,我姐帶着兩個孩子,拉家帶口的,還要爲我的大學生活費到處奔波。如今,我畢業了,有了工作,就應該讓姐姐歇歇了,我想自己有能力照顧姐姐了。
這種想法,也得到了我的女朋友的支持。提到女朋友,她是我大學同學,也是咱小縣城的,比我小兩歲,名字叫鍾敏。78年冬季全國恢復高考,我是往屆生,而鍾敏正是應屆的,那一年,上同一所大學的,歲數參差不齊,這也成了那時大學生的一大特色。
我和鍾敏是同學,又是來自同一縣城,因此相比於其他同學,關係要近一些。臨近大學畢業了,我們才確立了戀愛關係。
鍾敏瞭解了我的家庭,知道了姐姐,對我回縣城工作表示支持,爲了能和我在一起,畢業後也一無反顧的回到了家鄉,進了縣民政局工作。
那個時候,小縣城來個大學生不容易,這一下子來了兩個,也着實受到了領導的重視和表揚。
我帶着鍾敏回家見了姐姐,我姐見我有了女朋友,別提多高興了。尤其是看到鍾敏長得模樣俊俏,體態輕盈,從裡到外顯得幹練,颯爽,一股青春昂揚之氣噴薄欲出。
我姐姐對我找的女朋友十分滿意,看的出來,姐姐是從心眼裡,打裡打外的喜歡這個弟媳婦兒。
哦,對了,說到我女朋友鍾敏,不得不順便說一下她的家。因爲鍾敏全家的出現,對我姐來說,是一個新的轉變。
鍾敏的爸爸是縣裡林業局幹部,母親是民政局調解員,可以說鍾敏是幹部家庭出身。
鍾敏是1960年出生的,是家裡的長女,弟弟鍾凱比她小了整整十歲,1970年出生。今年整十二歲了。鍾敏的母親一向身體不好,再加上生兒子鍾凱落下了月子病,不到五十的年紀就從工作崗位上退了下來。恰逢閨女鍾敏大學畢業,就頂了替,來民政局上班了。
鍾敏的父親是邊工作邊照顧老伴,看着兒子鍾凱快樂無憂的成長,心裡也是無比的高興。
雖然我和鍾敏都到了結婚的年齡,由於剛剛工作,也沒什麼積蓄,二來就是沒有分配房子,所以一直這樣拖着,我住單位宿舍,她下班後回家居住。
這種狀況一拖就是三年,到了1985年,由於我抗美哥的緣故,我和鍾敏才把婚結了。
提到抗美哥,自從當兵走後,一直也沒給家裡來過信,更別提探傢什麼的了。直到85年的秋天,我姐姐還在村裡的廁所裡打掃衛生,就聽咚咚咚的鑼鼓聲,由遠及近的敲着走來。村支書見我姐正打掃廁所,便對我姐說道:“五月啊,快回家看看吧,你弟弟抗美在前線立功了,快回去吧,這立功喜報已經到門口了!”
我姐先是一楞,然後對支書說道:“什麼?我弟抗美去前線了,還立了功?”
村支書笑着說道:“是呀,是呀,立了二等功,聽說還提了幹。”
姐姐這才愰然大悟,我說抗美怎麼不來一封信呢?原來是去了前線,部隊爲了保密,所以一直沒讓家裡人知道。
自己的弟弟立功了,而且提了幹,立功喜報都到家了,我姐什麼也不顧了,扔下了所有的活,撒丫子往家跑。
老遠的就聽到咚咚咚的鑼鼓聲,我姐看到自己家門口圍了好多的人,左鄰右舍的都出來了,見姐姐氣喘吁吁的跑來,都熱情的打招呼。
“五月啊,你弟抗美前線立功了,恭喜你啊!”
“謝謝,都是拖大家的福。”
“我就說這抗美有出息,從小我就看的出來。”
街坊鄰居你一言我一語的,在一旁誇個不停。人家弟弟抗美有出息了,誰不高崗填土啊!那個好聽的話就別提了。
別管怎麼說,弟弟立功了,是天大的好事,有了弟弟的消息,雖然上了前線,但無生命危險,最主要的是還提了幹,這是何等榮耀的事情啊!我姐樂的簡直合不攏嘴了。她招呼四鄰鄉親,來家裡吃喜面。
大家都知道我姐家情況,都善意的拒絕了。
下午,朵兒和小霖都放學了,當看到舅舅抗美的立功喜報,都高興的跳了起來。尤其是小霖簡直把舅舅當英雄一樣,佩服的五體投地。在他幼小的心靈裡,早就想好了,等自己長大了也象舅舅抗美一樣,成爲一名出色的軍人,手握鋼槍,保衛祖國。
姐姐又給我打電話,告訴我抗美哥立功的消息,我聽後也是爲哥哥高興。
晚上,朵兒和小霖都睡了,不太明亮的電燈下,姐姐把抗美哥的立功喜報捧在胸前,睜大眼睛看了又看,雖然她根本不認識上面的字,但捧着這立功喜報,她就象看到了自己的弟弟一樣。姐姐知道,這是自己的弟弟用生命和勇敢換來的榮譽,代表了他對國家的忠誠。這是弟弟的光榮,更是她這個作姐姐的榮耀。
沒過幾天,縣裡也來慰問,看我姐姐一家生活清苦,還特意在縣城批了兩間平房給我姐。
我姐說什麼也不要,說國家給了自己弟弟這麼大的榮譽,還把他培養成國家有用的軍隊幹部,感激還來不及了,這房子說什麼也不要。
縣裡領導說,很感謝姐姐培養了這麼好一個弟弟,是姐姐的驕傲,也是咱縣裡的驕傲。這點幫助算不得什麼?
我姐姐推辭不過,再三感謝,政府關懷。
抗美哥前線立功的事情,一直熱鬧了將近一個月,從上到下的慰問,一波接一波,爲此姐姐還上了電視,接受了記者的採訪。
由於抗美立功,縣裡領導給特批了兩間平房,姐姐見我和鍾敏歲數都不小了,這婚也不能老這麼拖着,索性就把這兩間房當婚房,暫時上我倆居住,這樣一來,經過簡單的裝修,終於我和鍾敏有了自己的家。
1986年,外甥女王小朵以優異的成績考入了縣一中。爲了照顧王小朵,姐姐和兒子小霖也搬到了縣城。由於我和鍾敏住着抗美哥的房子,所以我姐上來只能暫時在縣一中附近租了一間平房,這樣即離一中近,也可以好好照顧小朵的學習。
姐姐小朵上一中了,弟弟小霖也轉學到了縣五中上初中。
我姐把雞豬等處理完後,來到縣城裡,除了照顧兩個孩子的學習外,總想再幹點別的事情。要知道,這些年,我姐早就成了一個沒活幹就難受的人,一會兒閒下來就感覺渾身不舒服。
我姐練過攤兒,賣過水果,賣過蔬菜,倒騰過服裝,甚至還做過餐廳服務員,小區保潔員。爲了生活,我姐在她那個年紀,幾乎作了許多和她本身不相稱的工作。
她也曾作小買賣,被城管追的東藏西躲。
她做餐廳服務員,一個人幹八個人的活。
她做小區保潔,多髒多累的活都幹過。
這就是我的姐姐,我最親最愛的五月姐姐。爲了她最愛的人,再苦再累也在所不惜。
在那段歲月裡,我的姐姐幾乎忘記了自己是個女人,是個柔弱的女人,爲了這個家,爲了孩子,爲了我們,她做了好多男人做都做不了的事,做了好多男人做都做不了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