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老媽的特殊嫁妝
老媽嫁給老爸時，有一樣特殊的嫁妝，那就是一塊自留地，是從外婆家的自留地中劃出來的，十多米長，三米多寬，約三十多平米，照村民的算法，約半分地，是很小的一塊地。但這塊自留地位置好，就在外婆家屋後不遠的地方，且土地肥沃，黑油油的，種上什麼青菜，蘿蔔，土豆，南瓜，四季豆，肥料一澆，就可以收成了，根本不用費什麼心思。我家吃的蔬菜就全靠它。
對我家來說，這塊地也有二個不足，一是面積太小，種不了多少東西。二是路太遠，我家與外婆家有一段距離，有近二十分鐘的腳程，平時去自留地上澆水拔草施肥不是很方便，比較費時費力。於是老爸老媽與村裡的一戶人家商量，調換了一下。這塊新調來的自留地，離我們家比較近，面積比較大，有近一百平方，約一分半地。但這塊地是野竹園開挖的，地名就叫野竹園，土質不好，泥土很薄，多是鴨蛋一樣的石頭。邊上還有一叢叢的竹子和亂石堆。與原來的那地不好比，真是有所得有所失呀。
在這塊新調的自留地上，我們極大部分種上了蕃薯，這是可以當口糧的，沒米吃時可以接應，不至於餓肚子。還種上了玉米，這是農村家家必備的，鮮玉米是我們小孩子喜歡吃的，餘下的曬乾了，把玉米粒瓣下來，儲藏着，平時炒着可以當零食吃，過年過節時可以炸玉米胖，也就是現在城市電影院裡賣的哈立克，沒糧時把它磨成粉也可以做玉米餅子或者做麪糊吃。再種上大白菜，這是必不可少的，新鮮的吃一點，極大部分家家戶戶都要踏成一缸醃菜，過冬時吃的，一直要吃大半年呢。生的也可以吃，洗乾淨了咬着下飯吃，也可以蒸着吃，煮着吃，炒着吃，放湯吃。鄰里間互相嘗着誰家做的好吃，好吃的就取幾支來吃，誰也不計較。除了種上這
些主要的作物外，我們還種了蘿蔔，茄子，長肛豆，羅漢豆，四季豆，辣椒，毛豆，南瓜，自留地的四周還種上了向日葵，這也是農村中家家戶戶必種的，那葵花子是村民的主要零食，過年過年的時候要吃，有客人來了要招待，村裡看電影看戲時要嗑。種的多的還可以賣錢，那挖了籽的葵花菩，切碎煮熟後可以摻進豬食中餵豬，那葵花杆子，在水塘中浸泡一段時間，去掉中間的芯子，可以做照明的火把，冬夜裡串門走戶時用。
放了學，我和哥哥常擡着那糞桶到這自留地上施肥，姐姐和弟弟是拔草，翻藤。記憶中這擡着桶去施肥是最辛苦的活了。這地有一分多，如果全部澆一次，得擡五六桶，擡一次要走不少路，往返要十多次，我和二哥擡得肩膀也紅了痛了，最後一趟步子也邁不開了，有點跌跌撞撞，爲了防止那桶裡的糞水濺出來，就放上一張南瓜葉子。除了澆糞施肥，平時還得擡着桶去澆水，累死人。所以我們平時最怕老爸讓我們去幹這活了，膽顫心驚。
因爲土質不好，種上的蕃薯個頭不大，水分也太多，不象厚實泥土中種出來的蕃薯，表皮是發紅發亮，吃起來象是板粟肉味道，老爸很是失望。他也不知是哪裡看來的聽來的，有一天對我們說，他準備改造自留地的土質，改造的辦法就是進行培土，從山上挖來泥土，與這裡的土混和在一起，黃土黑土，一半對一半，這樣就增加了泥土的厚度，還象遠親嫁接，有利於蕃薯生長。我們一聽，都皺起了眉頭，心裡怕得要命，這要讓我們擡多少趟的泥土呀，我們都找理由反對老爸的這個改造工程，但一點用也沒有。最後還是老媽發話了，她說先搞一半，看看效果，如果效果好，明年再繼續改造。
我們就從最近的山坡上挖土，就是挖了防空洞的那個山頭上，每天放學後和星期天，黃色的泥土
一筐筐被我們擡來，我和二哥是一組，姐和弟弟是一組，姐姐把那筐子往自己身邊挪，讓弟弟那頭能輕點。老爸是肩挑二筐，累得哧呼哧呼地直喘氣，我們跟在老爸的後面，悄聲埋怨着老爸，都是他搞出來的花樣經，害得我們累成這樣，玩的時間也沒有了。經過半個多月的肩挑手扛，終於混和了一半。我們鬆了一大口氣。
原來自留地上的土是黑色的，挑來的是黃泥土，這黃黃黑黑的看着挺彆扭的。隔壁鄰居趙大爺看到後說，這土性不一樣，恐怕搞不好的，沒力的。應該挖些溝裡的泥土來補充，有肥力。老爸背後說他不懂，培土這是科學，是書上介紹的。
我們種上了蕃薯，希望來年有一個好收成，不然白費了我們這麼多的心血。但沒有過多久，一場雨澆涼了我們的心，撲滅了我們來年豐收的希望。那場雨一下，從山上挑來的黃泥土變得十成粘了，都結成了團，與黑土是雞皮鴨皮貼不到一起。老爸也傻眼了，他是按書上寫的做的，這培土效果是他絕對想不到的。那年的蕃薯收成沒有絲毫的增長，這培土的作用是沒有的。一番心血換來個教訓。
在自留地上也有開心快樂的時候，我們用小的鋤頭不斷地開掘邊界，一點一點地把我們的自留地面積擴充，在邊上的野竹園裡挖筍，一支一支又一支，不斷髮現，不斷拔取，一會兒時間就是一大把，那裡還有許多的野蔥，和野筍炒着吃，很香很香，彷彿現在還留在嘴角里。最開心的當然是看到莊稼長得綠茵茵和收穫時的喜悅。那菜花開得很漂亮，有蜜蜂在飛舞，那蘿蔔白白的，用手一剝，皮就一圈圈地剝下來了，咬一口，有點辣，有點甜，生脆極了。還有那蕃薯，比拳頭大許多，弟弟說這一株是他親手種的。老爸的臉上，也難得地出現了笑容。
自留地，中國農民的小金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