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他對那人沒有輕視之心,儘管他之前的話中滿是僞裝的不屑,儘管他的內心不是像外表這樣的浮誇、輕佻,儘管他並沒有死,可他還是感覺自己已經死了一次。因爲,他知道那把看上去無任何出彩點的劍,與持有他的主人,也就是青衫男子,有多麼的可怕。
劍出平常,一道劍光卻席捲着一股氣勢沖天而起,似是一頭衝破萬年牢籠的鳳王直衝雲霄,銳氣沖天;又似是一頭猛虎殺出山林,張狂的咆哮着,霸氣十足。
幾百軍士集成的肅殺氣勢,竟硬生生的被這一股劍意鎮壓了下去。衆人心裡全都一震。
劍帝之威,這般如此!
信息告訴我,這名男人確實是叫寧無涯,而且還是當代的劍帝!
我只好忍住心中的疑問,而後繼續觀戰。
華袍男子見己方氣勢被壓下去後軍心有些動亂,便知有些不妙。冷哼一聲,原本抗在肩上的長槍被他狠狠插入地面,一股冰寒的殺意從他身上陡然爆發,竟將劍勢衝散了一些。劍勢被削弱,衆人回過神來,連忙守住心神,不讓劍勢再有可乘之機
“想用劍意來傷害他們的元神,你真以爲你是靈念師嗎?”華袍男子眼神森冷,盯着那橋邊的寧無涯道。
寧無涯淡淡一笑,俊朗儒雅的臉上沒有絲毫波動
“既然我的劍意不足以傷害他們,那你剛纔的舉動是何意呢?”
聽到這話,華袍男子沉寂了,寧無涯接着道
“沒想到這些年來你還隱藏了這麼多實力,應該離那個我也不遠吧”
說到這,寧無涯擡首望天,臉龐帶上了一絲惘然。
“桀桀桀”
華袍男子華袍男子怪笑了起來
“寧無涯,該回頭的應該是你,叛君之罪,將你凌遲一萬次也不夠,還有
……”
華袍男子眼神望向寧無涯的背後,哪兒有一個小腦袋正偷偷地探出來,打量着四周。
正巧撞上了華袍男子的眼神,小腦袋立馬又縮了回去。寧無涯用手摸了摸小腦袋,臉上浮現出一絲寵溺的笑容。
“別怕,有大叔在呢”
說着把後面的小傢伙牽了出來。
遠處的我看着這個小男孩,總有一種隱隱的熟悉感。
那是一個小男孩,一頭小長髮如寧無涯一般紮起來束在腦後,一張精緻無比的小臉,濃眉大眼,皮膚白皙,漂亮得有些不像話。初見這個小孩的人絕大部分會將他認成一個小女孩。
此刻小男孩雖從寧無涯的背後站了出來,雙手卻仍緊抓着寧無涯的衣袖不肯放,如寶石般澄淨的大眼睛盯着對面的敵人,臉上滿是緊張之色。
“還有這個小孩”華袍男子手中長槍一揮,遙指着小男孩說道
“我真不知道爲何你會爲了這麼一個小孩兒不惜背叛君主”華袍男子語氣中帶上了幾分不解的道。
寧無涯聽了此話,目光不禁
投到這個把自己當作靠山的小男孩身上,眼中閃過幾分複雜,但下一刻眼中又重新涌現出堅定之色
“這件事,如何以後有機會,我會詳細地告訴你”
“英雄,值得被尊重,而且這是他唯一的血脈,他臨死前曾託我照顧好這個孩子,我向他承諾了,我會照顧好這個孩子”寧無涯擡頭,直視華袍男子,眼中的堅定之色愈發濃烈
“這是他唯一的血脈,讓他的兒子活下去,這是他臨死前我對他的承諾,你師父背叛了承諾,而我卻不會。”寧無涯這話說得斬釘截鐵。
對面的華袍男子閉上了眼睛,似是在掩飾着什麼,片刻,他睜開了眼睛。這一次,他的眼中充滿了決然。
對不起了……我也有我自己的苦衷
“全隊注意,展開迎敵隊形,重甲步兵排頭,箭兵壓陣,若敵人過橋”華袍男子聲音停頓了一瞬,他緊握拳頭,大喝道“殺無赦”。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的指甲已深深地嵌入手掌心裡……
“淺兒,你怕嗎?”寧無涯的注意力並未被那邊的動作吸引,而是放到旁邊的小傢伙身上來了,他面帶微笑,語氣輕柔的問向小傢伙。
小傢伙看着對面軍隊亮出的武器及擺出的陣勢,神色變得更爲緊張,他雙手仍死死攥着寧無涯的衣袖,聽着寧無涯的話,他點了點頭,聲音有些哆嗦的說了句怕,而後又趕忙搖頭,聲音仍舊顫抖地道:“不怕….有大叔在…”寧無涯愣了一愣,旋即用空出來的手拉住了小傢伙的小手,緊緊握着,堅定無比地道:
“對,不怕。有大叔在”
“淺兒,你帶在這兒別動,大叔去將他們趕走,然後我們再回家”
“回家?”小傢伙兩眼放光
“是的,回家”
“好,大叔,那我就站在這裡不動”小傢伙這一次似是真的放鬆了,他鬆開抓着寧無涯衣袖的手,嘻嘻一笑,接着便從懷裡掏出了一個布包,麻布製成、顯得粗陋之極的布包包裹着一塊圓形的東西。他小心翼翼的將布包打開,裡面是一塊粗糧餅乾,他一邊看着餅乾一邊解釋道:“大叔,這是上次那個老爺爺悄悄塞給我的,我一直沒吃,現在大叔要去打壞人了,這個留給大叔吃,吃飽了纔有力氣打架”小傢伙嘴裡碎碎念着,雙手托起布包,遞到寧無涯面前。大眼之中亮閃閃的,滿是關切與希冀。
寧無涯凝神看着小傢伙,忽然間嘴角上揚了一個弧度,他用手指先輕輕颳了一下小傢伙的鼻子,然後接過小傢伙手中的餅,兩根手指一用力,那餅便被他掰成了兩半,他把一半放到小傢伙手裡,柔聲道:“我們一起打壞人,我去打,你幫我在心裡加油,如何?”
小傢伙猶豫了一下,點頭道:“好”
寧無涯點了點頭,臉上的笑意逐漸收起。他的身形突然飄動,長劍揮舞,但並不是去迎敵,而是用劍在地面上刻畫出一個類似於太極陰陽的圖案。不一會兒,圖案便刻畫完成,寧無涯收
劍,將劍負於背後,面帶嚴肅的對小傢伙說道:“記得大叔這段時間來教你的陣法嗎?”
小傢伙知道這是重要時刻,認真的點了點頭
“大叔可以不讓人殺過來對你產生威脅,可我無法保證我可以把他們投向你的兵刃、暗器全部阻止,而我如果帶着你一起上橋去戰鬥,那會更加危險,所以我將你留在這裡,這段時間來對你的陣法訓練就是爲了今天,你懂嗎?”
小傢伙再次鄭重的點了點頭:“懂了”
“記住,兵器是死的,野獸也是移動的靶子,只有人,纔是活的!”
小傢伙想起那些野獸攻擊不到自己而上躥下跳的樣子,不禁笑了起來。
寧無涯最後一次摸了摸小傢伙的腦袋,手指輕觸他的髮絲,“嗞”一道難以被察覺的青光一閃而過,從寧無涯的手指尖傳入到小傢伙的發間,然後寧無涯從小傢伙的後背一把提起他,扔進了那圖案的正中央,使小傢伙的屁股受了結實的一摔,惹得他白眼連翻。終於,寧無涯將目光投向了橋那頭。在寧無涯對小傢伙叮囑這些注意事項的時候,曾有人向華袍男子提議殺過去,卻被華袍男子一句話轟了回去
誰想提前被砍成渣!誰就過去。
寧無涯想要去西北,就必須要從這裡經過,以不變應萬變,就不信攔不下你。華袍男子滿臉煞氣,心中默想道。
寧無涯青衫飄飄,步伐輕快而不輕浮,身若浮雲,瀟瀟灑灑、泰然自若的走了過來。他一手提着長劍,一手拿着半塊餅乾,邊走邊咀嚼着餅乾,絲毫沒有準備迎戰敵人的動作,他沿着橋的正中央,一步一步地朝對面走過去,對面的敵人似乎都感覺到他踩實了每一步,每一步踩在橋面上而發出的聲音吸引了衆人的注意力,衆人只等着他走過來決一死戰!
不對,不應該有腳步聲!華袍男子瞬間驚醒。此時寧無涯好像才走到橋的中間位置,離對岸還隔着一大段距離。
“這是他的靈念術,都是假的,前兩排重甲兵出擊,打破幻境!”華袍男子的一聲爆喝提醒了衆人,衆人羞憤不已,因爲這已經是華袍男子第二次出聲將他們從寧無涯的迷境中拉了出來,排在最前頭的幾十個重甲士兵手持重戟,氣勢洶洶地殺向仍在橋上行走的寧無涯,幾把大戟即將穿透他的身體,而此時,他停住了腳步。下一瞬,幾把大戟穿過了他的身軀
是殘影!
那道殘影的後面,寧無涯的身影再一次浮現,幾十名軍士雖被這一幕震驚,但他們的戰鬥經驗何等豐富,即刻便反應過來,幾乎是同時齊手猛拍戟杆的某處,尖利的戟頭猶如利箭一般射出,讓人預料不及。沒想到一把看似普通的戟上,竟隱藏着這般暗器!
戟頭帶着破風之勢,再一次狠狠地穿過寧無涯的身體
又是殘影!
橋的邊緣,出現了一隻白皙的手掌,一道身影從橋底翻身而上
“小心後面!”一個聲音大喊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