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把這件事情告訴任何人,包括任微,恰好晚上有課時,就撒了個謊,一個人離開了學校。
那個舊倉庫並不難找,以前好像是什麼食品公司堆放食品的地方,後來倒閉了,才把倉庫對外出租。
到達後,我給李精精打了個電話,他說自己推開門進來,話完便陷線了。
雖然這一帶是郊區,但幸好路燈充足,推開那道鏽跡斑斑的倉庫大門,一聲亢長的吱呀聲迴盪在空曠的空間裡。本以爲進去就會看到李精精的,結果,卻看到一個碩大的紅色箭頭指着倉庫側角的一個小門。
我推開那道小門,只見數屋臺階彎延向下,臺階下,李精精站在那裡等着我,壁燈蒼白的光茫照得他的臉色泛着一層灰。
這種衣冠楚楚的人,有時候,會給人一種莫名害怕的感覺。
就好比現在,我有些後悔自己太過沖動,就算要來,至少也應該找個伴。
但還是,硬着頭皮走下去。
臺階的盡頭是一塊大約三十平米的小室,靠牆洞的一方擺放着三臺高配置電腦,一張手術牀頭,擺着一臺不知名的儀器,我一陣錯愕:“李老師,看樣子你準備這些不是一天兩天了?”
“那是當然,可以說我把畢生精力都放在這裡。”李精精轉身敲打着電腦鍵盤:“我沒有車,沒有房子,更沒有家庭,這裡,就是我的一切。”
我乾澀地笑了笑。
都說三十六行,每一行都有一個瘋子,李精精對這種試驗的癡迷已經達到了及限的狀態,而我,此時正和這樣的一個瘋子相處一室。
他指了指離手術牀很遠的一個地方,示意我坐到那裡去。
那裡有一把沉舊的椅子,我剛轉身坐下去,李精精便說:“當我的精神被分離出來後,我就會坐在那把椅子上看着自己的身體,那種感覺很奇妙。”
我覺得渾身骨頭一涼。
“好了,從現在開始,不管你看到什麼,都保持
冷靜,不要來打擾到我就行。”李精精衝着我笑笑,轉身躺到了那張手術牀上,再往自己身上貼上那些心臟跳動儀和大腦脈博片。
緊接着,他牀頭上的機器響起一陣巨大的轟鳴。
這就是所謂的精神和身體分離的試驗,要開始了嗎?
我不由得凝神觀查着這一切,只見李精精開始緩慢的閉上眼睛,沒有什麼不同,心臟儀正在緩慢而有節奏地顯示着他的心跳,‘嘀、嘀、嘀’整個房間裡,只聽得到那一下一下的嘀嘀聲。
原本這很正常,只有這聲音,才能預示着一動不動的李精精還活着,可是隨着時間越來越長,一種莫名的恐懼感就在心裡油然而生。
我不知道有沒有人試過,在這樣一個環境裡,長時間沒有半點聲音的感覺,反正我正在做,而且感覺很怪異。
更可怕的是,我並不知道李精精什麼時候算精神分離出去,他沒有告訴我自己會有何種特殊表現,那麼,十分鐘後的他,是分離了呢,還是沒有成功。
莫名,就覺得整個小屋裡有種很奇怪的感覺,好像多了一個人,但卻看不到他。
難道他成功了嗎?
正在想着的時候,那臺機器突然又響起了陣巨大的轟鳴聲,緊接着,我看到李精精平躺着的身體上,像是被精利的手術刀給削下來似的,他的身體表面,從頭到腳,平平地剝離開一層,這一層像一片巨大的膠皮似的,扭動着,站了起來,像個醉漢似的晃晃悠悠努力平衡着身體。
我懵了,在這之前,我以爲他所說的精神分離,應該是跟鬼魂差不多的,是一種無形透明的形體,可萬萬沒想到,他分離出來的,是身體的一部份。
而牀上那個依然躺在那裡,沒有了五官的李精精,讓我有種想要戳瞎雙眼的舉動,那片薄薄的被分離出來的李精精,帶走了他原來的面部五官,帶走了一片薄薄的肚皮,於是牀上的那個,即沒了五官,又露出一肚子血紅的內臟來。
我想吐。
李精精說過,他分離出來的部份,會坐在這裡看着自己的身體,那樣一具身體,他看着是什麼感覺?
那片薄薄的李精精向我走了過來,他像卡通片裡的人物,走路搖搖晃晃,每走過一步,都會掀起小小的血腥味兒,我不敢看他,只能攥緊了褲子,定定地坐在當場。
準確地說,我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
可笑的是李精精以爲我看不到他,所以他走到我面前時,竟然彎下那片身子,湊近我,眼角里勾起一絲得意的笑,薄薄的手指頭還來我眼前晃了晃。
我目光呆滯的看着前方,心跳快就要從胸腔裡出來。
李精精看到我沒有反應,自言自語一句:“可是,我要怎麼做才能讓她知道我已經出來了呢?”他回頭看了看,好像想到了什麼,走向電腦。
於是我看到,這一片薄薄的人體反面,是一大片令人做嘔的血紅,那些條條分明的人肉肌理擊着我的視線,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捂着嘴巴扭頭就往臺階上跑。
衝出小門我便嘔吐了起來,還沒緩過勁兒來,一股濃濃的血腥味兒已經在身邊傳來,李精精的聲音有些異常:“綠可,你能看到我?”
我該怎麼說?
我強忍着噁心站直身子,什麼都不想說,只想要快速逃離這裡,也許這已經能說明一切了,是他強了李紫,如果我沒有精神錯亂,他李精精真的於這樣的方式分離出身體的一部份,那麼,他要讓李紫懷孕又有什麼難。
同時想到一些可怕的場景,任微假期前那次聽到李紫在牀上發出來的聲音,正是李精精在強她,而後來我們數次沒有發現他本人,是因爲……他太薄,薄到可以任意躲在我們宿舍一個角落裡,而我們卻發現不了。
我顫抖着向倉庫大門跑去,身後傳來李精精的聲音:“綠可,回答我,真的能看到我嗎?”
“綠可,綠可。”聲音沒有越來越遠,而是越來越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