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浙江,杭州。
中午時分,太陽公公像太上老君的煉丹爐,懸掛在頭頂上,熱得人們恨不得變身成后羿一箭把它射下。有條件的人都躲在家裡吹空調,足不出戶,生怕一出去就會變成焦餅。
這樣的鬼天氣,此時卻有兩個人在爬山,他們爬的不是一座山,而是爬一羣山,翻山越嶺。
“昨晚天氣預報說……今天天氣晴朗……但也太tmd晴朗了吧?我幹,烤豬油也不帶這樣烤的。”易泉一邊爬着山,一邊氣喘吁吁地埋怨,汗流浹背。
“把你的嘴閉上行嗎?從山腳下你就開始嘮叨不停,哪來那麼多的力氣?”慕容雪荷有氣無力地罵道,狀態更加悽慘,累得整個人快融掉了,即便是全身抹了防曬油,現在也被陽光曬得滿面通紅。
慕容雪荷此時披着一件長袖白襯衫,長衣長褲,戴着一頂白色的鴨嘴帽和一副太陽鏡,渾身都溼了個透,顯得裡面的上半身銅體若隱若現,非常誘人。特別是她秀色可餐的臉瓜子,在太陽的暴曬下顯得白裡透紅,汗水一滴一滴地從肉眼看不見的細毛孔裡滲出來,像椰子肉裡流出的蜜液。
幸虧了易泉現在不缺對象,所以才心無雜念,又道:“我終於明白你爲什麼要穿長袖了,但爲什麼你不提醒我呢?真不仗義。”
“提醒你什麼?就你那身皮膚,也不撒泡尿照照,難道你也要擦點防曬油不成?”慕容雪荷鄙夷道。
“哎呀,好提議啊,我錯怪你了,其實你還是很講義氣的,趕緊的,把防曬油拿來。”
“……”
慕容雪荷很心疼自己的防曬油抹在一個男人身上,特別是滿身都是傷疤、說體無完膚也不爲過的男人,簡直是浪費。可誰叫自己喜歡這個賤人呢。
於是易泉人生中第一次擦防曬油,而且再三提醒慕容雪荷要保密,莫讓第三個人知道了,他面子沒地方放。
易泉擦完油,頓時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舒暢,皮膚冰涼冰涼的,簡直爽呆了。
“我挺佩服你的。”二人繼續往前走,易泉忽然道。
“佩服什麼?”
“想不到你的體力也這麼好,要是正常的女人,爬這麼久的山早就活活累死了。”
慕容雪荷斜他一眼,傲慢地道:“如果你讓正常的女人每年都爬兩次,她們也會不正常的。”
“……”
山路蜿蜒崎嶇,像條不見首尾的蟒蛇。
但山路卻並不難走,因爲前年加快農村建設的步伐,這裡的山路也鋪上了水泥,一路登上去都還算平穩。可無奈路途遙遠地方偏僻,沒有司機願意賺這個錢,借不到交通公具,他們只好徒步攀登。
經過一個半小時的努力,終於登上了石苟村,柳暗花明。
“啊——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我終於體會到這首詩的意境了。”易泉張開懷抱,看着眼前秀麗的山村景色,情不自禁。
慕容雪荷白他一眼,沒好氣道:“是山重水複疑無路,白癡。”
易泉一傻眼,卻狡辯道:“你懂個屁,哥用的是通假字,你連通假字都不知道還教書。”
慕容雪荷瞬間崩潰掉,一敗塗地。
寬敞的山路一直延伸到這片半腰山谷,到了此地,大路變成了小路,小路兩邊均是金黃色的稻田,風一吹過,谷浪便一層一層地洶涌起來,沙沙響。
朝着小路一直走,便看到一座座小平房。易泉進了村,才發覺自己不知何時已經脫離了塵世的喧囂,在此歸於靜謐。
唯一讓易泉感到不妥的是,這裡並沒有他預想中的小屁孩成羣追趕嬉戲,而是靜得有點離譜。
“啊——雪荷回來了……”
“荷媽,你閨女帶着男朋友回來了……”
不知道何處傳來一聲典型的山姑嗓子,清脆響亮,又不失純樸,打破了正午的寧靜,然後便是一發不可收拾,各家各戶的叔叔嬸嬸都聞聲趕來,更有正在炒菜的都把鏟丟了,果斷熄了火趕出來看熱鬧。
慕容雪荷在村裡是唯一的大學畢業生,唯一的一位知識分子,全村人視之爲掌上明珠,眼下看見她帶着個男人回來,哪能不激動,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是衆志成城,擺好了宴桌,列好了隊形笑眯眯地迎接賓客,議論紛紛,大部分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易泉身上,開始品頭論足。
我滴乖乖,這是什麼陣容?易泉被嚇了一大跳,不但體會不到“賓至如緊”的感覺,反而莫名地緊張起來。
慕容雪荷看着他的窘態,不禁掩嘴偷笑,然後挨個去打招呼,見一個抱一個,笑得見牙不見眼。
她家似乎離村口比較遠,此時一箇中年婦女才姍姍來遲,跟慕容雪荷見面就抱成一團,熱淚狂飆。這個婦人看起來雖然也是一身的土味,但樣子跟慕容雪荷幾乎是印出來的,除了皮膚曬得較黑以外,也稱得上天生麗質,然後身上自然就多了份靈氣。
“雪荷,讓媽瞧瞧你。”
慕容雪荷羞澀地笑着,熱淚盈眶,原地轉了個圈,宛如仙女下凡。
但是荷媽看完了卻不太滿意,蹙着眉道:“怎麼比去年憔悴了呀?”
慕容雪荷不懷好意地瞪了易泉一眼,嘴上雖然沒說什麼,但意思已經很明顯:還不是這個罪魁禍首害的。
易泉現在雖然在和孫豔拍拖,但第一次見的卻是慕容雪荷的家長,太悲催了。面對衆人像鑑寶一樣的目光,他難掩尷尬,擠了個滑稽的笑臉,上前打招呼道:“原來您就是荷媽呀,伯母你好!”
荷媽先是訕笑回禮,把易泉仔細打量一遍,然後拉着閨女後退好幾步,悄悄地說道:“這是你男朋友?”
“額……目前……算是吧……”慕容雪荷一緊張起來,事先想好的謊言便沒了用武之地,結結巴巴,顯得很心虛。山裡長大的孩子純樸,不習慣說謊,也可以理解。
“什麼叫目前算是?你還想換多少個?討打?”荷媽一瞪眼,憤憤地舉起手掌,作勢要賞她個耳光。
慕容雪荷神經反射地縮了縮脖子,知道她打不下手,於是驕態滿面,笑道:“開個玩笑嘛,要是進得了你的法眼,那就是唄,可萬一你不樂意,我只好把他甩了。”
荷媽聽完氣不打一處來,又舉起手掌,還是打不下手,最終只惡作劇地掐了一下慕容雪荷的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