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試想過躺在手術檯上是一種什麼感覺,刺目的手術燈讓我睜不開眼來,冰涼的手術刀切開了我的身體,即便要承受最大的苦楚,我也能笑的出來。
因爲,那一定是我給心愛的男人生兒育女的時候!
可現在呢?
當冰冷的針頭刺進我的血脈中時,當我看着鮮紅色液體順着透明的針管往血漿袋中流動時,我又想起那天白薇跟我發瘋的場景。
只要想到那天發生的事情,再跟此刻的我作比較,我覺得我還是逃不過一個字的形容——賤!
陸繁守在我的身邊不住的給我安慰,“你要是覺得疼就閉上眼睛,一會兒就好了啊!”
我咬着嘴脣不說話,另一隻手卻僅僅攥着他的袖子,要不是護士小姐提醒我放鬆點,只怕我連他的袖子也會撕了。
我的一切細小動作在陸繁的眼中都是那麼楚楚可憐,他的手不斷地撫慰着我的頭髮,聲音也是異常溫柔。
此刻陪着我身邊的不過是一個跟我認識沒多久的男人,而我的丈夫卻守在我親妹妹的身邊。事實總是太過諷刺,而我卻怎麼都放不開。
我明顯覺得隨着血液的流失我自己也開始虛弱起來,起初剛到醫院時因爲白薇情況危急,而我也只做了簡單的檢查。
期間我故意將自己懷孕的實情忘了,我以爲顧森硯會看在我懷孕的份上去勸勸我媽打消這個念頭,可當護士將一切器具都拿過來時我依舊沒能看到他的臉上出現一絲絲的動容,抑或憐惜。
他的眼中始終帶着焦急,在他看來我每拖延一分鐘,白薇就有可能離死亡更近一步。
我媽恨不能將我送上刑臺,而我爸始終都閉口不言默默地抽着香菸。
這一家人吶,個個都盼着我去死吧!
根據《獻血法》的規定一個人一次最多隻能獻血200ml~400ml,我眼看着血漿袋子越來越鼓,可我媽臉上的表情分明就在提醒我還不夠。
如果不是護士小姐跟她解釋,只怕她寧願看着我被抽光鮮血也不會說一個停。
護士小姐終於將針頭從我的手腕上拔掉了,突然間我覺得釋然了。陸繁拿着酒精棉球幫我止血,看着我一頭的冷汗更是心疼不已。
“你先休息會兒,我帶你離開這裡。”
我默然點頭,給了他一個蒼白無力的笑容。我想這件事結束之後應該就不會跟他們再有牽連了吧。
我坐在椅子上休息了整整二十分鐘,而這二十分鐘裡沒有一個人來看望我,更沒有一個人來詢問我身體是否安好。
他們的眼中只有白薇,根本就沒有我的存在。
我扯了扯陸繁的袖子告訴他我已經休息夠了,消毒水的味道一度讓我頭昏,鮮紅血液的顏色始終都縈繞在我的眼前。
而我只想趕緊離開這個地方,誰都不想見!
陸繁扶着我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可是我的雙腿沒有一點力氣,連站都站不穩了,還怎麼走出醫院呢?如果顧森硯看到我這個樣子一定在心裡笑話死了吧。
“是不是沒有力氣?”陸繁抱緊了我的胳膊,他試圖將我攔腰抱起來,卻被我給阻止了。
“你放心,我還能走出醫院,起碼在他面前我還不能這麼懦弱!”是啊,再怎麼丟人我也不希望顧森硯看到我無助的樣子。
我很好!我比誰都好!
“我真不明白你在想什麼,爲了一個根本就不愛你的男人,你覺得值得嗎?”我想這不管在誰看來都是不值得的吧。
況且我自己也覺得不值得。
“沒準是我上輩子欠他們的吧,這輩子要是不還清楚,說不定以後的日子會更難過的。”我抱緊了陸繁的胳膊,希望從他的身上借到一些力氣。
陸繁下意識摟緊了我的腰,“在我看來,沒有人有你這麼好了!”
“你真的這麼覺得?”他的話讓我覺得好笑,反正活了這麼多年我也沒覺得自己是個善茬。
“其實,我也說不清是爲什麼。”陸繁低下頭看着我的臉,他揉了揉我的臉頰,“你知道嗎,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就覺得很熟悉。那種感覺很微妙,讓我不由自主的想靠近你。可後來從你的談話中我知道你結婚了,我覺得很失望……”
“可當你知道我跟顧森硯的關係其實已經名存實亡,你是不是覺得很開心?”
“呵呵,白芷,真的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你啊!”陸繁聽到我這樣的回答不禁笑了起來,“你說得對,站在人性原本就自私的角度來講,我真的很高興你跟顧森硯的關係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這樣我就有足夠的理由去追求你!”
“可你怎麼知道我一定會答應?”我扶着他的胳膊慢慢往外走去,好歹被抽了將近400ml的血,這會兒我還能理順了氣兒跟他說話也是難能可貴。
陸繁被我的這個回答弄得有些不高興,“告白的話我也說了,你現在拒絕我的話,我會很尷尬的啊!”
我實在想象不出這個成熟穩重的男人跟我以這種表情跟我開玩笑。
可也就是這個簡簡單單的小玩笑竟讓我一掃心中的陰霾,我衝他努了努鼻子,“這樣吧,你現在帶我去吃一頓好的,把那400ml的血給我補回來,沒準我會同意的!”
“那好,你想上哪兒?”陸繁忽的抱緊了我,一點都不顧及場合問題。
我在他懷裡掙扎了兩下,剛下開口罵人,卻看到顧森硯神色凝重的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與此同時,我跟陸繁雙雙印入了他的眼眸中。
他眸中那一瞬的黯淡彷彿將所有的星辰都納入了無盡的黑暗中,只見他動了動脣角似乎還有話想要跟我說。
我從陸繁的懷中掙脫開,虛晃着腳步往他跟前走去,“白薇沒死吧!”我忍不住揚起眉角打量起他,纔多久啊,這個男人竟然爲了別的女人消瘦成這樣。
顧森硯鼻息沉重,他走到我的跟前朝我伸出手來,我下意識地往我退了一步。
“有什麼話你直說好了,離我遠點!”
顧森硯聞言神色又是一沉,將手收了回去,“白芷,我有話想跟你說,你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