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始演講我的具體推廣方案，這纔是我的推廣方案的核心部分，也是最具建設性的內容！
我一邊演講，一邊結合PPT上的演示圖表，爭取讓在座每一位都能清晰地理解我所要傳達的意思。
當我的鼠標翻到第二頁時，我的話突然頓住了，突然感覺不對勁，我發現我的推廣方案被改動了！
不是我自己的改動，我擡頭把目光投向劉明皓，劉明皓也看着我，用手勢示意我繼續演講下去。
我有片刻的愣怔，劉明皓不是說只改動了一些細節嗎？這還叫細節，有些段落都不見了！尤其是那些我統計的很有說服力的市場數據段落！那些我經過千辛萬苦收集整理出來的可靠的很有說服力的數據竟然不見了！
周映雪在下面有點迷惑地看着我，好像在說“怎麼停下了？你的方案很好，快接着往下講！”
維納斯一行十多人也都紛紛擡頭看向我，亞伯拉罕的眉梢慢慢皺了起來。
我沒辦法，只好硬着頭皮繼續往下演講，按照被修改後的方案！
最關鍵的數據、最有力的論據都不見了！
這是個靠數據說話的社會，就像法律要講證據一樣，而一份推廣方案是否切實可行，沒有數據，你憑什麼這麼說，人家憑什麼相信你！
我的這份推廣方案如果沒了那些市場數據，就等於一堆廢話，就如同一部小說沒有細節，如何能夠成功塑造真實可信的人物形象？
沒了那些數據的這份推廣方案就像抽去了筋骨的人，整個兒都軟趴趴的了！我當然也失去了信心，失去了激情！
那些數據我不可能都記在腦子裡，如果我強行去回憶，萬一說錯了一個小數點，那數據支持的事實論據就可能產生天壤之別！
後面的演講我顯然很不順暢，磕磕巴巴的，顯得極爲不自信！
但我又沒別的辦法，只好硬着頭皮把方案講完了。
我擱下激光筆，拔出了我的U盤，臺下響起稀稀拉拉的掌聲，更像是一種因爲禮儀而鼓掌，或者僅僅是一種鼓勵！
周映雪坐在那裡，目光追隨着我走下臺來，她的表情有點茫然，好像在對我說“怎麼回事？阿默！”
對面的亞伯拉罕摘下同聲翻譯耳機，對我說了一段意大利語，他身後的女秘書安娜翻譯：“沈先生，我們開始對你的提案很感興趣，可是，當你往下演講的時候，我門意識到，你的提案會並沒有想象的那麼出色！它就像一個空中樓閣，缺乏有力的事實數據支持！我個人認爲，你的方案很漂亮，就像海市蜃樓那樣漂亮！但是，它並不是現實的，也不能給我們維納斯提供將它變成現實可行性依據！如果你們還有更好的方案介紹，我願意再給你們一些時間！”
坐在亞伯拉罕邊上的艾麗莎女士是維納斯大陸區的企劃總監，用生硬的中文看着亞伯拉罕道：“總裁先生，我看沒有這個必要了！周小姐剛纔在辦公室不是說過了嗎？她帶來了思宇廣告最好的創意團隊！如果這就是思宇廣
告最好的創意方案，那我只能對貴公司表示很遺憾！”
她說的周小姐就是指周映雪，提案會之前周映雪去總裁辦公室找過亞伯拉罕，但我並不知道周映雪對亞伯拉罕說我是思宇廣告最好的創意人員之一的話！
艾麗莎用中文來說這番話，顯然是有意讓我們思宇的人聽到，她其實就是在貶損思宇廣告！
此刻艾麗莎低頭跟亞伯拉罕用意大利語說了兩句什麼，然後亞伯拉罕就起身對周映雪說了一句意大利語，安娜翻譯道：“辛苦你了，周總。以後有機會我們在合作吧！”
維納斯一干人也都跟着站起來，跟在亞伯拉罕身後走出了會議室。
“對不起，周總……”我十分難堪地看着周映雪道，“我把這件事搞砸了！”
周映雪的臉上看不出什麼，只對我們道：“我們走吧！先回公司！”
回到公司，我越想越覺得對不起思宇對不起周映雪，公司如此信任我，把這麼重要的案子交給我來做，可我把一切都搞砸了！這可是上千萬的大單，我把自己賣一千次也挽回不了給公司造成的損失！
雖然已經跟思宇簽訂了合同，思宇不會因此就開了我，但是，此事一出，從此以後，我在公司的發展之路將變得異常艱難！
劉明皓爲什麼要我反覆修改我的推廣方案啊！如果那些數據不被他刪掉，至少維納斯不會對這個案子這麼不滿意！如果不是非常不滿意，也許還有迴旋的餘地！現在我們思宇廣告，在維納斯眼裡，就是一個名不副實的大廣告公司！
我隱隱覺得劉明皓這樣做，並非是出於公司利益考慮，也不是爲了那份方案着想！如果不是維納斯總裁亞伯拉罕那番話，我還吃不準劉明皓那麼改我的方案，是因爲他確實覺得方案需要改動，還是故意讓這份方案變得缺乏價值！
但我現在弄明白了，劉明皓是存心在毀我的方案！
可他這是爲什麼啊？爲什麼啊？跟我有仇，還是跟思宇廣告有仇？
不行！我必須得去找他問個爲什麼！
我徑直來到劉明皓辦公室，劉明皓正舒服地坐在辦公桌後面的靠背椅上，邊吸菸半閉幕眼神，靠背椅轉到斜朝窗戶的方向，我只看到他大半邊臉，在下午四點鐘的斜陽中，他半邊臉處在落日餘暉中，半邊臉處在陰影中，因爲光線的效果，他的表情給人很怪異的感覺！
“來啦？”見我進來，劉明皓把靠背椅轉過來，無事人一樣笑看着我道，“坐坐，抽支菸！”
我沒有坐，也沒接煙，我立在他辦公桌對面，看着他道：“劉總監！我覺得你不應該悄無聲息地就把我方案裡的數據拿掉！”
“沈默！這也不能怪我是不是？”劉明皓笑看着我道，“我拿掉那些數據是爲了維護我們公司的利益，如果維納斯那邊瞭解到那些數據，他們照樣可以跟我們公司拒籤合同，然後拿着那些數據悄悄找個花錢少的小廣告公司如法炮製一個推廣方案！再說了，就算拿掉那些數據，你那份推廣方案依然很漂亮
，要怪只能怪那些外國佬不識貨！”
“劉總監！你個理由是不是太牽強了！”我看着他道，心中惱怒不減分毫！
劉明皓斂去了笑容，用力吸了一口煙，看着我道：“沈默！如果你是來找我興師問罪的，請你出去！我是你上司，還輪不到你在我面前指手畫腳！如果你不服氣，你可以去找周總打報告！反正你跟周總的關係非同尋常不是嗎？”
好吧！看他這態度，我再多說無益！
我退出了辦公室，回到自己辦公間，我不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我分明感覺劉明皓就是在整我！
張博文笑着跑過來，問我下午的提案會怎麼樣！
“別煩我！我已經夠煩了！”我衝他道。
“怎麼了這是？誰惹你了？方案被斃了？”張博文看着我道。
“劉明皓把我的方案改來改去，最後改得四不像！”我氣憤地道，“下午的提案會，維納斯那邊說我的方案是空中樓閣！劉明皓之前把那些關鍵性數據全都拿掉了，方案能不變成空中樓閣嗎？”
我正在氣頭上，也沒多管場合，一通發泄！
我又接着怒聲道：“我剛去他辦公室想問怎麼回事，他直接讓我出去！還說我要不服，可以去周總那裡告他！”
“那就去告他，誰怕誰！”張博文道。
我瞪他一眼道：“我特麼這輩子最恨打小報告的人！我不想變成我自己都恨的人！”
“不過……”張博文看着我道，“也許你去周總那裡也告不倒他，據說他手裡有兩個大客戶，每年能給公司進賬幾千萬，公司也不能把他怎麼樣，萬一他不高興，他有權利把他手裡的兩個大客戶給別的廣告公司！這就是劉明皓爲什麼在思宇可以這麼拽的原因！”
“原來如此！”我摸着鼻子，若有所思道。
張博文點頭道：“所以，我覺得就算你去找周總，周總也會偏向劉明皓那邊，幾千萬的收入可不是小數目！幾乎是一家中小型廣告公司一年的總收入！你覺得周總會因爲你一個小職員而損失幾千萬的收入嗎？”
好吧！我已經深深體會到了無可奈何的境界！
一個上司要整一個小職員，那是輕而易舉易如反掌的事！這就是爲什麼那麼多人怕領導給自己小鞋穿的原因！
此事令我十分苦惱！一方面我因爲搞砸了思宇的這筆大生意而感到對不起思宇，對不起周映雪！一方面我因爲劉明皓的行爲而感到憤怒！另一方面，我爲自己的前途感到憂慮！
一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人，上司還會給我機會嗎？我在思宇廣告還會有發展前途嗎？
不行！我不能眼睜睜看着自己墜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快要下班的時候，我接到了周映雪的電話，我很有些戰戰兢兢，我甚至猶豫了很久才按下了接聽鍵！
“周總！我知道我搞砸了！我任你發落！”我道。
從維納斯公司回來後這段時間，我已經做好了挨批的心理準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