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緊張的時候會忘記很多理論性的東西,而做出最本能的反應。
因爲是閉着眼睛往前走,所以我不知道要走多久,或者是走多少步,一般性野外生存的人,都會算計陌生路上的時間或者步伐。
我之所以會在那個時候停下腳步,睜開眼睛,全都是身體最本能的反應。
只是這一反應,讓我嚇蒙了。
林幽不見的確讓人擔心,可身處異地,更令人恐慌。
明明破舊的老房子區,此時全然不同,房子是舊,卻依然有人居住。
普通的四合院,在門口掛着兩個大紅燈籠,上面刻着一個“苗”字。
我左右張望了一下,覺得還是打電話給林幽保險,等我立刻拿出手機卻發現沒有信號。
老房子是市區東邊,肯定有幸好覆蓋的,所以我去了遠一點的地方,可不管走到哪裡都沒有一點信號。
這下我急了。
四周漆黑一片,除了剛纔那棟四合院還亮着燈,所以我又急急忙忙的跑了過去。
“大夫,您走好。”
一個六十多歲的男人把一個相同年紀的男人送到門口,那個人揹着藥箱應該是醫生。我本能的退後一步,不擋人家的道路。
醫生一走,老男人就重重的嘆了口氣,而後裡面又走出來一個女人,“爸爸,奶奶還有沒有希望?”
“哎,準備後事吧!”
老男人嘆了口氣,伸手就要關門。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所以問人是肯定的,當即就閃到了門口,對男人說,“爺爺,您好,我想問這裡是什麼地方?”
可老男人像是根本沒聽到我的聲音一樣,關上了大門。
“你好,能不能開個門,我迷路了,想問問這是哪裡,或者給我打個電話行嗎?”
我用力的拍打着門,可就是沒人開門。
突然間,門又被人從裡面打開,我像是見到了希望,大聲的對他說,“爺爺,是我,不好意思,我——”
“咦?明明聽到有人敲門,怎麼會沒人呢?”
老男人左右看了一下,轉向我的時候,我發現他的瞳孔里根本沒有映出我的影子,也就是說,他看不見我?
“爺爺,我在這裡,這裡!”
我手舞足蹈,試圖引起他的注意,可到最後他還是沒有發現我,關上了門。
我瞬間無力的蹲坐在地上,一種孤單害怕的辛酸逐漸漫上心頭,紅色的燈籠下映着我的影子,隨着燭光的搖曳,一閃一閃的。
“君崇,我害怕,你在哪裡?”
我不知道從何時起開始依戀君崇的存在,似乎只要他出現在我身邊,我就不會害怕,可人有依靠總是比沒有依靠來的窩心。
“喵~”
突來的貓叫聲,讓我擡起了頭,“那隻黑貓?”
一連三次看到了同一只黑貓,這肯定不太對勁。相對於狗的驅邪不同,貓這種生物是可以打開邪物的媒介。
所以纔會有貓妖這種說法。
它在我身邊繞了一圈,然後跳上門檻前的臺階,喵的又叫了一聲,我就看到那緊閉的大門,無聲自開了。
這隻貓肯定不簡單。
腦海裡閃過這個念頭,黑夜裡涼風嗖嗖,陰風吹到我的脖子裡,我縮了縮頭,覺得這天越發的寒冷了。
“既然出現在這裡肯定有貓膩。”我看着裡面傳來的光輝,顫抖的鼓勵自己,“要不,進去看看?”
眼下也沒有更好的辦法,或許可以順着那隻黑貓找到出路也不一定,也不知道林幽此刻有沒有危險。
這麼想的時候,等我回神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四合院裡。夜風颳過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樹影搖曳,斑駁點綴。
頭頂的月亮被籠罩在雲層背後,發出隱弱的光輝,漆黑的夜幕上,連一顆星星也找不到。
偶爾貓叫聲傳入耳膜,除此之外,安靜的詭異,只有我略顯粗重的呼吸聲。
我之前明明看到這裡面亮着燈的,可現在四周一片漆黑,除了大門口那兩隻紅色的燈籠外,什麼光也看不見。
“不對呀,之前明明聽到說家有老人不行了,怎麼會一點光都沒有的?”
我自言自語,想要朝前走,但這裡一眼望去都在眼中,也不知道往哪裡走纔是正確的,偏偏這個時候貓叫聲不見了。
“嗒、嗒、嗒。”
我突然聽到風聲下有什麼東西敲打的聲音,越來越近,等我發現是從身後傳來的時候,我本能的轉過身去。
卻斗然間看到了一張臉。
一個半邊是人臉,半邊是貓臉的老太。
“喵~”
老太太咧嘴一笑,發出了一聲貓叫,從她嘴裡散發的血腥味濃郁的刺鼻。
“啊——”
我尖叫着後退,撒腿就跑,不顧一切的跑進了一間房間,猛地關上門,背脊抵在上門,大口的喘息着。
“你是來陪我們的嗎?”
詭異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渾身炸毛,尖叫出聲。適應了黑暗的眼睛裡看的清楚,是剛纔的老男人和那個女人。
他們渾身是血,站在我面前,面帶微笑的看着我,伸出雙手,逐漸朝我靠近。
“不——”
我轉身開門就跑了出去,臨走的時候,聽到他們在身後說,“她的血很香,她是下一個。”
那時我管不了那話是什麼意思,一味的朝大門跑去,這個地方我一刻都呆不下去。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跑到這裡來的,但心底有個聲音告訴我,只要走出這個四合院就安全了。
那個老婆婆已經不在院子裡了,我也就朝着大門直衝過去,雙手拉開門,頭也不回的衝進了黑暗裡。
一出去我就往前跑,可跑着跑着就覺得不對勁了,因爲我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又回到了那個四合院子裡。
只是這一次,這裡不再是黑暗,亮着燈,卻掛着白布,正對面的大殿上掛着很大的一個“奠”字,就說明這裡有人死了。
會是誰死了?
我轉而就聽到有哭聲從旁邊的側屋裡傳來,仔細一看才發現那裡圍了好多人,還有幾個人站在外面,其中有一個就是那個老男人和他的女兒。
“爸,你說奶奶怎麼還沒嚥下最後一口氣?”女人咬着牙齒,說道,“我聽說人遲遲不肯嚥氣,肯定是不想死,又或者在等待某個契機。你說奶奶該不會是想拉着誰一起陪葬吧?”
“胡鬧!”老男人怒斥自己的女兒,女人很不甘心,又說,“我哪裡胡鬧了,家裡哪個人不是等着老太婆嚥氣,好分家產?否則誰會浪費那麼多時間去陪她!我看再不嚥氣,我們得動點手腳了,否則這麼拖下去,鬼知道要拖到什麼時候?”
老男人這次什麼話也沒說,點了一支菸,殷虹的芯子在黑暗中意外的搶眼,我看着那紅色的菸頭,覺得視線有些模糊,視物也變得眩暈起來。
“別看。”
一隻手伴隨着低沉的嗓音在我耳邊響起,下一秒我就被擁入了溫暖的懷抱中,轉頭就看到楚凡站在我的面前,而且天也不再是黑夜,已經變成了白天。
“楚凡?”
“安心,你嚇死我了。”林幽一把抱住了我,哭喊着,“走着走着你就不見了,嚇得我半死,只好打電話給楚凡,你到底去了哪裡?”
“小幽?”我摸着林幽,感覺着她身上的溫暖,笑了,“我以爲你出事了,沒事就好。”
“是你沒事纔好。”林幽放開我,擦着眼角的淚水問,“你又被捲到哪裡去了?害我到處都找不到。”
我環視了一下週圍的環境,還是在老房子區,依然站在之前那個四合院的門口。
之前沒有仔細看,現在看來,這個四合院和黑暗中的那個四合院一模一樣,而且我還從殘破的燈籠上隱約看到“苗”這個字。
“我好像誤入了這個家,看到有人死了,還看到了一個半人臉半貓臉的老太。”
“半貓半人臉的老太?”林幽吃驚的看着我,“你不會是遇到貓臉婆婆了吧?”
我臉色一變,“貓臉婆婆的事我聽說過,但那不是傳說嗎?”
“不管真假,以後不準來這裡。”楚凡低垂眼眸盯着我,漆黑的瞳孔裡隱隱散發着不悅,帶着絲警告,“你如今體質偏陰,而且這種荒廢久遠的地方最會招惹孤魂野鬼的聚集,不想被嚇死就少來。還有你,以後不準帶安心到這種地方來。”
“你不也是鬼嘛,也沒見得你離我遠一點。”我小聲的嘀咕道。
“再說一次?”楚凡眯起眼睛,密長的睫羽合起的時候顯得眼線更爲深濃,透着危險的氣息,“我耳朵可靈的很。”
“好嘛,你別生氣,我以後不來就是了。”我知道他是爲我好,只能撇撇嘴,“還有,不準說小幽,否則我也會生氣的。”
楚凡瞥了我一眼,牽起我的手,“走了,回家。”
“不行。”我用力扯開,“我要和小幽去醫院看老師呢!”
“對呀。”林幽說,“祈教授爲了安心受了傷,我們得去道個謝。”
“祈祤?”楚凡微微抿起嘴脣,低喃着這個名字,想着什麼。我不知道他想什麼,正想說話的時候,他的聲音毅然的傳下,“我也去。”
“好吧!”
我沒有反對,是因爲知道反對也沒用,因爲從結冥婚當天起就沒有反對成功過,所以我算是放棄了。
這次林幽帶路,是一帆風順,誰也沒發現背後一個拄着柺杖的老太遠遠地看着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