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坐在棺材上的男人

透過窗戶看外面的陽光,大概是傍晚了。那隻狐狸也真是的,竟然有這治病救人的本事,卻都不早點使出來,害的我白白疼了那麼久。

剛穿好衣服,肚子就“咕咕咕……”的叫了起來。想剛纔和那兩個黃皮子吃飯的時候只吃了個餅子。

現在回味起那個餅子的味道,還真是美妙無比。

我趕緊的下炕穿鞋子,卻看見炕牀邊上有幾隻死了的黃鼠狼,還有一地蠕動蚯蚓和蛆蟲。這些黃鼠狼大概就是想害我的那些傢伙的屍體吧!可是這些蛆蟲蚯蚓是什麼時候弄進來的,剛纔也沒有啊?!難道那隻狐狸有嗜蟲的愛好?!趁我昏睡的時候弄進來的?!要是這樣的話,那還真是怪胎。

我噁心的趕緊的走開了幾步,跑到廚房,看見竈底下下還有微微亮的火星子,心裡一喜,興沖沖的掀開鍋蓋。當時吃飯的時候,老黃皮子可說了,要我多吃一點,鍋裡還有。

可是當我一往鍋裡看的時候頓時就傻眼了!

只見鍋底裡滿是蚯蚓蛆蟲,鍋邊上就盤着幾條眼睛發白,不知死了多久的蝮蛇,用鍋鏟一戳那蛇,蛇肉就像是豆腐渣似的肉瞬間翻爆出來,飄散出一股股腐臭的味道。

我頓時一怔,天吶!該不會老黃皮子給我使了障眼法,給我吃的什麼餡餅就是這種東西吧!!

胃裡頓時一陣翻涌。我扶着門作嘔,卻什麼也吐不出來,口裡老是覺得有一股腐臭的腥味,我拿出包裡的礦泉水,一個勁的漱口,心裡把那該死的老黃皮子給罵了一千一萬遍!

晚上的時候,將就着吃了點麪包,又犯嘔。實在沒辦法又躺回炕上,好好休息一下,明天還要去替那狐狸找他的什麼破軀體。我估摸着他的什麼什麼軀體,因該就是出現在我夢裡的那個穿着馬褂長袍,腰間別了個菸斗,長得還不錯的那個年輕男人。因爲狐狸從來就沒有以這個風流倜儻的富家少爺的真實形象在我面前出現過。

做了個美夢,夢見我拿到了長生藥,牽着那狐狸的手傻愣愣的在笑。

夢醒了以後,我立即就甩了自己一個巴掌,罵自己sb,竟然會做這種傻不拉幾的夢。

血紅的太陽終於升起在這片蒼涼的地上。一出門,看見村口那顆大棗樹都似乎比平時更加的蒼勁挺拔。我揹着一大包的東西,哼着小調走到村口。村口往東有一條被枯草封蓋住的小路,只要幫狐狸拿到了他那個軀體,他就帶我去找鑰匙。指不定還沒三年的時間,我就拿到了長生藥回到了家裡過着我那安定瀟灑的生活。

向東出發的時候,我回頭望了望上嶺坡這個荒廢的小村,看了眼我家那棟破舊不堪的祖宅,這還真的只適合孤魂野鬼居住的地方。昨天我還真是蠢到家了,其實我早該想到,太爺爺這種不會游泳的人怎麼可能會去捨生忘死的救別人,這可不像是他的作風;還有,在這個無比現實的世界上還有人傻到爲了報答救命之恩、爲了一句承諾、獨自呆在這偏僻荒蕪人煙的地方一輩子麼?!

向東走了十幾裡之後,我到了一個相對鄉野來說比較熱鬧的地方,叫做鴿子屯。我不知道這裡爲什麼要叫這個名字,在屯子裡面逛了幾遍也沒看見一隻飛的鴿子。

下午兩點的時候,我在屯子裡吃了個簡單的午飯,還在一戶人家裡住了下來。想着天還沒到六點就黑了,也不知道前方有沒有吃住的地方,反正還有一天的時間,這十幾裡是走的完的。

北方的天氣不知道要比南方要冷多少,似乎連哈出的一口氣會被凍成霜。我住的主人家裡倒也還是戶好人家,陪我磕叨,還用新鮮的水果招待我,說是東北的特產。

我不知道這水果有什麼特別之處,頂多就是看起來堅挺一點。不過我好久都沒有補充維生素了,高興的拿起一個看起來黃橙橙的梨放到嘴裡狠狠的咬了一口!頓時,我牙就像咬在了一塊堅硬的鐵上,頓時磕的生疼!手裡的梨子上也出現了兩排白花花的牙印子。

見這般,我立即就被主人家裡的三歲娃娃恥笑。女主人也笑呵呵的怪我性子急,說這是東北的凍水果,要放到冷水裡溶解它的冰,這樣纔好吃。女主人還跟我講了好些當地的風俗習慣。

晚飯前,我問女主人,離這裡東邊二十里之內有沒有一個亂墳崗。

女主人聽了我的話,臉色頓時大變!趕緊的起身並不再理我,家裡的孩子也是,就連吃晚飯的時候都離我遠遠的。我不知道這是爲什麼,我就問女主人,女主人卻像是厭透了我一樣,對我冷眼相待。

第二天早晨天還沒大亮的時候,我還沒有起牀,女主人就冷着聲音叫我起來,叫我快走。

頓時,我心憋了多日的委屈,現在立即隨着女主人喝我走的那一刻起,全部爆發出來。出門在外,竟然像條狗似得被人轟趕,若不是爲了救我爸爸,我還懶得來這種又冷又破的爛地方。

我帶着難過的心情,往東走了十來分鐘的路,實在是憋不住了,就打了通電話回去,可是家裡卻沒人接電話。難道是都去醫院看我爸了?我又試着打了幾個電話,還是沒有接通。

我的腳又冷又麻,地上的碎草裡頭都是冷的堅硬的土地,四周也沒個說話的人。這麼多天來,我都是這樣過來的,爲了找到這把長生藥,我真的就連死都經歷過了。

這些天,不是我不抱怨,不難過,我只是沒有的退路而已,也找不到抱怨的人。前些天江三秀、李青文她們幾個人打電話來問我,我卻不能告訴她們我在東北遭罪,還一個勁的對她們說我在家好好呆着。

有時候,就算有再大的委屈也不能跟別人說,有些時候真的想:若是有可能,我願意用我生命裡剩下的時間,用來複制另一個我。這樣,我們纔會相互懂得,惺惺相惜。

繞過了一座又一座的山,那些山就好像是無限循環一樣,我心裡有些奇怪。我沒有想到之前預計的短短的十幾裡的路,我竟然走到了傍晚,可是也總算找到了狐狸所說的亂葬崗。

望着前面一座座豎起來的墓碑,就像是一個個小孩站在那個光禿禿的山坡上,我心裡頓時就恐懼起來。狐狸真的就埋在上面嗎?當初祖宗到底是安得什麼心,把狐狸埋在這樣荒涼的地方,而且最重要的是一點都不會考慮他的子孫後人會不會因爲害怕而不上去。就比如我,我就是這樣的子孫。

望着亂葬崗愣了神,一陣輕微的哭聲在我的耳邊響起,我心裡頓時一驚,趕緊的扭頭看。扒開有人高的枯草,我往哭聲的地方看過去,只見是一羣送葬的隊伍正慢慢的像亂葬崗上走去。

這支送葬的連喪樂隊都不請。昨天好像聽那個女主人說過;她們這裡的人若是沒有滿五十歲而死,就不能請喪樂隊,生人也是不能看的,不吉利。若是沒有滿五十歲就死的人,她們的親屬都是安排在傍晚或晚上的時候下葬。

當時我也沒有問爲什麼生人就不能看。可是,我現在看着那羣擡着棺材的人,手上的鐲子一陣陣的發熱,終於知道爲什麼不能看了。因爲——

我看見那具漆黑的棺材上坐着一個一身白衣,頭戴一頂黑色挽邊的帽子的男人。他直直的看着我,陰森森的在咧着嘴笑……。

我發了瘋似的往回跑,手鐲裡面的一個聲音傳到我的腦袋裡:“如果被他盯上了,會死的,如果被他盯上了!會死的!!!

我也忘記了我跑了多久,可是腦海裡那個坐在棺材上的男人的笑我卻一直都忘不掉。我感覺,他就在我的附近,而且,離我不遠。

我停了下來。天色愈來愈暗,我蹲在地上,靜靜的聽四周響起的一陣陣腳步的聲音。可是周圍分明就沒有一個人。一股陰冷的風朝着我的臉吹了過來,我怕的渾身顫抖。我感覺,我的周圍就像有一大羣的人,他們在議論我,觸摸我……。他們看的見我,可是我卻看不見他們,我看不見他們!

那隻該死的狐狸,分明就是要我自尋死路,要是讓我再見着了他,我一定扒他的皮,抽他的筋,要他不得好死!

可是我現在怕的卻連起身的勇氣都沒有,更別提要去找胡九尾報仇。

月亮就掛在了山頭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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