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2章 太平道 天師道

“詭……詭……”

先前被那一道詭繩纏住脖頸、險些喪命的流民,今下雖然得脫險境,但神智仍然還未恢復,口中還在不斷地念叨着。

將那道詭繩斬殺的蘇午站起了身,衆多流民從四面八方往他及身邊幾人周圍彙集了過來。

“渠帥!”

“咱們現在該幹什麼?大賢良師!”

“大家逃亡了一路,餓死病死的弟兄,已逾五成……”

“方纔通天河上出現那般恐怖景象,是不是說明了甚麼不好的徵兆?咱們太平道,只能止步於此了麼……”

流民們烏泱泱地聚集在蘇午及他身邊幾人周圍,他們頭上纏綁的頭巾已經遍佈髒污,看不出原本顏色,一張張面孔上也寫滿黯然與惶惑,不知未來將去向何處。

人們的目光大都聚集在蘇午身畔花白髮的老者身上,他們口中所稱的‘渠帥’、‘大賢良師’,指的就是被蘇午裹挾着,重歸漢末天地之中的花白髮老者-張角。

張角看着周圍的一張張面孔,努力從已經太過陳舊的記憶裡,搜尋他們對應的名姓,但他被囚困於雷池之中,性識接近消無,若非蘇午碾殺雷祖,將他救出來,他也難逃性識磨滅的命運。

今下在一時之間,令他釐清局勢,做出正確應對,實在太過困難。

他眼睛渾濁,就好似一個再普通不過的老者。

戴頭巾的流民們看向他的目光,漸漸變得失望,另一種陰沉中暗藏着躁動的情緒,在人們的眼中悄悄醞釀着。

看着周圍人的目光,張角終於生出了幾分警醒,他更清楚放任人們積蓄此般情緒下去,會釀成怎樣的後果——他猛然轉頭,將目光投向了身旁的蘇午,那道身影,與他記憶裡的兄長如出一轍。

但他如今已經垂垂老矣,‘兄長’卻依舊不改形容。

張角望着蘇午,張了張口,想要說些甚麼。

未等他把話說出口,烏泱泱一片圍攏過來、身上散發出種種臭氣的人羣裡,忽然生出些許嘈雜的動靜。

——一隊身高體健、穿着布甲、頭戴洗滌乾淨的黃巾,明顯與在場衆多流民區別開來的軍士,簇擁着一大肚高壯的披甲猛士,走到了人羣中間,他面色天生紫紅,滿臉橫肉,長着一雙豹目,生出滿臉絡腮鬍須。

這猛士拿眼一掃四下,四下流民隱隱躁動的情緒,便暫時收斂下去。

隨後,猛士張口道:“渠帥前些時日久在病中,一直未有痊癒,如今才能出來活動一二,你們便圍着他問東問西——他這纔將養好的身子,被你們這一番折騰,可還能好了?!

渠帥病癒,於我們今下太平道而言,就是最好的消息!

只要渠帥傷勢復原,何愁黃巾軍不能再度席捲天下,創立黃天?!

都散了,都散了!”

大肚肥壯的猛漢一番言辭連消帶打,總算暫時壓住了場子。四下原本隱隱有些躁動的人們緩緩散去,站在河岸各處,又恢復作先前那般木木呆呆、行屍走肉一般的樣子。

而那肥壯將軍待衆人散去以後,即向蘇午與張角拜倒,口稱:“道魁,渠帥!”

他口中所稱‘道魁’,指的是蘇午,渠帥之稱,則專指張角一人。

蘇午默然看着諸多流民以及這肥壯將軍對自己和張角的反應,對於當下形勢,他內心已有了判斷。

而今雖處於漢末之時,卻不再試黃巾軍羣起,攻城略地的時候了。今下的太平道或許已然式微,成了強弩之末。

如在原本歷史之中,張角此時已經病死,太平道教衆們的精神支柱就此倒塌,黃巾軍由此分崩離析,被朝廷分而化之,徹底成爲一朵沉寂在歷史長河裡的浪花。

只是隨着蘇午逆轉光陰,帶着張角殘餘性識至此,倒令局勢生出了微妙變化。

此後,那肥壯將軍的言辭也驗證了蘇午的猜測。

張角將拜倒在地的肥壯將軍攙扶了起來,他盯着對方的面龐看了一陣,忽道:“你是誰?

自我抱病不起之後,黃巾軍內外諸事,我已無力打理,轉託他人。

在此後發生了甚麼?

黃巾軍今下又是甚麼局面?而今此間,我未曾見到有一張熟臉了。”

他話至最後,神色難免有些落寞。

那些曾經極其熟悉的面孔,大抵是不可能於今時再現。張角內心其實清楚,那些曾經與他並肩作戰的人們,早已化爲一縷縷青煙消散在天地之間——他本也該是如此宿命,如今只是因緣際會之下,又活了一回。

他藉着那肥壯將軍的話頭,很快了解自己先前於他人眼中,是個怎樣狀態——在諸黃巾眼裡,他害了一場大病,此時本該臥病不起。大家對他忽然‘病癒’出來走動,都有些措手不及。

而如今這一支黃巾軍中,應是眼前的肥將軍當家做主。

肥將軍被張角攙起身,有些受寵若驚,他反手攙住了瘦得皮包骨頭,好似一陣風都能將之吹倒的天公將軍-張角,又與張角、蘇午說道:“稟報渠帥,稟報道魁,我名作‘褚燕’,常山真定人。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渠帥,道魁,請隨我到營帳中,小將把前事一一與您分說清楚。”

褚燕雖是在迴應張角之問,但亦兼顧了蘇午。

他對於蘇午,更有三分未知原因的敬畏,是以對蘇午處處重視,不敢有絲毫忽略——反觀周遭黃巾流民,先前只是聚攏在張角周圍,七嘴八舌地向張角詢問種種問題,根本不在意張角身旁的蘇午,視蘇午若無物。

兩方迥然不同的反應,已令蘇午洞知,自己前身雖爲‘太平道魁’,但這個太平道魁的身份,應當只有黃巾軍中各路首領骨幹知悉,至於普通黃巾軍士,雖知太平道魁之名,但也不曾有幾人真正當面見過。

張角稱蘇午前身爲兄長,他們亦曾並肩作戰。

從張角之處,或能瞭解前身更多故事。

褚燕引着蘇午、張角一衆去了營帳之中,他迎蘇午、張角於主位,而後將張角大病之後的情況,一五一十地講了出來:“蒼天失其道,九州共擊之。

自蒼天引天河之水倒灌九州,致使九州諸地,災禍頻起,厲詭紛紛以後,道魁爲解天河之患,乘通天大河泅渡天河源流,一時消息全無。

而後‘天之號令’大肆搜殺天下義士,渠帥因與‘天之號令’相鬥,身患大病,此後一病不起。

至道魁失蹤,渠帥大病以後,地公將軍、人公將軍引兵與天下詭帥爭鬥,兵敗身亡,黃巾軍就此徹底分作大小百餘支,分散天下各地。

漢中之地,即有名‘張修’者,創五斗米道,以五斗米治天下詭病災患,網羅教衆無數,虎踞巴蜀之地,此後又有名‘張魯’者,並張修之兵,取張修而代之,改良五斗米道。

因張修掌握‘故始巫道’,創立五斗米道亦多發揚巫法,此時五斗米道法,可以鬥米困縛厲詭,引蒼天厲詭而爲己用,而張修役使之詭,足足百千之多,是以世稱其爲‘鬼巫’、‘鬼師’。

張修之後,有名‘張魯’者,領五斗米道一支傳播於巴郡蜀地,其稱祖父‘張道陵’傳有‘太上玄元’親授三天正法,因而將三天正法與五斗米巫道相結合,果然神通廣大,使蜀郡之詭望風披靡。

自此後,張魯於蜀郡被尊稱爲‘師君’、‘系師’,以此別於張道陵‘祖天師’之稱。

其後,張魯、張修同道匯合,張修不知所蹤,張魯兼併天下五斗米道教衆,改‘五斗米道’爲‘天師道’,使故始巫道與‘三天正法’融合,主尊‘原天三清大神’。

至於今時,天師道已然歸附於蒼天,獲得了絕大利益。

而我們太平道日漸式微,至今已少有人知了。

現今天下之間廣有傳言:天師道系師‘張魯’之子‘張盛’,自言醒覺宿慧,實系祖天師張道陵一個念頭轉世下生,其欲效仿祖天師祭獻八部鬼帥、六天故鬼以開天門故事,乃征討四方之賊,獻於蒼天宗廟之中,使‘原天三清大神’顯真降世。

而張盛欲獻四方之賊中,即有東方黃巾賊。”

說到這裡,褚燕頓了頓,他神色沉重,看向蘇午、張角,接着道:“天師道算出渠帥久病,被我藏身棺木之中,帶至趙地‘黑山’之中藏匿躲避,張盛主動向張魯請纓,領兵數度征討黃巾黑山軍,將我部從黑山一路逼壓至通天河區域……我們糧草輜重盡拋,雖也躲過了張盛一時侵凌,但也終至彈盡糧絕之時……

但張盛緊咬不放,今在通天河流域,黑山軍探子又一次發現了天師道的小股教衆……”

忽然,褚燕噗通一聲跪倒在了蘇午、張角面前,滿面羞慚、痛哭出聲道:“爲全黑山軍上下性命,爲太平道延續一支香火,末將迫不得已之下,本打算以封藏渠帥的棺槨爲禮,獻給天師道。

未有想到,渠帥會在這時大病忽愈,道魁更自天河源頭脫離……請道魁、渠帥殺我,以定軍心!”

褚燕把話說完,便向蘇午、張角撲通撲通磕起頭來。

蘇午、張角相視一眼。

前者面無表情,坐在主位,好似木雕泥塑,不發一言。

後者望着不斷磕頭的褚燕,直至對方在凍硬實了的地面上磕得頭破血流之後,方纔道:“我今若殺你,‘黑山軍’必然軍心浮動,豈不與我生隙?乃至引得今之黃巾流民徹底潰散,流民喪命無數?

如此,太平道的香火,纔要徹底熄滅了。”

褚燕低垂頭顱,心裡暗暗鬆了一口氣。他知道自己以張角身軀投獻天師道之事,自張角甦醒以後,已無有可能繼續遮瞞,更何況今下還有那位狀態不明,但實是太平道真正掌教的道魁就在眼前看着自己。

是以他索性將原本計劃稍加‘修飾’以後,和盤托出,以求張角原諒。

而他自覺張角必能原諒他。

理由即是他所領‘黑山軍’乃是今黃巾教衆之中精銳,他對黑山軍更有絕對掌控力。

今若他被張角所殺,黑山軍生亂,當下已經虛弱至極的黃巾教衆,必將因黑山軍暴亂而死傷無數,張角只要還在意太平道的香火,便必然不可能引致此般情況發生!

正當褚燕暗鬆一口氣,自覺性命無憂,手中權柄亦無所失之時,就聽張角啞着嗓子,夜梟似的說道:“我抱病不起之時,也不過只是一把枯骨而已。

能以我一把骨頭換太平道香火一時延續,也是一樁划算買賣。

是以這件事我不會責罰你。

你欲以我身投獻天師道,究竟是爲了延續太平道之香火,還是想以此來乞活,乃至摘得榮華富貴、高官厚祿?這卻也不重要……

入我太平道門,即爲黃天弟子。

都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張角說着話,伸出一隻枯瘦如雞爪的手爪,按在了褚燕肩膀上,原本雖然面色羞慚,痛哭流涕,但雙肩平直,脊背挺拔的褚燕,在張角這未曾施加半分氣力的手爪之下,忽然塌下了肩膀、蜷起了身軀!

渠帥一番話,卻叫他明白——他的一應心思,對方全都知道!

對方之所以不追究,是因爲當下形勢使然!

然而他自己最好放聰明些,以後夾起尾巴在渠帥手下做事,否則,今日之事,來日必有後報!

“褚燕,你領黑山軍半路投靠黃巾軍,應當還未得授黃天符水,真正成爲黃天弟子罷?”張角咧嘴笑着,同褚燕問道。

“還不曾……”褚燕小心回答着,偷眼看向主位端坐、高大如山嶽的青年人,“但我聽聞,‘黃天法旨’不是已經毀碎……又如何能煉得黃天符水?”

張角並不言語,笑着將目光投向蘇午。

他原本被蘇午救下以後,性識殘缺,飄忽不定,後又被蘇午以自身心識填補其性靈。

是以,今下之張角,可以看作是蘇午的半個心意化身。

蘇午心意,他所以能通明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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