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去做導演…誇張了吧？”
“不誇張，前兩年，只要你有點名氣，你就能做導演！又不用你導戲，有人幫忙的，只要你臉皮夠狠厚…我知道的，有好幾家公司找糖糖擔任導演了！”
不過呂瀟然話鋒一轉：“不過，之後再想這麼幹，就難了！”
“怎麼講？”
“資本正在遠離電影圈。電影業從前幾年的不差錢，有項目一定有錢慢慢會變成全行業缺錢，項目開不了或者大幅降低預算…”
“資本遠離？”
呂瀟然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然後道：“無論哪個行業，人隨錢走都是亙古不變的真理，這兩年，熱錢涌入炒高了行業預期，電視臺地位降低，互聯網視頻持續虧損…最多再有兩年，就會出現錢荒！”
竇文韜眨巴了一下眼睛：“不會吧…”
“你不知道他們有多過分，籤陰陽合同，搞拍賣，完全把外行當成凱子，自己住五星酒店、頭等艙，投資人住小旅館…完全不把他們當回事。”
“您給具體說說？”
“大小合同？”
“對！”
“…咱就不說是誰了，參與一部電影，三天時間，到手六千萬，合同籤的是兩千萬…通俗講就是明星拿了一份公開的小數額片酬，還用陰合同的方式，拿了份大錢，即使想告他，沒有證據也沒法兒告。”
“那四千萬…”
“用其他方式報賬…”
其它方式…
很簡單的，最常用的方式是追加‘投資’，打個比方，比如說這個人只要500萬，但是實際上他要700萬，那怎麼給呢？就是說簽完後要延長拍攝時間，加100萬，然後又延長拍攝時間，又加100萬。
或者說劇本修改，要鑽火海，要從山下滾下來，反正各種招兒，巧立名目，就夠你錢了。
或者，除了演員合同，在弄一個藝術總監、策劃、發行之類的…
想給你錢，還不簡單？
“搞拍賣呢？”
“比方說，拍電影電視劇的時候，有時候數額有點嚇人，而且來歷不明，籤合同也不好使，那麼就可以拉上藝術品市場一起玩了。上市公司開出一份五千萬的勞務報酬，給某個明星，這位明星就拿這錢去拍賣會買個藝術品，但這個藝術品，其實就是老闆的私產。也就是這5000萬，兜了一圈兒，從公司，從股市，從股民的口袋裡，賺了一圈兒，又回到了老闆自己的口袋裡。一來二去，稅也不用繳了，錢一分沒少！”
“我說怎麼那麼多人喜歡搞藝術品收藏…”
“揚子還有個藝術品拍賣行呢…”
“他那個就是賺點抽成…”
馬家輝不太明白：“那明星不是不賺錢嗎？”
呂瀟然笑了笑：“藝術品這種東西只要賣出了價格產生幾倍的溢價，很正常，他們可以拿這個價值上千萬的玩意兒，隨便找個人，去銀行質押貸款，再撈回幾千萬！這位明星不還錢了，銀行怎麼辦？只能沒收藝術品，這幾千萬的壞賬，坑的就是銀行了！”
“這…真的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
“…你們看着播，這玩意最好不要傳播出去…”
“爲什麼？”
“我也怕啊！”
老呂還要在圈內混呢…
而且上面還沒下決心整頓演藝圈——一整頓，欣欣向榮的電影產業就毀了！
聊的差不多了，竇文韜想來點勁爆的，收個尾：“他們都說圈子裡潛規則很多，是真的嗎？”
“…是挺多的，我也遇到過！”
“您…還有人潛規則您？”
呂瀟然點頭：“剛有點小名氣那會，應該是《解救吾先生》跑宣傳，遇到幾個投資人，把我灌醉了，然後塞個半果的美女…我可沒犯錯誤啊！”
“…您那會二十多歲，沒犯錯誤？”
“這玩意就是個坑，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沾上了，你就洗不掉了，有些人欣然接受，有些人半推半就，反正都覺得沒事，你是腕兒嘛，新人巴結你是應該的！我不行，我有精神潔癖！”
竇文韜有點小失望…
都以爲你要開車了，結果你突然停了！
沒勁！
……
參加《圓桌派》，就是對外解釋一下——別踏馬信那幫營銷號說的話！
順便水兩章…
對了，8月26號，《心迷宮》上映…
齊玉坤被橙子招致麾下，自然不可能全素人出演，孫紅磊+彭玉昌+李顯，再配上幾個小花，張慧文、周東雨、譚卓…
《心迷宮》原本叫《殯棺》…
典型的懸疑片，從類型上看很像科恩兄弟的電影，故事簡言之，就是一具焦屍引發的鬧劇。
李顯是客串出演，沒收錢，周東雨也是客串，也沒收錢…
這部戲總共花了2800萬，孫紅磊只收了200萬的片酬…
他看上這劇本了！
這兩年市場的繁榮讓很多一線演員抓到了市盆滿鉢滿，根本不差錢，有好劇本，大家還是願意主動降薪的…
院線開畫後…首週末5800萬的票房，也算完成了既定的目標…
然後，工作日拿下2900萬，居然比周日上漲了8%…
好嘛，又是一部高質量電影引發的票房逆增漲——橙子票務給了總票房三億的預測…
觀衆…真的對好電影依然抱有強大的需求！
……
辦公室，鍾麗芳在指點江山：
“我們必須要對網絡視頻傾斜一下資源了！”
“這是我手頭的報告，在美國，Netflix、亞馬遜、蘋果、Faebook正在加速進軍內容流媒體，老美有線電視臺市場，也不斷被Netflix這樣的流媒體蠶食市場份額，前兩天，迪士尼發佈第三季度財報。營收145.48億美元，其中佔比最大的是網絡媒體業務，包括了AB、迪士尼頻道和Freeform電視網、迪士尼數字網絡等。你看，一向以主題公園與動畫電影而聞名世界的迪士尼，收入的最大來源卻是網絡媒體。”
“北美市場雖然跟我們不一樣，但終歸比我們領先二十年！”
“我覺得…我們是時候佈局一下流媒體！”
呂瀟然楞了一下，然後反問：“咱們不是做了西瓜視頻嗎？”
“我的意思是把資源向西瓜視頻傾斜！”
“…獨家授權？咱公司第二大股東是藤遜，第三大股東是阿里創投…”
你以爲呂瀟然不想直接整西瓜視頻？
是，他可以形式大股東兼董事長的權利，至於那兩貨，大不了把他們趕出董事會！
可是呢，電影行業的宣發邏輯已經隨着互聯網的滲透，被完全顛覆。
過去的電影發行，主要由發行團隊選擇物料後進行投放，其中對於檔期的選擇主要依賴的是經驗…
但是互聯網平臺的出現，卻爲發行提供了數據上的保證，舉例而言，互聯網平臺擁有海量的數據，包括評分數據、觀衆消費行爲和消費偏好大數據。
這些都能爲影視娛樂行業提供更多數據化參考依據。
市場邏輯，已然發生變化！
橙子現在做內容沒什麼問題，可是搞宣發，真要依靠藤遜系還有阿里系…
“那怎麼辦？”
“反正我們是做內容的，誰開價高，就給誰唄…一視同仁！”
張進突然開口：“老闆，你參加的那期《圓桌派》出來了…”
“…有什麼問題嗎？”
“還行，除了資本遠離那段…”
“沒播放大小合同的事？”
“…我讓他們剪了！”
“那我知道了…”
呂瀟然有點小失落…
你看，明明是他主動要求剪掉的…
人心真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