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摸着到了巳正,白果就進來稟告。
“福晉,五貝勒府跟七貝勒府的人到了……”
舒舒點了點頭,道:“你帶了人,將膳盒送過去吧!”
不是舒舒倨傲,是因爲不好親自去迎接。
七福晉這裡還罷了,瓜爾佳氏那邊算是怎麼回事?
到時候兩人都不自在。
白果應着,帶了人過去送膳盒。
頭所院子裡,瓜爾佳氏手中牽着塔娜,直接去了後院,並不在正院安置。
她沒有直接去後罩房,而是去了東廂房。
這邊三間拾掇出來,就是安置塔娜的。
五阿哥也跟了進來,看着幔帳都是簇新的,他的眼神定了定。
瓜爾佳氏看在眼中,只做未見,拉着塔娜的手到了櫃子前,打開來,裡面掛着十來套新衣裳,或是淺粉,或是櫻桃紅,或是鵝黃,都是嬌嫩的顏色。
小姑娘哪有不愛的?
塔娜看着,臉上就帶了歡喜。
“側額娘,這都是給我的麼?”小姑娘怯生生地問道。
瓜爾佳氏摸了摸她的頭,道:“是啊,大格格年歲大了,以後要出門了,就要打扮起來。”
不僅身上衣服要好,這頭髮是不是也該好好養養了?
這麼細軟的頭髮可怎麼好?
瓜爾佳氏想到自己小時候頭髮也細軟,都是剃了好幾次,用了養髮膏子才養好。
塔娜抿着嘴笑。
五阿哥看出有幾件衣裳用的料子不常見,道:“動了你的嫁妝了?”
瓜爾佳氏道:“太鮮嫩了,妾也不好上身了,正好叫人裁了給大格格……”
說到這裡,她又打開衣櫃另一側,裡面有幾個寶藍色的包袱:“正好換季,這裡還有兩套是給大阿哥的,備着大阿哥家裡來的時候換洗。”
五阿哥看着瓜爾佳氏,臉色越發柔和。
這些衣裳要是送到荷池四所,那是給外人看的;留在家裡,就是瓜爾佳氏的貼心了。
塔娜看看五阿哥,又看看瓜爾佳氏,想起了乳母的話。
乳母說,讓她好好親近側額娘。
側額娘會好好照顧自己。
塔娜還小,可也隱隱約約地明白嫡母不喜歡自己。
側福晉這裡,對自己像是真心親近……
等到白果過來送膳盒時,一家三口已經到了後罩房。
眼見着後罩房沒有北窗,不如正房通風,五阿哥遲疑了一下道:“要不還是住在正院……寢室安在西稍間?”
瓜爾佳氏搖頭道:“不用,不合規矩……”
說到這裡,她笑吟吟地看着五阿哥道:“要是爺不嫌我在身邊礙眼,等到過陣子天熱了,將前院西稍間撥給我可好?”
五阿哥點頭道:“有什麼不好的,要在這邊待上幾個月,總要住得舒坦才行。”
塔娜想着前院跟後院的距離,有些害怕。
瓜爾佳氏已經望過來,對塔娜笑道:“到時候大格格陪側額娘住前院好不好?側額娘一個人不敢。”
“好!”
塔娜帶了幾分迫切應了。
瓜爾佳氏看着塔娜道:“那側額娘就謝謝大格格了……”
塔娜帶了靦腆笑了,不復之前的小心模樣。
五阿哥看着,臉上也帶了笑。
正好白果過來,帶了一個膳盒。
“我們福晉叫預備的,怕這邊膳房一時不齊全,我們福晉說了,若是少什麼,五爺跟側福晉只管打發人過去取……”
瓜爾佳氏望向五阿哥。
五阿哥沒有開口。
帶了瓜爾佳氏出來,就是打算讓她代表五貝勒府對外交際。
瓜爾佳氏這纔開口,道:“勞煩你們福晉惦記,聽說多羅格格也來了,等這邊安頓好了,我帶了大格格過去給多羅格格請安。”
說着,就示意人給了白果荷包。
白果謝了賞,道:“您二位先忙着,奴才還要再往二所去一趟。”
瓜爾佳氏點頭道:“姑娘忙去吧……”
說着,她又對身邊嬤嬤道:“送送白果姑娘……”
嬤嬤應了,送了白果出去。
五阿哥跟瓜爾佳氏道:“白果是老九跟弟妹在二所時分到的宮人,從宮裡跟着出來開府的,如今到了年歲,也許了親事,沒有往外發嫁,許給了郭絡羅家的子弟。”
如今桂元去了雲南,等到桂元回來,就要嫁娶了。
瓜爾佳氏仔細記下了,曉得這個不能當成尋常下僕對待。
五阿哥又提了一句桂丹:“大舅的獨子,早先是老九的哈哈珠子,後來掛了老九府上的侍衛,如今正在說親,應該也是今年,到時候要預備兩份禮。”
瓜爾佳氏也記下了……
*
這會兒工夫,白果已經到了二所,正在見七福晉。
七福晉在正房,這裡昨兒雖鋪陳的差不多,可有些陳設擺件,纔開始拆箱子。
她正嫌屋子裡亂,見白果來了,就道:“你們福晉在做什麼?”
白果道:“我們爺淘換了兩本好書,福晉正看書呢。”
七福晉就叫人將膳盒拿了下去,道:“裝一盤給三格格,剩下給七爺送去……”
她自己這裡,則是跟着白果出來,往五所來了。
舒舒這裡,得到書是《飲膳正要》,是一本元代古書。
裡面有不少養生跟食療方子。
七福晉曉得九阿哥不在家,也就沒有什麼避諱的,直接登堂入室。
舒舒聽到動靜,想要起身迎時,七福晉已經到了稍間門口。
“二所亂糟糟的,我過來躲躲懶……”七福晉道。
舒舒將人迎進來,賓主入座,道:“七嫂肯定是想我了,我也想七嫂,本該親自過去二所的,又覺得不方便。”
七福晉想了想頭所門前的馬車,嘆了口氣,低聲道:“咱們倒不好多說什麼了,否則倒像是落井下石……”
她跟五福晉同爲三十四年的秀女,同日指婚,等到三十六年是差不多的時間大婚。
在阿哥所時,兩家也挨着。
等到皇子下旗,又同在鑲白旗。
七福晉尚且如此,舒舒這裡更不好說五貝勒府的家務事兒,只道:“我跟十弟妹正百無聊賴,就等着七嫂過來打牌呢。”
七福晉笑道:“我也盼着那個,吃吃喝喝打打牌,就消磨半天多好。”
舒舒道:“過幾天更全了,別說是一桌,兩桌牌局都能湊齊來。”
到時候自己就可以不上桌了。
要不然話,好費腦子。
七福晉指了指公主所方向道:“五公主不知道還來不來?”
大婚好幾年,第一次有動靜,要是留在京城養胎也說得過去。
舒舒道:“京城夏天跟蒸籠似的,孕婦體熱,又不好多用冰,多半還是會來這邊養胎。”
七福晉雙手合十,道:“盼着五公主一舉得男,到時候能親上加親就好了。”
她只有兩女,自是盼着姊妹兩個相互扶持。
三格格那裡,求個恩典留京比較容易;反倒是五格格這裡,能不能留京還是兩說。
佟家是外家,要是能跟公主府聯姻,五格格就能留京了。
舒舒露出不贊同,道:“血脈太近了。”
七福晉看着舒舒道:“且想好的,總比撫蒙,骨肉生離要好……”
舒舒就不說什麼了。
三十七年那次北巡,她們妯娌都隨扈,沿途見着的宗女,兩個巴掌數不完。
除了公主之外,其他宗女的日子都不容易。
妯娌兩個說着閒話,外頭就有動靜。
白果進來稟道:“七爺打發人過來,請七福晉回去!”
舒舒納罕,望向七福晉。
這夫妻兩個這樣親密無間麼?
七福晉纔過來兩刻鐘,那邊就追過來。
七福晉蹙眉,曉得這行事有異。
夫妻兩個相敬如賓,七阿哥並不是愛粘人的性子,或者愛粘人但是也不會粘着她。
“我回去看看……”
七福晉沒有耽擱,起身跟舒舒招呼了一聲,就匆匆離開。
一時之間,舒舒也猜不到這夫妻兩個打什麼官司。
估摸着過了一刻鐘,七福晉去而復返,後頭還跟着一羣人。
舒舒忙道:“七嫂,怎麼了?”
七福晉這次過來,還帶了兩個女兒。
這跟着的從人,就有三格格的保母還有五格格的乳母等人。
“剛纔府裡來報,三阿哥驚厥,我跟七爺要回京,三格格跟五格格這裡,你幫我先帶兩日……”
七福晉說話也帶了急促。
小兒驚厥,最是危險。
否則也不會眼巴巴地報到海淀來。
舒舒忙點頭道:“嗯,嗯,就將兩個侄女留在這邊吧!”
七福晉還要急着回城,送完孩子,沒有耽擱,就急匆匆離開。
舒舒這裡,精神也提了起來。
三格格還罷,三十八年生人,已經五歲,比較好照顧。
五格格還不到週歲,也要小心看顧。
阿哥所總共就三進院子,如今住得滿滿當當的。
舒舒想了想,道:“將五格格安置在正房西稍間。”
三格格那邊,只能往後罩房安置了。
“先安置在尼固珠的屋子吧,估摸着也住不了兩日……”
舒舒去了後院,跟伯夫人商量道。
伯夫人搖頭道:“將姊妹兩個調一下,將五格格安置在這邊,你照顧三格格……”
舒舒不贊成道:“要是小孩子哭鬧,會影響阿牟休息。”
伯夫人道:“十來個月大孩子,比較好帶了,費不着我什麼,可三格格不一樣,你多照顧些,也全了你們姊妹的緣法。”
舒舒點點頭,道:“那就勞您受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