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阿哥不惦記爬樹了,老實地跟着十三阿哥後頭拔蘿蔔去了。
十二阿哥沒有過去,跟九阿哥道:“隆科多將左右的院子都佔了……”
佟家二房的公府改造成了公主府,賜給了九格格。
隆科多眼下住的,是皇城裡的賜宅,一個五進宅子。
還是九阿哥得了御前吩咐,專門叫人收拾出來的。
九阿哥驚訝道:“帶了多少人回來?一個五進大宅住不下,還要連着三處?”
十二阿哥道:“好像說是回京拉了四十多車的東西,男女人口帶了一百多人……”
九阿哥不由皺眉,道:“這挨着的是誰家的院子?是不是仗勢欺人了?”
皇城裡的宅子都是掛在內務府下的,包衣人口也好,得了賜宅的尚書大學士也好,只有居住權。
這五進大宅,都能做宰相第了。
大學士張英的賜宅,就是五進。
“董家的……”十二阿哥道。
九阿哥聽了,心裡不痛快道:“這是瞧着董家沒了個主位娘娘,在包衣裡的名聲也壞了,就欺負人?”
十二阿哥搖頭道:“應該就是趕上了,換了其他人家挨着住着,指定也換。”
除非是大學士張英那樣身份的,佟家不會輕動,其他人當不在他們眼中。
九阿哥想想也是。
以佟家人的傲慢,素來目中無人,壓根就不用挑着人欺壓。
“太跋扈了……”九阿哥記下此事,不大樂意。
那不是董家的宅子,那是內務府的宅子。
直接攆人占房,連個招呼也不打。
要知道這些官房,還要交房租,就是價格極低。
等到三位阿哥在九皇子府混了一頓晚飯,連吃帶拿的離開,九阿哥就回了正房,跟舒舒提及了隆科多,神色有些遲疑。
“你說汗阿瑪曉不曉得此事?爺要不要去告狀?”
舒舒想了想,道:“還是靜觀其變吧,他剛回來,御前應該會叫人關注他,未必不曉得此事,爺特意說這個,倒像是上眼藥似的。”
關鍵是損人不利己,還得罪小人,沒有必要。
九阿哥皺眉道:“那爺就任由他猖獗?回頭佔了宅子不夠,再佔鋪子怎麼辦?”
舒舒道:“按照規矩行事就是,董家的宅子被侵佔之事,就算爺捅到御前,可是回頭御前對質,董家人這邊怕是也會說是心甘情願轉讓,到時候爺反倒是裡外不是人了。”
九阿哥摸着下巴,道:“還真保不齊,董家這半年墜了聲勢,如驚弓之鳥,怕是不敢得罪佟家。”
舒舒勸道:“從禮法上說,隆科多是爺的嫡親舅舅;從血脈親緣上說,是爺的親表叔,連三阿哥、四阿哥那樣的年長阿哥對上隆科多,也只有態度恭敬的,爺還是離他遠點兒,省得應付着還心煩。”
九阿哥撇撇嘴,道:“你說的對,爺離他遠點兒,不過該記的賬都給他記上,爺不去御前說,可旁人也有往御前說的……”
夫妻兩個計劃的很好,想着就是自己人情往來少,跟佟家本也沒有什麼走動,輕易也對不上,結果次日就收了佟府的帖子。
九月二十五皇城的佟宅擺溫鍋酒,下帖子邀請諸位皇子與皇子福晉參加。
這日子略倉促,提前兩天派帖子,不算恭敬。
可是按照舅甥來說,也沒有什麼挑理的地方。
名義上是至親,還是長輩,跟平輩之間的宴飲還不同。
九阿哥去了內務府衙門,舒舒看着帖子,也是無奈了。
即便好奇李四兒,可是也就是一丟丟好奇,不值當她折騰一回。
可是帖子派下來,宮裡還看着,也怠慢不得。
沒有法子,她就叫了邢嬤嬤吩咐道:“去三貝勒府一趟,送兩筐果子過去,問問三福晉那邊的喬遷禮怎麼預備。”
之前,舒舒這裡也預備過喬遷禮,是諸皇子開府的時候。
可是佟家這裡不熟,不好隨那時的例,就只能比照三福晉行事。
邢嬤嬤應了,帶了個小丫頭,坐車前往三貝勒府。
*
三貝勒府,正房。
三福晉看着帖子,很是摸不着頭腦。
自己跟佟家是有人情往來,可那是在佟國維問罪之前,是佟國維夫婦的壽禮跟年禮。
佟國維是皇子們的舅爺,也是名義上的外祖父之一。
到了下一層舅舅這裡,就沒有這個孝敬了。
三福晉不知道該怎麼預備壽禮,想了想,喚了個婆子吩咐道:“拿三爺的牌子入宮,去求見太子妃,就說代我給太子妃請安,再問問太子妃佟家的喬遷禮怎麼預備。”
總要有個拿主意的,這個主意她不好拿。
多了少了,下邊的弟妹們都隨她行事,容易落不是。
婆子應聲,往宮裡去了。
隨後,邢嬤嬤到了。
三福晉實話實說道:“我這也沒有定例,不曉得怎麼預備,叫人請教太子妃去了,等得了準信,打發人去告訴你們主子。”
邢嬤嬤應了,回去如實稟告舒舒。
舒舒這裡,正跟十福晉說話。
原來十福晉收到佟家的帖子,叫人預備禮,也是沒有找到前例,過來找舒舒拿主意了。
“那是佟家呢,是不是還要看九姐的面子,禮不能薄了?”十福晉道。
舒舒道:“從衆吧,看三嫂那邊行事。”
實際上佟家兩房並不是算親近。
鄂倫岱的性子驕橫,生父在時都不大恭順,父子反目的架勢,對叔叔、堂弟們也沒怎麼放在眼中。
等到邢嬤嬤回來稟告,說是三福晉打發人往毓慶宮去了,妯裡兩個面面相覷。
十福晉驚訝道:“這麼小心麼?三嫂都不能做主……”
舒舒道:“要是佟家繁花錦簇時還罷,越是這個時候,越要仔細周全,不好得罪人。”
旗人愛面子,傷人面子,也是惹仇怨。
十福晉點頭道:“那就等着吧,哎,怎麼選了二十五,咱們又要跑一天……”
舒舒看着帖子,也覺得蹊蹺,叫核桃拿了黃曆過來。
她翻到九月二十五那天,這日立冬,宜掃灑與沐浴,忌諸事不宜。
九月二十六,宜會親友,忌搬家。
一直到月底,都沒有什麼好日子,可都比二十五這天好些。
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
還真是膽子大。
到了下午,三福晉打發身邊嬤嬤過來了,手中拿了一個禮單過來。
“是奴才去的宮裡,見的太子妃,太子妃說了,按照諸位皇子爺的喬遷禮的六成預備的,我們主子就預備了這幾樣……”
舒舒接了禮單看了。
總共是六樣禮,四件擺件陳設,剩下就是四壇酒、四桌餑餑席。
舒舒見了,有些捨不得,少說也要兩、三百兩銀子。
她名下的鋪子,有的一年下來,也就是這個利潤。
這嬤嬤還要往其他皇子府去,舒舒就吩咐核桃預備了雙份荷包,送了出去。
十福晉湊過來,看着這個道:“不是說禮尚往來麼?咱們去年搬家的時候,佟家也沒送禮啊,那咱們是不是虧了?”
舒舒也覺得虧。
可是有些錢不能不花,如隆科多這邊,還有道保那邊。
誰叫康熙年歲越大越念舊呢,對長幼尊卑也格外在意些。
她就對十福晉道:“估摸着價格來,瞧着三嫂這禮單,前頭的四樣擺件,差不多是一百八十兩銀子,剩下二十兩銀子的酒跟餑餑,咱們別超了三嫂,不恭敬。”
誰家也不缺擺件器物,就從庫房裡找沒用的湊數就是了。
十福晉聽了,不由皺眉,道:“可那邊的擺件,多是金銀器爲主,沒有那麼便宜的怎麼辦?”
曉得是打水漂,有去無往的,她也捨不得真金白銀。
舒舒正喝茶,就道:“那就從府裡存着的瓷器裡找,茶壺茶杯什麼的,或是花瓶之類的。”
十福晉有了方向,點頭道:“那我曉得了,就按照那樣的去預備……”
估摸着九阿哥要回來了,十福晉就回隔壁去了。
舒舒叫核桃拿了大庫房的冊子。
內務府的節禮都直接造冊入大庫房。
其中能送禮的也標出來。
因此這四樣禮就比較好湊,茶器一套、花瓶一對、琉璃山子一架、書架小屏風一座。
看着花裡胡哨的,實際上加起來不到二百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