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2章 詩歌

……

“渺小的生靈啊,用火焰照亮前路,用勇氣塑造智慧,尋覓,再尋覓,只有如此,才能望見。那天火與地海的盛世。”

……

飄渺的聲音自腦海中冒出,羅希睜開眼睛,身上的薪火已經化作了幽藍的光點,燒灼的痕跡被抹去,水火交融之下,至高的力量完成了最後的連結。

羅希感覺自己的意志在力量的助推下節節攀升,超脫了世間的一切,看到了界線時空之下,這個世界各個角落中發生的一切。

他看見了一座座城市之中的戰火,無光之海已經逐漸開始滲過薪火牆,在劇團長和戲中人夥伴們的幫助下,前方的陣線依舊牢牢支持,海洋無法侵犯陸地。

另一股純淨之火燃燒而起,阻攔了溫牀的血色海水,神教的一衆人正前赴後繼地成爲柴薪,支持火牆阻攔海水的交匯。

還沒完,更往上。

他的視線甚至洞穿了界線,來到了外面劇團長他們所說的破碎世界,無數的空島之間,深藍色的“海怪”界線帶正劇烈波動,向着四周捲起界線風暴。

一切僅發生在極短的瞬間,下一刻,全部收束了回來,羅希眨眨眼。

“嗚嗚嗚嗚啊啊啊啊啊——”始源溫牀發出前所未有的尖銳哭聲。

其中包含着濃郁的怒火,氧化般的黑血在鐮刀上生出利刃向着羅希斬落下來。

羅希下意識地擡起槍口。

砰!

響亮的槍聲好似迴盪在整個世界之中,始源溫牀瞬間遭到了重創,污濁的海水被蒸發,畸形的怪物們被消滅。

瑰麗的藍色火焰飄蕩,羅希那隻藍寶石般的眼眸中,同樣有火光流轉。

這就是,意志。

這樣就算是達到了嗎?似乎如此輕易。

不,這並不簡單。

如今這份力量的組件,是跨越了無數歲月,大海與火焰的交匯。

前人傳遞下來的東西,落在了羅希和茜瑪雅的身上,最後完成了最後的點燃。

他們二者,只是最後雙手握持火炬的人。

羅希看了下手上的火槍,那是馬哈德的火槍。

“老頭子,你傳到了啊。”

馬哈德沒有給羅希任何目標,沒有要求他用這份力量去完成使命,他曾經對羅希唯一的期望,很簡單,讓他將火傳出去。

簡單的念想,最後的底線,也是這場勝利的根本。

將火槍收起,羅希雙手握住船錨,緩緩蓄力。

熊熊!

藍色的火焰以羅希爲中心,螺旋匯聚,藍色的火星從四面八方飄向此處,好似所有人寄來的思念。

船錨在顫抖,上面的血跡和鏽跡被全部掃進,上面的結構發生了更爲精妙的改變,鎖鏈搖曳作響,是爲最美妙的鈴聲。

這一刻,黑色的海潮發生了停滯。

海怪們都爲之一愣,野性的本能遭到了抑制。

奮戰的戰士們,也是受到吸引。

全世界,全部生命都能傾聽到的生命之聲,編織爲一場宏大的交響樂。

始源溫牀也愣住了。

祂扭曲的面孔中,那張勉強保留着人類女性輪廓的臉上,渾濁的雙眼中不禁流出了晶瑩的淚水。

心中的意志讓祂撲上前,阻止那個卑鄙的篡奪者。

但,祂的手卻鬆開了。

鐮刀落入血色海水中,祂踉蹌地向着眼前美麗奪目的藍色火之花伸出自己的手,發出微弱的啼哭。

追逐,亦是迎接。

呼——

船錨揮出,花朵盛開了。

始源的溫牀,在火焰中被燒盡,深埋其中的意志沒有脫離的機會,被同等,甚至更爲完美強大的力量碾碎。

發不出一絲一毫的聲響。

……

血色的海水褪去,消失,其中畸形的生命,也被帶走。如此殘破不全的生命,還未做好面向世界的準備。

它們該沉睡下去,永遠沉睡下去,直至生命補全,它們或許能從新在海洋的深處迎來新生。

太陽大教堂,正門口。

羅希靜靜地站立在原地。

身上的光芒一閃,茜瑪雅從他的身後走出。

兩人對視一眼後,分別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羅希捧着一簇灰燼,來到了大教堂中。

“謝謝你,送來了最後的火種。這最後的第三位火炬手,還包括你啊,無名的首席。”將手中的灰灑在太陽大教堂間。

不知不覺,太陽大教堂燃燒了起來。

從今往後,這片腐朽的教堂,也該迎來新生。

大教堂的階梯下方。

茜瑪雅找到了一顆殘存半邊的頭顱,只是這最後半邊的頭顱,也依舊在被完美之火焚燒,已經沒有多少時間。

茜瑪雅蹲下身,輕輕捧起這顆頭顱,捋過頭顱上殘存的一縷白髮。

扭曲的面龐上,那隻眼睛怔怔地望着茜瑪雅。

“我們成功了,母親。正如您不斷生出我們時的初衷,也未辜負無數被您拋棄的兄弟姐妹。您如大海般深邃美麗,而我們從海中孕育,在火焰中閃耀。”

“安息吧。”

茜瑪雅輕聲說着,伸手緩緩遮住了這顆頭顱最後的視線。

“孩……子……”

殘破的嘴巴發出了模糊的聲音,最後一切徹底化爲灰燼,隨風散去。

手中一空,茜瑪雅不由得看着眼前發起呆來。

“結束了。”羅希不知不覺來到她身邊,對她道。

茜瑪雅回過神,站起身:“嗯,都該結束了。”

……

嘩啦——

黑色的海潮平靜地瓦解,海怪們全部毫無留戀地退回了海水中,所有戰士們怔怔地望着這一幕,不敢相信。

他們贏了。

密佈的陰雲散去,呼嘯的狂風變得柔和,只餘下絲絲細雨浸潤着剛經歷了苦難的陸地。

璀璨的陽光透過四散的雲層落下,重新給予了大海顏色,贈予大地溫度。

士兵和獵人們歡呼着,慶賀着。

塞壬六世看着這一幕,被周圍激動的將士們簇擁着,僵硬的臉龐上,也是不禁露出了笑容。

獵人們尚未察覺到,他們身體中來自海怪之血的平息。

海洋將回到正常的生長進化行列。

海怪們將褪去過度生長的軀體,讓可怖的深淵恢復成爲真正的生命溫牀。

火焰的崇拜在人類社會中,將會持續,但是火焰本身將不再具有超凡的力量。

或者說,超自然的火焰已經完成了它們的使命,其中殘存的意志如願以償地看到了結局,因此也徹底安神入眠。

超凡的影響,伴隨着時間的推移,會越來越稀少。

平衡。

生命的進化,文明的發展,智慧的開花結果,在這個世界會以最佳的平衡繼續發展下去。

這是屬於這個世界的康莊大道。

但,暫時還和現在歡慶這場海潮勝利的人們沒有關係。

這條漫長的路,將由海陸空上的所有生命共同承擔,傳遞下去。

就像是一團無形的火。

新生的完美意志,不屬於火,也不屬於海。

這應當是一首詩,獻給這個世界所有生命的詩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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