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聶天然下意識心虛地朝着四周看了看,她總有一種錯覺,好像解磊在她身旁安裝了一個通天眼,能隨時看到她在幹什麼。

當然,這一切都是她的幻覺,沒有解磊,沒有通天眼。

“一起走走吧,我想和你聊聊。”紀青墨邀請道。

聶天然沒地方可去,可有可無地應了一聲。

馬路上行人很多,好些都是出來鍛鍊身體的大媽大爺,大着嗓門聊着天,十分熱鬧。

兩個人卻一時沒有話說,慢慢地,紀青墨帶着她穿過廣場舞人羣,走到了一條幽僻的林蔭道上。

“你和他,怎麼樣了?”紀青墨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眼裡帶着幾分瞭然。

聶天然狼狽地轉開眼去,半晌才說:“你說呢?你發那兩張照片過來的時候就已經猜到了吧。”

“雖然你會覺得痛苦,但是比起以後無窮無盡的煩惱,長痛不如短痛,早斷早乾淨,”紀青墨的眼神憐憫,“你不知道解磊她媽媽的手段,如果解磊和你只是玩玩,她不會管,可你們要是來真的,她有一百種方法把你們拆散了,還能不動聲色羞辱得你再也擡不起頭來,你看看我和我媽的例子就知道了。”

聶天然並不想談解磊和他媽媽的事情,只是淡淡地說:“拋開我的事情不談,其實,你們兩家人不應該彼此指責和報復,你們最要恨的,應該是解磊的爸爸。”

紀青墨苦笑了一聲:“是,可是,知道是一回事,情感又是一回事。”

“所以,這個世界就是這麼不公平,女人總要揹負這麼多的錯誤,即使這個錯誤不是因她而起,女人,何苦要爲難女人。”聶天然感慨着說,她想起了自己,她是徐愛娣生的,徐愛娣也是個女人,卻一直因爲世俗的力量而對她親生的女兒棄若敝屐。

紀青墨怔了一下,他有些納悶:“你怎麼會發這樣的感慨?你經歷過什麼?”

聶天然心頭一凜,立刻轉移了話題:“我覺得你也挺莫名其妙的,你現在這樣是什麼目的?你難道不應該盼着解磊爲了我神魂顛倒,然後讓他和他媽內訌,進而影響他的事業嗎?這樣的話,你和他三叔就能乘虛而入了。”

紀青墨沒有說話,月光下,他的表情平靜似水,目光幽遠地落在前方的灌木叢中。

“天然,”他輕輕地叫了一聲,那聲音和從前一樣,清澈通透,在舌尖一繞,彷彿帶着悠然的餘韻,“我想通了,謝謝你點醒我,我應該要做回我自己,而不應該讓這些無謂的仇恨矇蔽了我的眼睛。”

聶天然怔了一下,又驚又喜:“不會又是在忽悠我吧?其實我不反對你要回你的權利,但是,不要用那種不正當的手段,那樣,真的不像是你了,而且,我覺得解磊的爺爺不像是個不講理的人,我覺得你可以試着找他談談。”

紀青墨莞爾一笑:“我明白,謝謝你,可能是你最後一句話把我嚇醒了,一想到我不再是聶天然的男神了,這個世界忽然就灰暗了下來。”

“那你媽媽呢?你不聽她的話,會不會影響她的病情?”聶天然有點擔心地問。

“所以,我想做點什麼事情轉移她的注意力,天然,能幫我一個忙嗎?”紀青墨定定地看着她,“我希望她能從那個牛角尖裡鑽出來。”

回家的路上,聶天然的心有點亂,她很同情紀青墨母親的遭遇,也一直很欣賞紀青墨,希望他能從那個困局中走出來,可是,聽了紀青墨的懇求,她卻直覺那不是一個好主意。

紀母得的是肝癌,剛剛動過一次大的手術,現在在休養階段,醫生坦言,這個病癌細胞轉移的可能性是百分之八十,一般都在一兩年內復發,現階段最重要的就是保持病人心情愉悅,按時接受治療。

紀青墨希望聶天然能假扮他的女朋友,這樣,紀母可能會把注意力從解家的事情轉移過來。

“當然,如果你決定和解磊繼續走下去,你就當我沒說這句話,如果你確定和解磊分手了,現階段也沒有找新男友的想法,那就順便幫我一把吧。”

“我直覺我媽會喜歡你,因爲,我很喜歡你。”

“不會佔用你很多時間,只是偶爾去看看我媽,除了解家這個死穴,她是個很容易相處的女人。”

“不用馬上回答我,考慮一下,好嗎?”

……

回到小區,聶天然偷偷摸摸地從後門進去,又在樓道里張望了片刻,纔開門進了屋:剛纔和解磊在電話裡不歡而散,她有點擔心解磊會跑到她家裡來發瘋。

剛剛關上門,把手裡的梔子□□水瓶,手機就滴滴地響了起來,聶天然一看,是個陌生的號碼,她以爲是騷擾電話,口氣很衝地接了電話。

“天然,是我,應許。”應許的聲音冷靜而漠然。

聶天然有些意外,應了一聲。

“解磊和我們在一起,他在發酒瘋,你過不過來?”應許簡潔地問。

聶天然沉默了片刻,斷然拒絕:“我和他分手了,你們好好勸勸他,我不過來了。”

電話那頭半晌沒有聲音,忽然,“嘩啦啦”一聲巨響,顯然是桌椅翻倒、杯盆狼藉遍地的場景,各種吵鬧聲、驚呼聲隨之而來。

片刻之後,話筒裡重新安靜了下來。

“天然,我知道你有顧慮,可是這顧慮是要你們倆一起去克服的,石頭他前陣子已經在着手準備和他媽攤牌了,可你這麼一來,他還怎麼攤牌?他媽一句話就給他堵回來了,人家都沒答應你,你在這裡一個人唱啥獨角戲?”江寄白的聲音出現在話筒裡,他忍不住過來說幾句爲好友抱不平。

“那你們多勸勸他,讓他趕緊從獨角戲裡走出來。”聶天然心裡發酸,狠了狠心低聲說。

“天然,你總有一天會後悔的,”應許的聲音又插了進來,冷冽而不帶半絲起伏,“兩情相悅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東西,不應該被任何其他的因素拆散,我求了這麼多年,都沒求來和千重的兩情相悅,而你卻這樣輕易放棄,我看不起你。”

聶天然的喉嚨有些發哽:“應許,我會放棄,只是因爲我愛的不夠多,所以,我和他算不上兩情相悅,拜託你讓他不要強求。”

“不,天然,你這是在逃避。”應許輕嘆了一聲,“我沒法勸得動解磊,他發起瘋來親孃老子都不認,你——自求多福。”

電話掛斷了,聶天然打了個寒顫,解磊還會怎麼發瘋?

一連兩天,聶天然都在解磊會怎樣發瘋這個問題的恐懼中渡過,期間還千載難逢地接到了弟弟聶臻的兩個電話。

聶臻現在正在備戰高考,他和聶天然本來就不親,居然會打電話來,倒是把聶天然嚇了一大跳。

聶臻在電話裡東拉西扯了幾句,最後神秘兮兮地問聶天然現在年薪多少,工作辛不辛苦,最後還得意地說,他以後要賺大錢,讓他們都對他刮目相看。

聶天然哭笑不得,勸了他幾句,要腳踏實地,現在最重要的是把高考考好,別辜負了徐愛娣對他的期望。

不過,這一通電話,倒是讓聶天然想了起來,她還因爲聶臻的事情欠着紀青墨一個人情,高考在即,不知道這件事情會不會有什麼變動,她爲此特意打了個電話z大招生辦的那個錢老師那裡探聽情況。

錢老師一聽到她報的名字就熱情了起來:“原來是聶小姐啊,你放心把,聶臻的事情,青墨都關照過我好幾次,聶臻不要考得太難看就好。”

聶天然有些許的感動,猶豫了半天,終於打開紀青墨的qq,準備向他道謝。

紀青墨的qq灰着,她斟酌了兩句,終於在對話框裡打了一句話:謝謝你對我弟弟的事情這麼幫忙……

她打完就覺得不太對勁,這下一句不就該說,以後你有什麼事情儘管開口嗎?他要幫忙的事情還杵在那裡呢。

她撓了撓頭,只好把它一句句刪掉,憋了半天,又打上了一句話:招生的事情,謝謝你。

她端詳了半天,覺得沒什麼問題,終於把這句話發了出去。

幾乎就是在下一秒,紀青墨的頭像亮了,跳出來了幾句話:

天然,能來一下醫院嗎?我媽又住院了。

我很煩,我說的她不聽。

紀母住在市二醫院,聶天然對這裡還算熟悉,她的一個表姑在這裡工作,穆冉當初出事的時候,也住在這裡。

紀母的身體看起來的確不算太好,整個人很瘦,不過,從眉眼間還是能看出來,年輕的時候是個婉約美麗的江南女子。

紀青墨只說聶天然是他的朋友,路過了來看望一下紀母,不過,紀母看起來還是很高興,不一會兒就和聶天然聊起了家常。

紀母的情緒很不穩定,常常說着說着,眼睛裡便含滿了淚水,她只口不提解磊爸爸的事情,也不提自己的病情,只是一直說紀青墨小時候的事情,說他怎麼調皮,怎麼不愛學習,初中以後才一下子爭氣了,有了出息。

紀母看起來很溫柔,原來是個中學的音樂教師,要是放在普通的人家,一定是個賢妻良母,這樣被一個男人耽誤了一輩子,實在有點可憐。

聶天然陪着紀母嘮了一會兒嗑,她向來能言善道,又挑着紀母喜歡的話說,從她一開始怎麼迷上紀青墨的聲音說起,一直說到紀青墨的粉絲羣和他配音的角色,繪聲繪色的,把紀母逗得樂了起來。

臨走的時候,紀母有點戀戀不捨,一直讓她下回再來,聶天然只好答應了。

紀青墨把她送到醫院門口道了謝,苦笑着說:“對不起,麻煩你了,幸虧你來了,不然她得哭上一個晚上,還是那種悶在被子裡的哭法,我的幾個阿姨她都不願意見,來了也勸不動。”

“那個人呢?有沒有來看望過阿姨?”聶天然困惑地問,她難以想象那個男人的思維,難道就不會爲了這母子倆這樣的困境而愧疚嗎?

紀青墨沉默了良久才說:“我們沒告訴他,也沒告訴解家,我媽很犟,不想爲了她的事情求着他們。”

聶天然想了想說:“青墨,我覺得現在只有你才能把你媽從過去拉出來,多和她說說你的事情,說你的事業,你的追求,讓她明白,再讓你和解家的那個三叔折騰,會把你毀了的,我覺得阿姨一定會清醒過來的。”

紀青墨點了點頭:“我也看出來了,我會試試看,而且現在最關鍵的是治病。”

“西醫如果看不好,不如中西醫結合,聊勝於無,說不定會有奇蹟。”聶天然安慰他。

告別了紀青墨,聶天然沒有打的,而是沿着醫院外的馬路慢慢往回走,和白天的車水馬龍相比,夜晚的醫院顯得很靜謐,旁邊的行人也不多。

剛走到一條巷子前,一陣急促的剎車聲響起,一輛車在她面前刷地一下停了下來。

聶天然驚魂方定,就見車門一下子打開了,有人粗暴地拽住了她的手,一股大力襲來,她整個人往車子裡栽了進去。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胤零妹子扔的一顆地雷,撲倒麼麼噠~~

爲美麗、成熟、特立獨行的應許求個收藏,爲了她那段無法兩情相悅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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