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二蛋剛醒,肯定有很多話要跟二老講,還是我去吧!”我搶在珍娘前頭走出房門。二蛋如此表現,讓我不得不懷疑剛纔那衝着二老磕頭的二蛋是不是真身,但見二老似未注意到二蛋那細微的變化,便也不多講,心下決定改天找個機會拭探一二。
生火做飯是作爲一個兒媳婦的本份工作,如果你哪天罷工不幹了,那你就不孝,這可是大罪,是要被村長制裁的。這一年多來,別的沒怎麼學,燒飯這玩意可是已經練得如火純青了。這回我得好好露一手,對二蛋重歸人間以表慶賀!
想着想着,突然間,二蛋這句似帶有調戲卻又老實吧唧的話猛得蹦回耳膜上輕輕地敲了一記,“媳婦,剛纔你摸了我,又親了我,我知道!”頓時覺得臉紅耳燙,無地自容,怎得偶爾幹件壞事還被當場逮個正着,這要傳出去,以後怎麼混啊,唉,順手往嘴巴上輕拍了一記,“我叫你嘴饞,我叫你嘴饞!”
“兒媳,面煮好了嗎?”房裡,珍娘喊道。
“哎,差不多了,我盛上就行了!”
當我將這碗充滿愛心的“三鮮面”,放到二蛋面前時,二蛋感動得熱淚盈眶,“媳婦,你對二蛋太好了!以往的面頂多野菜加點蝦乾,今兒多了鮮貝,還煎了個荷包蛋……”二蛋一邊吃着面一邊唸叨着,全然沉浸在自己的境界中。沒一會功夫,這一大碗麪被二蛋消滅乾淨,筷子一丟,兩腿一伸,拍拍肚子,心滿意足的打着飽嗝。
“吃飽了就早點休息吧,這病剛剛好,別累着了!”珍娘上前收拾起碗筷往門口走去,走了幾步,又回頭看一眼牛大,大有“Followme”的勢頭。牛大見珍娘這陣勢,囑咐了句“既然二蛋已無礙,那我就放心了,你們早些睡吧!”便跟着珍娘出了房門。
見牛大與珍娘已走回自己房間,二蛋一改常態,快步小跑上前把關上房門,並拴上了閂。
“媳婦!”二蛋執起我的雙手,眼神堅定。
“嗯!”對於二蛋前後的判若兩人,我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因爲近日睡眠太少出現幻覺了。
“謝謝你!”二蛋嘴巴抿了抿,似有很多話講,遲疑了一陣卻只吐出這三字,讓人有點跌破眼鏡。只是二蛋顯少如此認真、鄭重,這讓我的心有些慌慌。
“二蛋,你沒事吧!”抽出被握着的手,去探了探二蛋的額頭,“不燙啊!”又探下自己的額頭,“差不多了,沒發燒呢!”
“睡吧!”二蛋見我沒拿他的認真當回事,如泄了氣的皮球,也不再執意,似乎想到什麼,又補充一句,“照例,你睡榻我睡地。”說罷,從榻下抽出一張草蓆,又從櫃子裡拿出一層被褥,丟在席上,走過來又要拿枕頭,卻被我攔下:“今天不一樣,你大病初癒,睡榻上!”
“這怎麼成,我堂堂大丈夫,怎麼能讓一弱女子睡地上呢,不妥不妥!”二蛋直接搖頭拒絕,“已經連着五晚都睡地上,這回該睡榻了!”
“你怎麼知道我五晚都沒睡在榻上?”
“我病着你肯定不會將我搬到地上,依你的性子又不願意與我同榻而眠,自然是睡地上了,這道理很簡單!”二蛋隨意而出的話,讓我靈感乍現,這真的不像平時的二蛋,要是以往我這麼問,二蛋肯定摸着腦袋瓜子說:嘿嘿嘿,不知道!爲什麼?又或着以平時的他根本不會想這麼多。
“二蛋,你昏迷這些日子,我跟你說了這麼多的話,可曾聽見?”爲了證實自己的想法,我拭着詢問道。我以爲二蛋雖表面昏迷,但內心卻是清醒的,外界的一切都聽得分明,如果是這樣,那二蛋聽到關於自己的身世,有鞠躬磕首的表現也不足爲奇。
“媳婦有跟二蛋講話嗎?可惜了,都沒聽見!我只記得被你們從村長家裡救回來之後便睡着了,後來我又被你壓着親醒了!”二蛋故意將“親”字託很長的音,看到我尷尬的表情他顯得極爲得意!果然,這貨不是二蛋!
“討厭!睡覺!”我紅着臉,假裝生氣地往地上二蛋鋪好的“榻”上走去。
“不行不行,我說了,讓媳婦睡榻上!”二蛋卻搶在我前頭鑽進“地榻”的被褥中。
“二蛋現在身體虛,不能再受涼!乖乖地睡榻上了。我身體很強壯,受點涼不打緊。”我好言相勸。
“不行!就要睡地上,我要保護我媳婦!”對於二蛋的認真勁我異常感動,於是我退讓一步道,“好吧,那咱倆都睡榻上!”
“可以嗎?”對於我的讓步二蛋似乎並不妥協,將頭埋地被褥中,陰陽怪氣的說道:“如果不小心碰到媳婦怎麼辦,如果我半夜手腳抽筋不聽使喚抱住媳婦了又怎麼辦?”
“NONONONO!”我得意的對着二蛋搖搖食指,“我們同牀異被!”邊說着,也不管“地榻”上被褥裡的二蛋,直接將它抽起抱到榻上鋪好。
“啊,這樣啊!”二蛋頓顯失望,“不過也行!那會不會趁我睡着時又偷偷的親我?”說這話的同時,眼睛瞟了我一下,見我臉色不對忙又改口道,“剛纔我一定是在做夢!”單手託着下巴又道,“親嘴的感覺真不錯,要不我們拭拭?”
“傻—二—蛋,你—再—說—一—遍!”這回我真火了,怒目圓睜,食指一下又一下戳着二蛋的太陽穴一字一頓地說道。而我們的二蛋卻像沒事一般,站起來伸伸懶腰,“我怎麼覺得這麼累,媳婦,先睡了!”說罷立馬鑽進靠榻裡的被褥中,將自己捲成雞肉卷,忽又坐起來認真道,“說好了,媳婦,不許偷親我!”這回我真信了,二蛋是故意提這茬氣我的。
“你還敢再說!”隨手抓起枕頭往榻裡的“雞肉卷”砸去,二蛋見有大型暗器飛來,趕忙將腦袋縮進被褥中,這才堪堪躲過此劫!
這一夜無事,二蛋鼾睡到天亮。而我,卻長夜漫漫無眠無休。或許是女人敏感、多疑的天性在作祟,先不說對珍娘與牛大突然的恩拜,就是針對我因偷親他一事一再挑性,都與平常的二蛋表現不符,以他以往憨傻的心態,那是有飯吃飯有覺睡覺,怎會想得如此之多。當然好奇也是女人的天性之一,所以瞪大了雙眼整整盯了二蛋一晚上,可是除了鼾聲並無其他。
第二天被一陣嘈雜聲吵醒,才發現已經是日上三杆了,二蛋早已起牀,身旁空空如也。
待起身穿好衣服打算出去時,卻見二蛋端了盆水進來,見了我便說道:“怎麼不多睡會,瞧你一臉疲憊,活像折騰了一晚上,讓人見了免不了要誤會一陣。”同時,把臉盆放在托架上,順手撂來臉巾擰乾遞給我。
“去去去,就你話多!”接過臉巾,“外面吵什麼呢,如果沒那聲音,包準能睡一天!”往臉上抹一下,算是洗了臉,遞迴給二蛋,又接過二蛋遞來的漱口水。
“那是村裡的郎中!噢,村長在鎮上請來的大夫來瞧過了。”
“你有讓他把脈嗎?”坐在梳妝鏡前,拿起木梳一下一下理着已打結的長髮。
“媳婦,咱成親也一年多了,可就沒替你梳過頭,畫過眉,今兒個就讓我來爲你梳頭吧。”二蛋走過來,抽走我手中的木梳,輕輕地爲我理順長髮後,綰成作爲婦人應有的髮髻,動作生疏,卻貴在輕柔。透過銅鏡端詳着態度及其認真的二蛋,竟由心生起不忍打擾之意,就這麼靜靜的,靜靜地由他慢慢梳理,雖沒有珠簪銀飾,卻也心滿意足。而二蛋未被我濃濃的心意感染,自故自說着話:“瞧過了,那大夫把了一陣子脈後,纔看着我說:‘這位公子真是奇蹟生還,一般人斷斷是不如你這般好運。如果不是毅力特別頑強者,別說是以血補血這種下九流之法,即便是大羅神仙下凡,也難起死回生!’這句話聽得老爹千恩萬謝,那大夫開了幾副滋補的藥方後由村長領着喝茶去了。本來這事就這麼過了,可誰知那黃郎中後腳便踏進來說,說是多虧他華駝再世,想了以血補血的偏方治好我的病,所以叫老爹補給他兩次出診和偏方的費用。老爹本來高興,雖然說胖魚頭已給了他兩吊錢,但想想補些他診費也是可以,誰知那黃郎中獅子大開口要了五兩白銀,於是就在那裡掙執不下。”話剛說完,髮髻也綰好了。聽二蛋如此順溜地把話講完,且該講的講,該落的落,簡潔明瞭,聽之易懂。我心裡不時的發出陣陣感嘆,難道這病,真的把我們家的二蛋給整聰明瞭?
“二蛋,你說了這麼一長段,挺順溜的,不結巴了?”我調侃着,雙手伸過去誇張的捧起二蛋的腦袋,同時將自己的臉湊上前道,“快讓媳婦好好看看,咱們二蛋兄弟哪裡不一樣了?”此舉忍得二蛋大呼救命,“媳婦饒命,那鎮裡來的大夫說了,這突然的大出血治了我的舊疾!”二蛋哀怨的眼神直擊得我心軟:“好,本姑奶奶暫先饒過爾,還不快快從實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