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扮千金也要有天賦

“本來應公子先學那吃食的禮,如今老身改變主意了,便先由這坐姿開始!”“容嬤嬤”板着濃妝豔抹的臉,目光平視前方,說起話來卻是不溫自怒,“餓着肚子纔有好記性!”

聽她說着話,身後的一個女子十分機靈的端來了一碗滿滿的水置在我腦門上,使我不由的挺直了腰背,擔着那碗子水。這是一門苦活,腦袋才稍微晃了一下,碗裡的水便灑出來,自頭皮自流下來,“容嬤嬤”眼尖的瞅準了這個機會悶聲又是一棍,下手狠絕且不留情!

忍着鞭噠的痛,咬牙暗自將這“容嬤嬤”從頭至尾罵了個透,心裡憋着的氣方纔舒坦了,卻也不得不警醒着十二分的精神頂着頭上的這碗水。

“容嬤嬤”見我還算聽教,眼色微微的放柔下來,教鞭一拍一拍輕輕地落在自己的左掌心中,在我身後來回踱步:“《新書。容經》中訓曰:坐以經立之容,胻不差而足不跌,視平衡曰經坐,微俯視尊者之膝……”這“容嬤嬤”在我身後來回的走動,帶起着的輕風吹在我並未紮起的頭髮上,幾根不聽話的髮絲擦着頸項麻癢難耐。習慣性的要擡手去撓,誰知手還未擡起,那教鞭卻已經落在我手背上,雖不見鞭痕卻是痛心切骨,直叫我呲牙咧嘴暗自落淚,而那始作俑者卻氣神淡定的踱步繼續講經,“……之膝曰共坐,仰首視不出尋常之內曰肅坐,廢首低肘曰卑坐……”

如此忍氣吞聲了兩日,竟將那所謂的大家閨秀扮得有模有樣,我也是極佩服自己忍耐力的,這也是原先當乞丐當久了摸出了些門道,能曲能伸才能要的到飯!可不是,面對這等“兇殘”的人物,卻也被我攏得服服貼貼,離去前仍笑得合不攏嘴,直誇我天生是當千金的料,我呸,這不是變着法子誇她自己能耐好嘛!

兩日後的柳州城大街,人潮涌動,車馬川流不息,街面兩旁的商戶小販叫賣之聲此起彼伏,絡繹不絕!

這時,街頭行來了對綠女紅男的璧人領着個丫環穿行在人羣中。旁得不提,且說那青衣女子手搖團扇,稍施粉黛,體態輕巧玲瓏,正盈盈而來,行步間珠釵流蘇婉約而動,迎面晨風徐徐,掀起青紗外衫,撩起垂在胸前的髮絲,略增嬌羞之態,卻見其團扇羞面,與一旁的丫環說着什麼,只覺眼波流轉,笑靨生輝,恰似“媚眼隨差合,丹脣逐笑分。”過往之人無不回頭停步嘆望,觀摩這等天仙似的美人!

待美人一行走到近處,卻聞美人粗口罵道:“我咧個娘噯,這兩日算是把老孃生生活剮了,可怕的魔鬼訓練終於衰殘告捷!”過往垂涎之人無一不是搖頭嘆息:美人只可遠觀不可近賞!

“果然是嚴師出高徒,收穫頗佳!”百裡挑一將路人的表情收在眼中,舉眉誇道。

“哼,那也是老孃忍辱負重,潛心修練的結果,別盡將那麼偉大的成就如數奉送給那容嬤嬤了!”團扇掩在面前,我朝百裡挑一翻了一個白眼,“下面怎麼做?”移去團扇後,我即刻擺着張嫺淑柔和的笑臉,前後反差相當之大。

“公子,那人還跟着!”一直在身旁緘默不語的小沐突然低聲說道。

“莫慌,這兩日這廝跟着我幾乎將若大的柳州城逛遍了,不如今日便帶他去知府衙門逛逛,也不知那張大海將我的話託到了沒有!”百裡挑一笑得一臉奸詐。

“好主意,那麼你與小沐去就行了,我還是回客棧將今日實踐的結果分析分析,再將這兩日學的內容溫習溫習,溫故知新嘛,呵呵,免得那些棒子都白捱了!”開始說着的時候還是理直氣壯的,結果對上百裡挑一極度狐疑的眸子漸漸的有些心虛,話一放完忙轉身打算落跑。以前要飯被警察欺慣了,老遠見着警察的影子就溜得比兔子還快,後來又因爲“外來人”的身份又要躲着官府,如此兩座大山壓下來哪還有膽子敢大大方方去逛知府衙門呢!用乞丐婆婆的話講:那是官!

“你現在是我百裡挑一的女人,我要去拜見我那知府的大哥,自然不能將你落下!”百裡挑一伸出一臂橫在我欲要逃離的身子前,“認清自己的身份,以後見大官的機會多着呢,就當是歷練!”

這句話如晴天悶雷,將我怔在原地,原來百裡挑一已看穿我心中所憂,才安排了那“容嬤嬤”教我禮儀修身。我回頭看着百裡挑一,眼波流轉,除了感激便是感動,倒是百裡挑一被我看得極不自在,收回手拉了拉衣角,晃了晃腦門邁開步子前行,隨口還嘟噥道:“大街上這麼看一個男人,沒羞沒臊的,這兩日算是白學了!”

“那柳州的知府大人是你的大哥?”我知道他這是掩飾自己的尷尬,也不與他計較,柳步輕起,跟上去沒話找話。

“酒中知己!兩年前來過此地,曾在酒肆中見過一次,相談甚歡便結交爲義兄,後來才知道他是柳州知府邢輝天。如今既到了柳州,便也去拜訪拜訪,順便探探這位大哥是否值得信任!”百裡挑一隨腳拐進一家古董行,指着一幅字畫,“掌櫃的,包起來!”小沐由懷中取出一疊銀票,從中抽了幾張遞給掌櫃,掌櫃眼睛放光,卻也不敢放聲直笑,裝模作樣的接過銀票。

“如果不值得信任又該如何?”百裡挑一買古董像買米一樣,爽快得令人乍舌,觀那掌櫃的表情就是知道,這字畫顯得被他狠狠敲去了一筆,但人家給錢的主都不在乎,我也只當他在行善積德,繼續關心我該關心的。

“儘快離開柳州!雖然說你是我百裡挑一看上的女人,然不保對方不會持着寧錯殺一百也不放過一人的態度,所以三十六計走爲上策!”百裡挑一似一點都不擔心,出了古董行,隨手挑着街攤上好玩好看的玩意,色眼卻是光明正大地打量着路過的大胸脯姑娘,引起姑娘們一陣羞澀與騷動,如今我纔算明白爲何江湖人稱“賊公子”,原來意有所指。

“流氓!小沐,我們走!”瞧不下去百裡挑一的色行,我拉着小沐快步前進。

“哎,禮品還沒拿怎麼就走了!”身後的百裡挑一扯開嗓子怪叫着。

如此一路行來,卻也掃去不少憂心,輕鬆愉快間便到了柳州知府府邸,邢輝天想必已久候多時,並沒有讓我們在邢府大門外等太久,聽到門衛通報,竟親自出來迎接,給足了百裡挑一的面子。進了內堂,行了見面禮,呈上了禮品,主賓這才落坐,目前爲止氣氛還算喜樂融融,瞧見知府上下被百裡挑一哄的笑聲一片,心裡不得不歎服他的交際手腕。

“這位姑娘是?百里老弟,這就是你的不是咯,怎得也不替老哥我介紹介紹?”聊了一會兒,邢大人適時的將話題轉移到我身上來。

“越兒拜見邢大人,初次見面,望大人多多關照。”我盈盈站起身來上前叩拜,聲音銀鈴般清脆婉轉。

“哈哈,越姑娘無須多禮,快些請起!”邢大人微微打量着,眯着笑眼的說着客套話。

“謝大人!”我又欠身致謝,才由小沐攙着退回到座位坐下,邢大人待我回座,復又開口誇道,“素聞百里老弟諸多風流韻事,羨煞旁人,卻不知如何搏得這位佳人的芳心啊,哈哈……”

“哈哈……邢老哥哪裡的話,越兒是小弟早年在青州猛虎幫手中救下的員外之女,因家人全部遇難,故跟在身側,有幸得越姑娘垂愛,此乃小弟之福。”百裡挑一說話的同時,故作深情的望着我,我擡眼回眸,忙又作羞狀低下頭來,配合得天衣無縫。

“百里公子救命之恩,奴家便是以身相許亦不足以回報,能長伴與公子左右,奴家此生無撼。”我羞羞答答地說着,長袖遮掩着嘴角,又時而往百裡挑一那裡瞧瞧送點秋波啥的,羞怯欲滴的模樣被我演繹活靈活現。

“哈哈,郎有情妾有意,乃天作佳合,怕是老弟的好事要近了!擇期不如撞日,老哥我今日作東,慶賀老弟的佳緣良偶!”邢輝天捋着垂在下巴的幾個稀疏的鬍鬚笑道,百裡挑一剛動了嘴皮子正要推辭,卻被邢輝天伸手攔下,轉頭吩咐身邊的管家道,“邢管家,你去看着廚房,莫讓他們偷了懶,怠慢我的貴賓。”管家應了聲“是”便下去了,路過我身前時,眼睛特地瞥了我與小沐一眼,似在心裡將我們二人做了個比較。

管家走後,邢輝天思索了片刻,面色凝重:“百里老弟可信得過當年的交情?”邢輝天突然提起這個,百裡挑一先是微微一愣,暗自斟酌了番,方鄭重道:“邢老哥的爲人,小弟自然信得過!”

“如此甚好!”邢輝天說完站起來繞過上座走到牆邊,捲起掛在正中寫有“福貴”的字畫,伸手在牆上的某個地方一按,牆面便開出一扇門,邢輝天轉過身朝我們招招手,“請隨我來!”百裡挑一與我對視一眼,來到暗門前,我想了想,將小沐留在外面,萬一有人來了,也可有人示警。

百裡挑一牽起我的手,警惕地望着四周,暗中與邢輝天保持三步之遠。轉眼來到一間暗室,四周點燃火把,將暗室照個通亮,我環顧四周,發現這裡佈置的像一間書房,擺放着極多的古董字畫,除此之外,並無其他特別之處,但心裡還是不敢放下警備。

邢輝天在一案前坐下,又指了指案前兩側的凳子說道:“老弟、越姑娘請坐,此處是我收藏古玩之地,無人知曉此處入口,二位放心便是。”

“站着無妨,不知老哥將我們帶到此處是爲何事?”百裡挑一未鬆開我的手,也未在案前坐下。

邢輝天暗嘆一口氣,藉着火光細細打量了我一番,這纔開口,卻是謹而慎之:“百里老弟,如是真信得過老哥,可否與老哥坦承,這位越姑娘可是世子髮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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