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裡,皎潔的月亮躲在柔和似絮、輕均如絹的雲朵間,害羞地看着那寧靜的世界,撒下了那素潔的光輝。
月色下的道場顯得是那麼的寂靜而寧和。
道場的圍牆,一個身影趁着月光一躍而過,落地時連絲毫的聲響都沒有發出,哪怕處於漆黑的夜色當中,那一頭刺目的白髮依然是那麼清晰可見。
其肩膀上的黑貓悄然無聲,只是安靜的陪伴在他身側。
白伊娜望着四周熟悉的建築,眼中露出追憶,這裡,是她出生並且成長的地方,屬於古伊娜的記憶在這一刻盡皆的涌上他的腦海。
在這一刻,白伊娜感覺自己已經化身成,那個至小便在這裡刻苦研習劍道的小女孩,日復一日的修煉,閒暇之餘陪道場中的學員切磋。
每日修煉過後,身體痠痛之時,父親大人爲她熬好的藥粥,修復她女性劍豪天生在體魄上的不足。
每日睡着時,父親大人進入房間爲自己掖着被褥。
每次受傷後,父親爲自己細心包紮。
……
來到這裡,古伊娜的記憶就如同受到了激發一般,一個個讓她難以忘懷的畫面,盡皆涌上白伊娜的腦海當中。
淚水在不知不覺間佈滿了白伊娜臉龐,他並沒有去擦拭,因爲這是古伊娜在借他的身體,釋放着追憶的情緒。
哪怕是僅僅踩在道場的地面。
白伊娜就已經感到一種安全感,這無關於自身是否強大,只是……家的溫暖。
來到這個世界後的白伊娜,第一次藉助古伊娜感受到了這種久違的情緒,感覺到了安全感。
不知不覺間,他那從未收斂,如同本能的戒備,有生以來第一次蕩然無存。
因爲這裡是他的家,在這裡他不用去考慮會不會有人來襲擊自己,他應該想的只有……該如何去體會家的溫暖而已。
‘噠——’
邁步前行,清脆的腳步聲迴盪在寂靜的夜色當中,他已經不再去遮蓋自己行走的聲音,只想就這麼普普通通,如同曾經古伊娜一般,平平淡淡的在道場中走動。
行走間,從一棟棟建築旁走過,入眼之處,盡皆都是過了九年也記憶尤新的建築。
帶着追憶,白伊娜緩緩地行走,眼前的一幕幕,讓他很陌生的同時,卻又讓他熟稔,因爲這些年來,他都數不清自己在記憶中,看到這裡多少次。
“一切,都沒有變……”白伊娜站在修煉的道堂外,望着碩大的道堂,眼前有了恍惚。
他(她)記得,這裡,在那道堂外的柱子上,有着一道道劃痕,那是自己從五歲開始,每年都會留下的痕跡,代表着自己的身高,告別一年的同時,又能夠知道這一年來自己究竟長高了多少。
道堂外的樹下有一塊石頭,年少時,自己時常在樹旁練劍,累了的時候就會坐在那石頭上休息。
他(她)還記得,第一次觸摸‘和道一文字’,也是在那樹下,由父親將和道一文字遞到自己的手中,當時那沉甸甸的感覺,至今他(她)也難以忘懷。
那時的他(她),很想知道,如果有一天自己揮舞着‘和道一文字’會是如何的威風。
白伊娜放下了一切戒備,盡情的讓腦海中記憶所攜帶的情感宣泄,他就如同是在默默陪同古伊娜,回到思念已久的家中一般。
朦朧中,在那裡行走的彷彿已經不是白伊娜,而是兩個手牽手走在道場中的金童玉女。
白伊娜眼中懷念更濃,溫馨之意在他心底瀰漫,轉身沿着青石小路繼續向着道場深處前行。
最終他停留在道場偏後的一間房屋之前,在那房屋之中有着微弱的燭光,就彷彿爲了等待他的到來而點燃的一般。
打開房門,映入白伊娜眼簾的是一塵不染的房間,哪怕這麼多年無人居住,也沒有嗅到絲毫的黴味,被褥之間散發着洗滌的清香。
這些無一不代表着,有人一直都沒有停止對這間房屋的清理。
白伊娜摸着牆壁,童年的一幕幕,不斷地在腦中浮現,他心中的不禁涌現出一抹酸楚,淚水順着臉頰流下。
他突然有些埋怨她了,如果她真的沒有死亡,爲什麼不回來看看?
是因爲我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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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我對你做出了那種事,所以你不想在回到這個家了嘛,明明你的記憶對這裡是那麼的眷戀……
白伊娜獨自坐在牀上,感受着家的氣息,把所有的的一切全部忘記,有的,只是她童年的開心與回憶,還有她在父親膝下承歡的快樂。
四周,一片安靜,在這安靜中,白伊娜的身心,進行了一次洗滌,古伊娜童年的往事,在他獨自一人的沉默中,漸漸浮現,洗滌着他早已蒙塵的心靈,讓白伊娜第一次迴歸了最初的本質。
他靜靜的坐在那裡,時而臉上露出開心的微笑,時而露出惆悵的悲傷,童年的一幕幕,無論是什麼樣的回憶,都流露着濃濃的幸福。
萬物的聲音於此刻變得越加清晰,風的呼嘯、樹木擺動、甚至蟻蟲爬行的聲音都是……那麼的清晰。
心靈的洗滌,最初的本質。
兩相結合之下,竟是讓白伊娜最弱的見聞色霸氣爲之突破,聽到了許多他曾經所聽不到的聲音,雖然這並不能讓他增強多少戰力,但是見聞色霸氣的進步,卻能夠令他更加清晰的觸摸這個世界的本質。
這放在平時會讓他狂喜的突破,此時白伊娜卻看得那麼淡然。
現在的他,不想去管任何事情,只想脫去鞋子,懶懶的躺在久違的牀上,美美的睡上一覺。
他也這麼做了,脫去鞋子,除去衣物,將那散發着洗滌氣息的被褥蓋在身上。
黑貓默默的趴在枕邊,用小舌頭舔舐着白伊娜眼角那……始終沒有停止流落的淚水。
白伊娜的臉上帶着頑童般童稚的笑容,漸漸的沉睡了過去。
哪怕眼角依然帶着淚痕,可是那笑容中有的也只有幸福……
恍惚間,一個身影躡手躡腳的走了進來,先是笑着撫摸了一下瞪着他的黑貓,做了個噓聲的手勢。
隨後他輕車熟路的爲白伊娜掖了掖被褥,這才轉身吹滅了這些天夜裡一直……未曾熄滅過的蠟燭。
悄然走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