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玖商貿有一批貨被憲兵隊查扣了,程千帆與憲兵隊的人見面,應該是爲了此事。”應懷珍說道。
她有好些天沒有見到程千帆了,程千帆今天給她打了個電話安撫,這個情報是應懷珍故意撒嬌埋怨程千帆不去見他,程千帆給出的解釋。
“程千帆的貨被憲兵隊查扣了?”程千帆露出驚訝之色,“此人和日本人關係一向很好,這是爲何?”
應懷珍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並不清楚。
“你重點跟進一下這件事。”程千帆說道,“看來程千帆和日本人之間出了問題,如果能搞清楚原因,我們不介意幫他們添一把火。”
“屬下明白。”應懷珍說道。
……
“好了。”程千帆彈了彈菸灰,淡淡說道,“我們的重點還是在平重陽一的身上。”
“喬股長。”他對喬春桃說道,“平重陽一是崗村的親信,此人一定可以見到崗村,給我盯死了此人的行蹤,爭取能夠掌握到崗村的動向。”
“明白。”
“崗村秘密抵滬,其來意如何,我們並不清楚,所以,我們不能排除任何一種可能性。”程千帆又看向李彤雲,“交給你一個任務。”
“想辦法進入齊民醫院的檔案室。”程千帆說道,“你的任務是查看民國十四年的病歷檔案,看看有無猩紅熱傳染病病人的記錄。”
“屬下明白。”李彤雲說道。
她的心中疑惑處座爲何安排這麼一個任務,不過卻也不敢多問。
程千帆又看向吳順佳,“順子,你的任務是提前準備好炸彈,這次我們要給日本人放煙花。”
“是。”吳順佳的眼中都是振奮之色,自從在青島玩了一把大的,炸死了日本人的親王殿下後,吳順佳心中那個驕傲啊,這次若是能再炸死日本人的中將,便是即刻殉國,他也心甘情願。
“翟棋植。”程千帆看向翟棋植,“這段時間,你就跟在吳股長身邊,他命令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
“是,處座。”翟棋植起身敬了個軍禮。
程千帆又交代了一番,他環視衆人,“喬股長和鍾股長留下,其他人都散了吧。”
“是!”
衆人起身敬禮,魚貫退下。
……
“處座,你安排李彤雲在齊民醫院的檔案室調查病例,這是爲何?”喬春桃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我和宋長官分析了崗村的相關情報,認爲崗村有可能會造訪齊民醫院。”程千帆緩緩說道。
民國十四年的時候,崗村奉命在上海陰謀實施諜報工作。
此人帶着妻子和兩個兒子一起來到上海生活。
對於小兒子崗村武正,崗村喜愛異常。
但在一次遊玩黃浦江外灘後,小兒子崗村武正突然得了猩紅熱傳染病,高燒四十度,屬於瘟疫,傳染性極高,一開始,包括日本診所在內的很多醫院害怕瘟疫傳播,紛紛拒絕接收,很快,崗村的大兒子崗村忠正也被傳染了。
崗村的大兒子年紀稍大一些,且身體強壯很快就好了起來。
在這時候,有一家醫院伸出了援助之手,冒着危險接收了崗村武正,不過,崗村武正自小體弱多病,終於還是沒有能夠挺過去,沒過幾日便病死了。
崗村武正死後,岡村悲痛欲絕,帶着大兒子與妻子離開了上海回往日本。
然而回到日本的第二年,崗村的妻子也因爲肺源性心臟病去世。
崗村在一年之內失去妻子和幼子,他卻把妻兒的死歸結於中國,他認爲是中國之行,害了他的家人,如果不去中國,他的妻兒就不會去世。
……
“這是什麼道理?”豪仔憤怒說道,“這明明是這個老鬼子來中國從事陰謀活動的報應。”
“這就是日本人的劣根性。”程千帆冷哼一聲說道,“永遠不會反思自己,只會遷怒於他人。”
“處座懷疑當時向崗村伸出援助之手的,正是齊民醫院?”喬春桃問道。
“只是懷疑,還需要得到確切的證實。”程千帆點點頭說道。
“即便是證實了當初收治崗村武正的正是齊民醫院,也不能確定崗村會前往齊民醫院。”程千帆說道,“不過,在情報缺乏的情況下,要鎖定崗村的行蹤,我們必須做多手準備。”
“明白了。”喬春桃點點頭。
“有一件事,現在可以對你們說了。”程千帆表情嚴肅說道,“刺殺崗村的難度極大,戴老闆對此也是心知肚明的,所以,對於颶風行動,戴老闆並未下達必須之命令。”
“此次抽調浙江方面的兄弟來滬,與我們聯合開展行動,其意在於製造巨大動靜。”程千帆緩緩說道,“而且,如我所料不差的話,日本人那邊應該已經收到風聲了。”
“所以,刺殺崗村在明,而颶風行動實際上另有乾坤?”喬春桃反應極快,立刻問道。
“聰明。”程千帆微微頷首,“在江滬浙的軍統系統內部潛伏了一名日本特務,此人代號‘戒尺’,且此人極可能身居高位。”
“我們此次的行動,若果然能刺殺成功,自然是皆大歡喜,若不能,也可利用此行動,抽絲剝繭,挖出深藏我方內部的這顆毒瘤。”程千帆沉聲說道。
他看了喬春桃一眼,“這就好比是做戲,正所謂做戲做全套,我們要讓敵人相信,此次我方確實是策劃了一次保密度極高的大規模行動。”
“屬下明白了。”喬春桃點點頭,“我們的動靜越大,日本人愈發忌憚,內奸就會按耐不住出手。”
“沒錯,崗村是一個合適的目標,如此大規模的調動,日本人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程千帆說道。
……
“楊常年殉國了。”程千帆點燃一支菸卷,語氣悲傷說道。
喬春桃大驚,“怎麼會?楊常年不是潛伏在特高課嗎?他暴露了?怎麼會暴露的?”
“具體內情尚不得知。”程千帆緩緩搖頭,“根據已經掌握的情報,楊常年是被千北原司害死的,此人還指使手下暗中調查了楊常年與我的關係。”
“千北原司一直咬着處座不放,他是發現了什麼線索了?”喬春桃皺眉說道。
“這些都不清楚,不過,我的觀點是,千北原司應該是沒有發現什麼確切的證據,最大之可能是楊常年那邊出現了什麼紕漏,以至於引來了千北原司的懷疑。”程千帆說道。
“一直以來,爲了避免刺激敵人,進而引來敵人的懷疑,對於千北原司,我此前的觀點是採取保守策略。”程千帆沉聲道,“現在看來,這個人就像是一條毒蛇,必須儘快除掉。”
他面色陰沉,“所以,我決意對千北原司動手。”
“處座,你這邊剛剛得知楊常年遇難的消息,我們就對千北原司動手,這會不會引來敵人對你的懷疑?”喬春桃思忖,問道。
“雖然可能會引來一定的麻煩,不過,總體而言,利大於弊。”程千帆說道,“我們並不清楚千北原司查到了什麼,在這種情況下,快刀斬亂麻,反而是最安全的。”
喬春桃的顧慮,他自然也仔細思考過,正如桃子所言,荒木播磨剛剛告訴他千北原司在算計他,以及‘石磊’死亡的消息,然後千北原司就出事了,這確實是會引來荒木播磨的懷疑。
但是,相比較千北原司存在所帶來的威脅,荒木播磨的懷疑帶來的危險性要低得多。
最重要的是,程千帆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千北原司可能構成的巨大威脅。
特工工作,從來都沒有絕對的安全,必須有所取捨,果斷出手。
還有就是,楊常年的犧牲,千北原司的殘暴,徹底的激怒了他。
他感覺自己再不有所行動,再不發泄,他整個人要瘋掉了。
……
“這次我們的目標不僅僅是千北原司。”程千帆沉聲說道。
“還有三本次郎。”他的嘴角揚起一抹殘忍的弧度,“千北原司深受三本次郎信重,千北原司若是死了,三本次郎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而且,千北原司一直在暗中算計我,有鑑於菊部寬夫以及內藤小翼等人都是死在我的手裡。”程千帆說道,“三本次郎對此是知道的,所以,千北原司死了,三本次郎不會因爲宮崎健太郎是日本人,就不將懷疑的目光投向我的。”
“所以,最好是他們一起上路。”喬春桃點點頭,說道。
“沒錯。”程千帆說道,“還有荒木播磨,此人一直在暗中搞事情,想要挑撥我和千北原司爭鬥,甚至……”
“三本次郎對千北原司是無條件的信任的,關於這一點我始終無法理解。”他思忖說道,“我懷疑荒木播磨可能知道一些內情,所以,他挑撥我和千北原司爭奪,甚至不排除這傢伙有意刺激我和三本次郎的矛盾,他好在背後暗中漁利。”
“荒木播磨想要搞掉三本次郎,他想要上位?”一直沉默的豪仔忽然說道。
然後他就看到處座和喬春桃都驚訝的看着他。
“我,我說錯了……”豪仔嚇了一跳,說道。
“不,你說的有道理。”程千帆笑了,點點頭說道。
“一直以來,我都有一種感覺,特別是最近這段時間,荒木播磨小動作不斷,不老實。”程千帆輕笑一聲,說道,“此前我的判斷是荒木播磨和千北原司在爭寵,現在看來,這個人的野心藏得很深啊。”
“倘若三本次郎死了,荒木播磨夠資格當特高課課長嗎?”喬春桃問道。
“不夠。”程千帆皺眉說道,“這也正是我一直沒有朝着這個方向懷疑的原因,但是,現在豪仔的話給我了啓發。”
他冷笑一聲說道,“現在看來,這位荒木君隱藏極深,很可能自有他的依仗。”
“對三本次郎動手,這是一着妙棋。”喬春桃思忖說道,“處座你深受三本次郎的信重,最起碼在外人看來是如此的,三本次郎是宮崎健太郎在特高課靠山,沒有人會想到你會對三本次郎動手的。”
他停頓一下,繼續說道,“三本次郎死了,這可以最大化的減弱處座在千北原司之死上的疑點。”
“某種程度上,日本人會下意識的判斷這是我們對上海特高課的全面刺殺行動,三本次郎是我們的主要目標,千北原司只是運氣不好碰上了。”喬春桃說道。
……
程千帆欣慰的點點頭,桃子的機敏反應令他滿意,他決意對三本次郎動手,正是有這個考慮。
“還有荒木播磨。”程千帆說道,“屆時一併動手。”
他冷笑一聲,“記住了,三本次郎和千北原司必須死。”
“處座的意思是對荒木播磨動手是演戲?”豪仔問道。
“不。”喬春桃替處座回答了這個問題,“荒木播磨那邊也是真實刺殺,只不過,我們的重心在三本次郎和千北原司身上,至於說荒木播磨,能不能活下來,就看他們的天沼大神是否會保佑他了。”
“桃子說的沒錯。”程千帆點點頭,“此次颶風行動,對於刺殺特高課方面也是一種掩護。”
他看着喬春桃,“發電報給盧隊長,讓他帶人回滬上,三本次郎和千北原司的命,交給他了。”
“明白。”
“此次針對特高課的行動,代號‘捕魚’。”程千帆沉聲說道,他面色冷峻,“爭取利用這一次的機會,給特高課製造巨大損失,讓我們的敵人知道,讓淪陷區的國民知道。”
“槍聲在響,敵人會死!”
……
杭州。
特高課刑訊室內。
齊煥元被綁縛在刑架上,身上已經鞭痕累累。
東左団次陰狠的目光打量着齊煥元,似乎正在琢磨着下一步繼續在身體的某個位置用刑。
齊煥元看着東左団次那兇狠的目光,恐懼的心理在心中蔓延,他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
“聽說齊桑是一個多情貪花之人。”東左団次獰笑着,他從手下的手中接過燒紅的烙鐵,“不知道被烙鐵烙過的**,還能不能一振雄風呢?”
說着,他就舉着烙鐵,一步步的逼近齊煥元的襠部。
“齊桑,我的耐心已經耗盡了。”東左団次冷冷說道,“我再問最後一遍。”
“你招還是不招?”東左団次獰笑着,“我敬佩英雄,也很樂意幫齊桑成爲用烙鐵閹割的好漢。”
感受到襠部那幾乎近在咫尺的炙熱,齊煥元睜開眼睛,眼眸中滿是驚恐。
“很好,看來齊桑是有志成爲大英雄了。”東左団次點點頭,獰笑着,就要將烙鐵用力摁下去。
“我說,我說,我什麼都說。”齊煥元驚恐尖叫,歇斯底里的喊道,“我什麼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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