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巴赫

(二十)巴赫

『前奏:3x+1是有名的數字黑洞。凡是不小心涉足的人,必定會跌入無限的循環當中。

永遠找不到出口。

人類最最恐懼的莫過於就是毫無止盡的重複,重複再重複……讓人痛苦,讓人抓狂,讓人尖叫。

那提出這個數字黑洞的人又寓意爲何?我想應該不會是單純的惡搞而已……畢竟這個世上騷包的人數還是相當有限的。

他真正想得到的其實只是一種陷入黑暗後再恐慌尋找點點光明的快感和刺激。

有那樣一條永世顛覆不破的真理:如果,當你想得到加冕和就救贖的時候,那麼請你一定要萬念俱灰,瀕臨絕望或者最好選擇從一百層樓高的地方閉眼用展翅翱翔的動作向下起跳……』

“好愛你,寧肯傷害你。”夕若的話語中滲透着憐惜。

“你,想幹什麼……不……”我全身畏縮的用力把眼睛睜大到極限的盯着他手中逐漸逼近的刀,然後慌亂的看向他的臉,仍是帶着掛滿淚痕的微笑,異常金色的瞳孔閃動着一股強烈的欣慰和解脫。

“哥,別怕……不會太痛的……很快就會結束……”他用另一隻手溫柔的撫順着我汗水浸溼的頭髮,捧上我的臉來回的摩挲。

“不……不要……放我……”我聲音沙啞的搖頭開始掙扎着,身體不由自主躲避的向牀頭緊縮起來,背脊傳來陣陣的寒流。

“我,已經……放不開了……”夕若的眼神徒然變得黯然,金黃的眸子中泛起寡寡的黑紅。我想我這會是死定了,而我甚至還不知道是爲啥?難道這就雞頭常說的,胸部決定命運?沒胸等於沒命麼……

思止,夕若一手迅雷的鉗住我緊捏着牀單想要反抗的雙手,舉過我的頭頂,力量很大,我根本無從也無力掙脫,身軀在森森的顫抖,眼看着那把刀漸行漸近,從心臟慢慢移向腹部。

“一切有我,哥,是你的愛逼迫我殘酷,但是我……真的……”夕若又開始哽咽,眉頭緊皺在一起,但眼神卻還是那麼可怕,那麼生硬。現在的我對他幾乎產生了不可抗力的的憤怒,我裘暮宇真的打算就這樣英年早逝?不,決不可能的事,就算是親弟弟也不行。

“裘夕若,你瘋了是不是!你到底要幹什麼?!!快放開我!”我抑制住恐惶的心跳,氣急的向夕若咆哮起來,竭盡全力的抵抗着,可沒有絲毫的用處,夕若儼然不語,也不看我一眼,只是緊緊的繃着臉。他專注的將手中的的刀貼上我的腹部,冰涼的觸感讓我全身猛猛一顫,他立起刀尖,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神情已經開始幌惚,我看見他握着刀柄的手在抖動着,而箝制住我的手也越發的用力,他的臉色異常的慘白,嘴脣乾裂,唯有金色的瞳孔顯得是難言的妖豔和邪魔。

“不要!別過來!夕……啊啊啊!!!”那把刀在距離五公分的高度,不偏不倚捅進了我的左腹腔,突來的異物使我失聲尖叫出來。這一瞬間才終於明白,原來要死之前是這種感覺,更多的不是痛而是要命的惆悵和未完成。血開始拼命的往外淌着,就像巫婆的藤蔓一樣,迅速的繁衍,爬滿了整座城堡,吸乾了靈魂,吞蝕了月光。

刀似乎插的並不很深,只是剛好穿破皮肉和內臟,夕若沒有急於將刀拔出也沒有捅得更深,就這樣,不動了。我強忍着疼痛,死咬着嘴脣,心裡不斷得告訴自己,很快就結束了,等血流完以後我就會死去了,心灰意冷的看着天花板,淚水慢慢模糊了所有的視線……

一個人的身上通常都有4~5升血,按照現在大概10秒流失4毫升的速度,要等待血全部流乾起碼需要3個多小時,如是再扣掉人失血到的時候就會出現休克的後兩個小時,也就是說我還有一個小時左右就會徹底失去知覺……好慢啊,能不能再快一點,如果辦不到,那就讓我活下去……

“啊!!”突襲的一股刺痛讓我清醒了不少。有東西在撥弄着我的傷口,熱熱暖暖的,但又像在撒鹽一樣痛苦,動作很輕,很柔,很軟……到底是什麼,我微微擡起頭向腹部看去,每一根汗毛都豎了起來————夕若他,居然在舔噬着我的傷口,我的血液。

夕若擡起腦袋似乎瘋魔的抿着嘴邊的餘血微笑:“哥……你知不知道……雖然殘酷,但是我……”他溫柔的說着,雙眸的金色在漫漫的退卻,覆蓋上了一層淺褐。他身子湊上來蜻蜓點水般得在我痛得發白得脣上輕嘬一口,隨之又將頭埋在了我傷口間,緩緩的繼續道來,“但是我……真的好感激,好謝謝你愛過我……那樣好好的,溫暖的,微笑的愛着我……”

還來不及反映他話中的含義,更加難耐的疼痛侵佔了全身每一個神經,我顛狂的痙攣起來。突然領悟過來,一切不會就這樣結束,這也許纔剛剛開始。夕若把插在我身體的裡的刀往下緩慢的繼續撕扯着,傷口變得越來越長,一涌而出的血就像決堤的流沙,無法抑制也無法阻止。夕若仍然跟隨着刀口擴展的方向和節奏對着我的傷口舔弄着,輕吻着,並且唸唸有詞的低吟着。

“所以……我願意爲你流淚……”刀還在往下蔓延,即將把我撕裂的痛楚讓我一聲聲哭喊的慘叫在屋裡不斷的回放,很是淒涼。

“願意爲你瘋狂。”夕若繼續面對着血腥,滿手的血抹在我全身都是,這個人是那樣的陌生,可怕,他不會是夕若,或者,我也不是再是我。

“願意爲你去死。”那傷口幾乎已有一尺長了,我的負荷也達到了極限,人的意識開始模糊起來,總覺得似乎什麼不可缺的東西剎那被摧毀了一樣,很空洞,很寂寞。我張着嘴卻很難發出聲音,其實我很想詢問,是不是就這樣結束了?我是不是快死了?死後是不是就不會這樣痛了……

很久,找不到對焦的視線映現出了夕若的模樣,他嘴的四周都是血,淡淡的扯出一抹笑容,就像一個嗜血成xing的魔鬼,即猖狂又讓人噁心,他擡起血紅的手輕輕的拭掉我掛在眼角的淚水,被他觸碰的瞬間我不住的打了一個冷顫。努力的盯着他怪異而扭曲的面容,虛脫的吐露出兩個字。

“怪物。”

夕若頓時停下了所有的動作,無法釋懷的驚愕凝視着我,眼神有股說不清的悲鳴。

我用僅有的力氣雙手撐起身子,咬着牙關承受着彷彿是來自地獄的劇痛,我狠狠的望着他,忍受着胃裡強烈的泛酸和嘔吐的感覺,咬牙切齒的說:“怪物……你這個怪物……”

夕若臉色滄茫的失神搖幌了一下,搖着頭僵硬的動動雙脣:“怪物?你居然這樣叫我……哼,我是怪物……”夕若說完,放聲大笑了出來,眼淚也在你爭我奪的往外流着,和臉上的血跡融合成爲一體。夕若的笑聲尖銳刺耳,滿屋的血腥瀰漫得更加濃烈,讓我嘔吐的囧囧越發的強烈起來。對,他個是怪物,是個不折不扣的怪物。

看着夕若像瘋了一樣大笑個不停,完全不顧我的存在,這也許是個機會,我艱難的讓自己保持着清醒,努力的起身隨便在周圍抓了一塊似布的東西死命的捂住傷口,雙腳一觸地先是軟了一下,我咬着嘴脣站起來,步步踉蹌的往外走着逃着,夕若並沒有追過來,但就算我自認爲逃到了很遠,他的笑聲還是清晰的在我周圍的空氣中迴盪盤旋,那樣的驚悚,那樣的酸腐。似乎蒼穹中正充斥着神聖而玩味的眼神在看着我,注視着我和夕若發生的一切,先讓我一點點的陷入痛苦,再讓我一點點的豁然覺悟,有一場悲劇即將開始,不是我們扮演了其中的主角,而是其中的主角恰好正是我們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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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夕若攤坐在地上,望着房間裡那人留下的斑斑血跡,苦笑一回。把拇指含進嘴裡吮吸着,品嚐血腥,不住的輕笑了一聲出來:“白癡,是怪物的話能眼睜睜的看着你逃走麼……哥,你一定要活下去……我求你……”裘夕若雙手抱膝將頭深埋在了臂間,抽泣了起來。終於結束了,他在心中嘆息着,哭的更加厲害,黑暗中浮現的全是那個人的臉,真的好漂亮,真的好喜歡,真的好愛他……但他再也不可能屬於我了。他原以爲死了一切就是結束,但不明白這並不代表你的身體裡沒有了渴望愛的毒素,而卻再度幼稚的人爲復活就會使一切格式化,但還是誤算了其中付出的代價卻遠遠超過了預期那段空白的記憶。所謂命運兩字看似簡單,燴炙人口,但其中卻蘊含着不可抗力的無逆xing,我們尚且無能反駁只有選擇順成服從,因爲,我們奴隸,我們是受者。

隔了良久,月光變得黯淡,夜風也愈加的涼了,都以爲已經睡着的裘夕若驀然的對着空氣冷漠的說:“你違背了諾言。”

一個黑色的身影慢慢浮現出來站在窗臺上,另類的長髮被風揚起異常的形狀,他看着縮在牆角的裘暮宇,盪出一絲微笑:“呵,你還不是也一樣。”

“這是你要的東西。你等待很久了吧。”裘夕若仍沒有擡起頭,只是帶着諷刺的語氣對那人說着,並伸出手上的東西。

那人攤出一隻手,裘夕若手中的東西似乎被某種看不見的力量移向了男人手上,他拿起那東西瞧了瞧,yin險又滿意的一笑,把他收回了口袋中:“謝謝。我的確等了很久。”男人說罷,轉過身用眼角看了一眼裘夕若,冷笑一聲,隨之準備消失。

“等一下。”裘夕若猛地擡起腦袋,睜着紅腫不堪的眼睛,對男人叫道。男人停下了動作,微微側頭,等待着裘夕若繼續,“十年,一切……都結束了吧?”

十年放聲一笑,立刻澄淨下面容,若有所思的說:“你和他也許結束了,可我的還遠遠不夠。”

裘夕若看着十年消失的身影,自嘲的笑笑。說什麼重要和不捨的東西,對一個殭屍來說一點都不需要?哼,十年,你還真不是普通級別的會放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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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飄起了小雨,這就是典型的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怎樣倒在這裡的我已經不記不清了,只是覺得腳上的步伐越來越沉重,摔倒了又站起來,然後又摔倒,等再也站不起來的時候就倒在了這垃圾堆裡。雨越下越大,雨滴打在我臉上,我的皮膚上,我的傷口上,惹來一陣陣的抽緒,每抽緒一下都會佈滿死亡般的疼痛。垃圾的異物和血液隨着雨水流得到處都是,腥惡難忍,我難道就要死在這裡了嗎……我最終還是隻有一死嗎?看着自己腹部上那張着血盆大口的傷,血跡已經開始變得暗黑。想起剛纔經歷的幕幕,夕若金色的瞳孔,夕若哽咽的痛苦,夕若大笑的酸楚,不禁的反覆問着,裘夕若,這樣到底算什麼?爲什麼你要說愛我?爲什麼你愛我又非把我置之死地不可?爲什麼我還會對你心痛和依依不捨?我不懂啊,我真的有太多太多的不懂……

不懂你的微笑,你的眼淚

不懂你的溫柔,你的殘忍

不懂你的憤怒,你的悲鳴

不懂你的童話,你的摧毀

不懂你的冷漠,你的激烈

不懂你的躊躇,你的乾脆

不懂你的惘然,你的yin霾

不懂你的惆悵,你的黯淡

不懂你的緘默,你的癲狂

不懂你的地獄,你的天堂

這麼多的不懂,你又能對我解釋得了幾個?夕若,爲什麼我們非要成這樣不可?你什麼時候能把答案告訴我?我還等不等得到那個時候……我困極了,痛也痛得麻木,只是感覺眼淚還在唱歌。

『有那樣一條永世顛覆不破的真理:如果,當你想得到加冕和就救贖的時候,那麼請你一定要萬念俱灰,瀕臨絕望或者最好選擇從一百層樓高的地方閉眼用展翅翱翔的動作向下起跳……』

『在整個過程當中,你會聽到上帝對你sayhello』

好像雨已經停了,我眯着眼睛微微擡頭,看見的不是烏黑的天空而是一把翠綠的雨傘,我意識模糊的將頭垂下,以爲是自己產生了幻覺了,有誰會用這麼難看的雨傘。一雙沾滿污泥的奈克球鞋又隨之進入了視線,我奇怪的向上看去,此刻站在我面前的人,顯得是那樣高大,朦朧中看見他動着脣瓣,但我也無心再理會,只是很久後他的聲音才傳進我的耳朵。

“他終於出現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