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錦然自從決定幫秦白薇報復之後,就認真的列了個報復方案,其內容詳細,跟秦白薇日常列的時間表一樣,毫不含糊。
秦白薇禮拜天的時候去李錦然家,還瞧見李錦然拉了家裡的一幫兵哥在一起研究方案。五六個大兵趴在小書桌上努力畫圖,嘴裡說着的也都是讓秦白薇感到十分陌生的話語:
“我看不如弄個一小節電雷管,再加上這兩個和傳爆炸炸藥柱,反正就是讓機器運行,力道大一點也沒問題吧?”
“不對,那是雷管引爆的……你做二級管半導體的知識都吃到狗肚子裡去了?小心回去讓教官知道了抽你!”
“其實剛纔那個也能行?你們看這裡,我們可以靠目標的反作用力或引信的前衝慣性力,壓迫引信頭,使引信頭產生變形,利用壓電元件的變形能……”
“那還是得用半導體的,拆個二級管裝上試試?”
“別吵吵,誰那裡有竊聽器?給我一個,我先拆了用用……我這差不多琢磨出怎麼讓它們兩個鏈接在一起了。”
秦白薇聽的一頭霧水,她差點以爲自己走錯了地方,這裡猛地一聽不像是民宅,倒是有點恐怖分子聚會的感覺。
李錦然瞧見她來了,就把手裡的圖丟給旁邊的孫參謀,再三要求一定要弄的體積小點,“這個得放到學校的廣播室裡去,弄了炸藥一股子味,我記得上回二叔教我做過一回小遙控,用的是硫酸,我覺得哪個就不錯,弄完了別人也查不出來。”
孫參謀點了點頭,訕笑道:“是,李軍長可是爆破和控制的一把好手,那我們的設計就往那邊靠攏。”
李錦然滿意的點了點頭,帶着秦白薇去了二樓。
秦白薇跟在他後面,有些疑惑道:“你們在做什麼呢?”
李錦然懶懶道:“在給你報仇啊,我不是說了嗎,一定給你出這口氣。”
秦白薇嚇了一跳,“啊?給我報仇就弄了這麼些嗎……要不算了吧,我自己去廣播室跟大家說清楚就行……”又是雷管又是爆破的,這也太嚇人了,聽着像是要鬧出人命來。
李錦然哼了一聲,道:“你傻啊,那幫人就等着看你笑話呢,他們會信你說的嗎?你說的越多,他們越往你身上潑髒水。這個時候,只有一個辦法可行。”
秦白薇好奇道:“什麼辦法?”
李錦然打開書房的門,站在門口回頭衝她露齒一笑,道:“當然是製造出一場更大的風波,她不是想害我的人嗎?我就讓她來當替罪羊,整不死她!”
秦白薇聽着他從牙縫裡擠出的那幾句話,骨頭縫裡都有些冷的發抖,打了個哆嗦。她耳力好,這麼多天聽下來,大概知道只宋雪玉和宋蓉蓉做的這樣的事,但是聽李錦然的語氣,顯然並不是澄清這麼簡單,而是要徹底報復了。
秦白薇上前幾步,又有些擔心的看着他道:“李錦然,你做這些對你不會有什麼影響吧?”
李錦然挑眉看着她,臉上的表情頓時舒緩了幾分,伸手在秦白薇腦袋上揉了幾把,嗤笑道:“你當我跟你一樣傻呢,你放心吧,我做事兒纔不會留下把柄。”
秦白薇哦了一聲,跟着他進了書房,又隨口問了一句道:“剛纔你說你二叔教你做小遙控,是什麼樣的遙控啊?之前你給我看的遙控飛機那樣的嗎……”
李錦然淡淡道:“哦,不是,我二叔是搞爆破的,他教我做的遙控炸彈。原理都差不多,其實那個擺弄起來比遙控飛機還少幾根導線,有點意思。”
秦白薇身體怔了一下,她第一次開始想認真打問一下李錦然的家庭了,怎麼瞧着,像是黑社會呢?
“你家,很多這樣的東西嗎?”秦白薇努力讓語氣平淡一點,但是再怎麼平淡也掩蓋不住擔心的事實。“做這些很辛苦吧?萬一被警察抓了,會不會坐牢?你以後也要去做這些嗎……”
李錦然臉色古怪起來,以往別人問及他的家世他都覺得厭煩,只想把那些趨炎附勢的人都打發走,落得耳根清淨。但是這次秦白薇說的話卻讓他心裡有些不爽起來,秦白薇是他的人,理應以他李錦然的家世一同爲榮啊!這醜丫頭抽什麼風,他二叔不過是教他做了個小遙控炸彈,怎麼會被警察抓起來,而且軍部的事兒哪裡輪得到警察插手……
秦白薇還在旁邊用自己笨拙的言語勸說着,她一邊努力回想上一世她見過的那些混黑幫的混混,一邊用李錦然平時比較聽的進去的話,小心的勸說着:“那個,我也見過一些的,就是跟你們家一樣的人,他們身上有紋身特別厲害。但是這個厲害,也只是打架厲害,你以後不要加入好不好?我們可以一起學習,將來考上大學就可以選擇更多的工作了……”
李錦然一雙好看的眉毛都擰起來,他聽出來了,這醜丫頭把他當成街頭那些不入流的玩意兒了。李錦然心裡又急又氣,恨不得打開電視隨便找個新聞聯播,指着裡面的人告訴秦白薇:那是我爺爺,那個是我姥爺,旁邊的是我二叔、小叔、小姨父……
李少爺深吸了一口氣,慢慢讓自己平緩下來,他決定跟秦白薇好好談談。
“你以爲我家幹什麼的,嗯?”李少爺以一種平淡的語氣開場,但是氣勢卻拿出了十足十,一雙丹鳳眼斜挑上去,看的秦白薇脊樑骨發寒。
秦白薇吞了吞口水,試探道:“那個,其實我不介意,如果你非要加入……我可以去學會計,我還會做賬,呃,我是說我會去學做賬,我給你幫忙。”
李錦然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氣,一肚子的火氣被這醜丫頭挖心掏肺的話愣是說的沒了蹤影,他有些落敗地揉了秦白薇腦袋一下,不知道爲什麼,心裡卻是隱隱帶着些高興。他瞧着秦白薇,嘴角帶了點笑意道:“喂,你就這麼喜歡我,我家做那種違法的生意你都樂意跟着我?”
秦白薇上一世恍恍惚惚度過二十幾年,但是真正與人交流的時間很少,她對李錦然這個朋友十分捨不得,咬了咬牙道:“嗯。”大不了跟着李錦然去做黑社會,她上一世還從報紙上看到幾個商機,到時候可以提供給李錦然,可以幫他洗白。
洗白這個詞還是秦白薇從電視上看來的,她從來不知道自己會和黑社會離着這麼近,關係這麼親密。她努力想着上一世打黑的事件,想着能不能幫上李錦然的忙。
李錦然看着她又開始發呆,一時哭笑不得,照着她腦門彈了一下,道:“別胡思亂想,我家可不是那種人家。”他起身去書房裡翻了一個相冊扔給秦白薇道:“喏,給你看。”
秦白薇愣了下,接過相冊打開來看,卻是一張全家福。前面坐着兩位老人,老爺子面貌和李錦然依稀有些相似,他穿着一身軍綠色軍裝坐在最中央,肩膀上卻是沒有掛任何肩章。老爺子背後站着一排穿戴整齊的年輕人,有男有女,穿軍裝的居多,也有兩個穿着時髦的年輕女人,其中一個格外漂亮,臉上帶着甜甜的笑意,一身的書卷氣息。
“這是我媽媽,”李錦然指着那個書卷氣的女人道,他站在秦白薇身後認真的給她講解照片:“她那時候剛和我爸結婚,家裡人都特別高興,所以一起拍了這張照片。”
秦白薇指了指旁邊的那個穿着筆挺軍裝的男人,道:“那這個是你爸爸對不對?”
“對,你怎麼知道的?”李錦然小聲道。
秦白薇笑了下,摸了摸鼻子,道:“因爲你們長得好像,我認的出來。”
李錦然也笑了,他又把相冊翻了一頁,道:“這是我爸和我媽的結婚照,很漂亮吧?”
秦白薇點了點頭,看着照片上那一對玉璧一樣的新人,道:“對,真漂亮。”
相冊再往後翻,照片的日期似乎也在增長,李家這個大家族人丁興旺,似乎一切都很美好。但是很快,秦白薇就發現照片裡少了兩個人。
“我爸爸媽媽去新疆執行任務了,爺爺是這麼跟我說的。”李錦然站在後面淡淡道,語氣裡聽不出什麼情緒起伏。
很快那對年輕人又回來了,這次卻是在病房裡拍攝的照片,那個總是穿着整齊軍裝的年輕男人似乎是受了很重的傷,拍照的時候身邊還有很多管子,他躺在病牀上伸手摸了摸妻子的小腹,笑的十分溫暖。
翻過這一頁,就是一張年輕女人半躺着坐着藤椅上織毛衣的照片,她小腹微微突出,手裡勾着一件嬰兒衣服,笑容依舊甜美。
再然後就是一張李家老爺子抱着小孫子的照片,小嬰兒很稚嫩,正咬着自己的拇指閉着眼睛使勁兒嘬着。他的五官帶着父母的輪廓,既有父親濃密的眉毛,又有母親那樣小巧的脣,但是此刻陪伴在他身邊的卻不是父親,而是已經花白了頭髮的爺爺。
秦白薇心裡顫了下,她再翻了一頁,後面卻是一片空白,再也沒有了。
“往後都是我自己的照片,我沒帶來,放在京城那個家裡了。”李錦然把相冊收起來,淡淡道:“每年我爺爺和姥爺都會來給我過生日,拍上幾張,你想看我下次拿給你。”
秦白薇鼻子有點發酸,她再笨也知道李錦然發生了什麼樣的事,聽見他說就使勁兒點頭答應了一聲,道:“好。”
李錦然自己沒哭,瞧見秦白薇在那眼眶發紅忍不住又氣樂了,“我還沒哭呢,你哭什麼啊。我爸媽雖然不在我身邊了,但是我爺爺和我姥爺對我特好,我叔叔們對我也好着呢,我還有一個小姨……哎哎,秦白薇你能不能別用衣服袖子擦臉啊,你那衣服還是我借給你的呢!”
秦白薇聽了有些尷尬,舉起來的手沒敢往臉上碰,掛着兩行眼淚愣在了那。
李錦然瞧着她那副醜樣子反倒是心情舒暢了不少,他從衣服兜裡掏出一塊手帕,自己過去給秦白薇擦乾淨了眼淚,道:“醜死了,哭起來更醜。”
秦白薇嘴角抽了抽,努力想笑一下,卻露出一個抽着嘴角的古怪笑容。
李錦然噗嗤一聲樂了,大少爺擱下手帕,拿手捏着秦白薇圓潤了一點的小臉,來回扯了兩下,道:“你怎麼這麼醜啊,哭起來醜,笑起來也醜!不過眼睛長得還行,就這麼點優點了。還有你給我記住啊,只有我能說你醜,你比宋蓉蓉那幫人好看多了,她要是敢說你,你就抽她,聽見沒?”
秦白薇被他扯的臉頰生疼,站在那不敢動一下,只能努力睜大了眼睛表現出唯一尚有觀賞價值的眉眼部分,讓李大少瞧了個盡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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