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北，唐汕市，唐汕東方大酒店，傍晚一場酒局剛剛結束。
在2006年大地震三十週年的時候，唐汕就主導拍攝過一部紀念電影《但願人長久》，想要用藝術的方式記錄大地震給唐汕人帶來的傷痕和苦難，以及唐汕在災後重建中經歷的一系列變化。
不過反響平平，除了一些官方媒體報道之外，幾乎沒有人關注。
於是唐汕又想要找一個有影響力的商業片大導演，拍一部成熟的商業電影，一來是紀念，也可以爲城市做宣傳。
數來數去，拍出了《集結號》這種叫好又叫做的主旋律電影的馬小剛，就成了唐汕方面的首選。
陸陸續續幾個月的商談，今天黃忠軍、黃忠磊，在電影局副局長張培森的劇中協調下，正式達成了合作。
“大哥，6000萬啊，這錢也來的太容易了。”
有些微醺的黃忠磊，忍不住感慨。
即便華陽已經是國內最大的民營電影公司，今年下半年就要登陸創業板，屆時一切順利的話，他們倆都會身家暴漲。
但是6000萬現金，就這麼送出來，這大手筆，也令人咂舌。
黃忠軍搖搖頭，“6000萬而已，對一個城市一年幾百億財政收入來說算得了什麼。”
“還是政府有錢啊，要是能多來幾個這樣的項目，那就好了。”
“做夢呢，哪裡有那麼多好事。”
話是這麼說的，不過黃忠軍現在心裡的激動比黃忠磊強不到哪去。
經過數個月的談判，在電影局的劇中協調下，華陽拿到了公司成立以來，最優質的一個項目。
這部電影投資1.2億，華陽出資5400萬，中影出600萬，剩下6000萬是唐汕政府贊助的。
6000萬里的15%，也就是900萬是作爲投資的，剩下5100萬是贊助。
不過是有償贊助。
黃忠軍新發明的一個詞，現在回想起來，他還不禁佩服自己的機智。
這5100萬，不參與電影分成，是贊助。
但是，卻以同比例參與利潤分成。
是利潤分成，而不是票房分成。
如果電影的收入剛好收回成本，那唐汕就能拿回自己的900萬，也就是15%的投資，另外5100萬拿不回來了。
如果收回成本，還有一千萬利潤，唐汕就能拿等比例裡的425萬，那5100萬還是拿不回來。
只有當收入減去成本之後，還有1.2億純利潤，唐汕才能從這1.2億利潤裡拿到和贊助同等的5100萬分成，而那收回的成本里，唐汕自己的5100萬還是拿不到的。
成本拿不回來了，算贊助給電影了，但是這個成本賺了錢，產生的利潤還是唐汕的，這就是有償。
有償贊助，就是這麼回事。
這跟白給也沒多大區別了，而唐汕的要求只是，《餘震》改名《唐汕大地震》而已。
這都不是事，要是名字能賣錢的話，黃忠軍明天就讓黃忠磊去換個名字。
要是年年來一部，那做夢都得笑醒了。
不過，黃忠軍還是叮囑道，“忠磊，過兩天你去找找環亞、英黃、魔都電影集團他們，賣個一半的投資份額出去。”
“行，我去談。”
黃忠磊點點頭，雖然只要有個7000萬收入，就能收回成本，那5000萬虧的是唐汕的贊助。
不過終究是一部講地震災後的電影，說實話他們也都沒有多大的信心，賣一半的份額出去，最起碼保證穩賺不賠了。
搞定這樁電影史上最划算的投資，兩兄弟也是很興奮，作爲資深紅酒愛好者，黃忠磊還提議再去喝兩杯。
黃忠軍欣然答應，不過這時候手機響了。
“喂。”
“什麼？”
還沒說兩句，黃忠軍猛地一下拉長了音，讓旁邊黃忠磊有些莫名其妙。
掛掉電話，黃忠軍臉上陰晴不定，很不好看。
“怎麼了大哥，出什麼事了？”黃忠磊連忙問道。
“幸福藍海、豫南文化集團、鄂北電影公司、川西電影公司，四家公司合資成立了一家發行公司。”黃忠軍滿臉陰沉地說出了一個壞消息。
“這四家公司想進來摻和一手？”
這有什麼大不了的，黃忠磊有些奇怪，“不過他們旗下的院線市場份額加起來才八九個點吧，比萬達這一條院線還差得遠呢，萬達不是聽說也要進軍影視製作、發行業務嘛。”
黃忠軍道，“這家叫什麼華影聯合發行的新公司，還有一個股東。”
“還有哪家？”
“李謙！”
“什麼？”
“李謙？”
黃忠磊也立即拔高了聲調，變了臉色。
“怎麼會這樣，他怎麼和這幾家公司搞一起去了，光羨呢？”
“暫時還不知道，只知道李謙聯合這幾家公司，成立了一個髮型公司，看樣子估計是爲了髮型他自己的片子。”
“這個李謙，野心還真不小，當初看他就不簡單，沒想到這麼快就甩開了光羨，自己單幹了，而且還和院線合作。”
之前李謙對外宣稱想要扶持年輕導演，尋找合適的項目時，他們就猜到了李謙的目的不是那麼單純，很可能是想自己開公司，投資電影當老闆。
不過轉瞬間黃忠磊就想到了這件事可能造成的更壞的結果，他連忙道，“現在李謙把院線也拉進來，這是引狼入室啊。”
影視公司和院線，向來是處在對立面的，爲了一兩個點的分成，雙方已經發生過好幾次爭執了，只是沒有像張韋平這麼激進罷了。
這些地方上的電影公司，其實已經很久沒有了商業電影出產，最多就是華陽、伯納他們參與的片子需要得到更多的支持，會分出一點投資份額給他們，但是也僅此而已了。
這要是讓院線找到了進入影視行業的契機，那他們將要面對的壓力，可就太大了。
黃忠磊都想到了這一層，更何況黃忠軍呢，而且他想的更遠。
“要是光這樣還罷了！”
“大哥你的意思是？”
“今天李謙能和幾家院線合作，得到更多的利益，那馬小剛、張一謀、程凱哥、徐客這些導演呢，他們看李謙嚐到了甜頭，會不會也效仿，自己出資拍片，聯合幾家院線發行。”
黃忠軍說着，臉色異常難看了起來。
“這...”
黃忠磊反應過來，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應該不會吧。”
“怎麼不會，李謙每部電影賺的是光羨的兩倍，你當馬小剛他們其他導演不眼紅？
要是李謙和其他院線合作，賺得更多，誰敢保證其他的導演不動了這個心思！”
這纔是要命的，院線只有放映資源，缺乏影視製作、宣傳方面的能力，就算想開公司，也找不到合適的項目。
但是，這恰好是大導演具備的，他們的片子也不擔心宣傳的問題，一上映就有無數的媒體和觀衆關注。
二者正好互補！
黃忠軍臉色越來越難看了，“就算他們沒有想這麼遠，誰能保證院線不會去找他們，花大價錢收買他們。”
唐汕政府爲了請馬小剛拍關於地震的電影，不惜贊助五千萬，足以見得大導演的影響力了。
一旦李謙這個模式成功了，其他院線肯定會盯上馬小剛、張一謀他們。
又有更多的好處，還能翻身自己當老闆，誰能不心動。
越想越惱，李謙這個無心的舉動，讓黃忠軍心裡影把他祖宗十八代都罵了個遍。
兩人沒有多在唐汕停留，立即回了京城。
晚上10點多的時候，他們已經和於東、王長天、張韋平、以及星美的老總覃洪在某個私密的會所見面了。
“李謙這是壞了規矩！”
黃忠軍右手成拳，重重地扣在桌子上，一頂帽子直接給李謙扣上去了，給這個事情定了性。
他們四位公司老總也沒有否定，在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想到了更深層次的影響，心裡比黃忠軍好不到哪去。
尤其是張韋平，整個新畫面就完全是靠着張一謀撐起來的，沒有張一謀就沒有新畫面，依賴性比任何一家公司都強得多。
“絕對不能讓他做起來！”
張韋平可以說是得罪光了所有院線，並且把圈內一半人都懟了一遍，他無法想象要是萬一張一謀受到了蠱惑，爲了更多的利益以及自己當老闆的誘惑，那自己以後怎麼在電影行業待下去。
“這是破壞整個行業的規矩，必須要把他打壓下去，不能開這個頭！”
張韋平厲聲道，說着又看向王長天，“也不知道王總是怎麼搞的，連個年輕人都搞不定！”
王長天沒想到這種場合，張韋平還當衆找事，加上《傷城》被點名嘲諷了一波，新仇舊怨加在一起，一對小眼睛裡已經滿是寒意。
眼看着王長天就要發作，黃忠磊連忙打圓場。
“王總你也別生氣，張總他不知道你和李謙沒簽過任何合同，依我看李謙這是蓄謀已久了，這人心思太深，當初我在東華見到他的時候，就察覺到不是什麼善類了。”
於東雖然也被張韋平罵了很多年，結怨已久，可以算是世仇了，但是這個時候還是出來打圓場。
覃洪也在一旁勸着。
作爲當年四大電視傳播巨頭之一，周旋於全國數百家電視臺之間，不知道碰到過多少來自各省光電、電視臺、同行、媒體之間，各種各樣的困難和打壓。
但是最終也一舉把另外三家巨頭全都幹掉了，獨霸電視傳播行業，讓光羨製作的節目遍佈全國300多家電視臺，王長天也是個特別能隱忍的人。
發火是最沒有用的事情，只能讓對方看到你的失態，反而會越高興。
只有徹底打垮對方，纔是最好的回擊，哪怕這個回擊會晚幾年。
王長天借坡下驢，沒有發作，張韋平卻有些不屑了，越發地看不起他。
不過正事要緊，也沒有得勢不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