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有一天,我的幻想竟變成了現實——奶奶因爲有急事回老家了。
沒有奶奶在的夜晚,並沒有我想象中那麼美好。雖然,君昊代替奶奶削了一大盤水果。然而,氣氛卻很是奇怪。我覺得自己有些呼吸不暢,心不在焉。一張平常只需要一個半小時完成的卷子,今天足足寫了兩個小時還沒寫完。
我偷偷瞄了君昊一眼,只見他正蹙着眉,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轉着筆——比我還差,連一半都沒寫完。
難道,他也在心猿意馬?
他發現我正在看他,對我勾了勾脣角道:“怎麼辦,這道題太難了,我卡在這裡好半天,所以……我看你都快寫完了,要不你給我講講?”
不知爲何,我覺得他這個笑很具有挑逗性,明明平常他也是這麼笑着的。
“呃,好吧~”我嚥了咽口水。
他將卷子往我面前一推,整個人也順勢往我身邊靠近了一些。
他身上散發出一陣熱浪,周圍溫度似乎又上升了不少。一定是空調不給力!恩,一定是這樣沒錯!
我瞟了一下空調,只見上面顯示着:22……
咳,於是我又低頭看題。直覺告訴我這是一道很簡單的題,並且半個小時之前我纔剛剛做過,可我現在就是想不出來。我真有點佩服我自己了,剛纔是怎麼不費吹灰之力就瀟灑地在括號裡寫了一個C……
他仍舊是含笑着看我,不像是個來請教問題的,倒像是他出了這麼道題來考我,見我解不出來很是得意。
我越是着急越是無法思考,記得直撓頭,手中的筆在草稿紙上不停地演算。
他湊得更近了,似乎很認真地在看我演算,還適時地給予提點。在他的指導下,我終於算出了答案。
可是,這究竟是誰請教誰啊?!
我很是憤怒:“你……你明明就會,故意來捉弄我的是吧!”
我氣得狠狠地在他左手臂上擰了一把。
不錯哦,皮膚還挺滑。這嫩豆腐吃得,那叫一個順理成章。
他吃痛地叫了一聲,白皙的皮膚迅速泛起一片紅暈。
我覺得應該好好把握這個吃豆腐的好時機,於是又向他伸出了魔爪。
誰知,他迅速抓住了我的魔爪。我正欲伸出另一隻魔爪,竟又被他抓住。
我見自己吃豆腐的詭計破產,很是有些惱羞成怒:“好疼,放手!”
“不放!”他非常不給面子地拒絕,還抓得越發地緊了,臉上掛着促狹的笑。
手腕處還真有些微微地疼痛。雙手都被制住,我又是坐着的,無法使出我的“斷子絕孫腿”,只好用我唯一的武器——眼刀子來殺死他。
他目不轉睛地看着我,對我飛來的眼刀子照單全收。
我們就這樣互瞪。
隨着時間的推移,他的眼神變得有些迷離起來,像盛滿了水一般,波光盪漾。
我呼吸一窒,又有點想咽口水,只得拼命忍住,眼睜睜地看着他的臉在我眼前漸漸放大。
我的心在胸腔裡蹦啊跳啊,有點想越獄的意思。四肢彷彿有一陣電流通過,酥酥麻麻地電得我通體舒暢。
窗外月光如水,隱隱有暗想浮動,夾雜着小蟲子低低的鳴叫聲。
恍惚間,我看見他輕輕閉上了眼睛,長長的睫毛像兩片羽毛落下。那兩片紅潤有光澤的薄脣眼見就要貼上我的脣。
這難道,是要kiss的節奏?
我那叫一個心潮澎湃,趕緊也閉上了眼睛。人家曾經無數次在夜深人靜時幻想過的唯美場景,就這麼上演了嗎?
茶几上的電話非常煞風景地響了起來,我們倆彷彿從夢中驚醒,迅速分開。
我心中十分怨念,如果那個電話是我家的,我一定將它砸個粉碎!
君昊有些不悅,也有些尷尬,但還是起身接了電話。
大概怕影響我繼續寫作業,他拿着話筒走了出去。
其實,我想跟他說,就我現在這狀態,根本不想寫作業,更不怕被影響。
無心向學的我一邊逗弄着胖龜,一邊豎起耳朵偷偷聽他講電話。
隔着一道厚厚的牆,他的聲音有些模糊,可我還是能隱約猜到是他媽媽打來的。
這個電話持續了很久,起初君昊很沉默,只是偶爾嗯幾聲,後來他就有些激動,聲調也高了起來,好像在爭辯着什麼。
動靜挺大,連一向慵懶的胖龜也將頭拉得老長,歪着腦袋好像也在偷聽。
我終究沒能等到他打完電話,只好留了一張紙條給他。老媽快要下班了,我得在那之前趕回家去。
起初,我以爲那次爭吵只是青春叛逆期的少年和父母的口角罷了。沒想到,那通電話改變了我們的一生。
從那以後,他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我試探地問過他好幾次,他卻不肯說。他媽媽原本是對他採取放養的態度,可近期突然頻繁地關心起他來了,三不五時就給他打電話,只不過每次都是不歡而散。君昊的情緒一天天地低落下去,連班主任都開始找他談話了。
我很焦慮,終於在某天晚上忍不住又問他:“你最近真的很不對勁,有什麼事不能對我說嗎?我會是一個很好的聽衆。”當然,會是一個更好的狗頭軍師。
他神色凝重,嘴脣動了動,欲言又止。
過了好久,他才說:“悅詩,你有沒有想過,有一天我會離開這裡,那你會不會……”
離開這裡?!我像被雷劈過一般,整個人都不好了。
我是真的沒想過,他會離開。我以爲,初中這幾年,我們一定會一直一直在一起的。就算到時候我們考不上同一所高中,但家住得這麼近,怕什麼?唯一需要擔心的是將來能不能考上同一所大學,但那都是很遙遠的事了。
“我……我可能要去新西蘭留學了……是我爸媽的意思,我不想去,可……”
我的心就像一顆巨石沉入海底,慌亂和恐懼將我淹沒。
我從來都不是一個理性的人,尤其是在情緒激動的時候總會變得言不由衷:“哦,留學啊,那很好啊~!”
現在稍微有錢點的人家,誰不想把自己的孩子送到國外去鍍鍍金喝喝洋墨水,到時候能拿到綠卡留在國外那自然是最好的,就算混不下去回國發展那起碼也頂着海龜的光環。
他不語,有些失落地望着我,大概是沒想過我的反應會是這樣的。